隨著任滄海的一聲驚呼,正魔雙方眾人臉上的表情,可謂呈現了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
只見正道一方人人驚駭,其中不少弟子更是面如死灰,反觀魔道一方,則個個笑逐顏開,大喜過望。
而那從黑暗中走出,黑袍覆體,黑氣遮面,連五官都不為外人所知的男人,正是天魔門的門主魔羅。
石頭緊盯著魔羅,眼睛里有異光閃動,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千帆忽有所覺,悄然靠近石頭,關切道:“石師弟,你怎么了?”
石頭驚了一下,連忙搖頭,道:“沒怎么。”
說著石頭抬起右手,指了指跟隨魔羅一起走來的兩個人,問道:“古師兄,那兩個人是?”
但見在魔羅身后,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高個之人雙眼大且突出,閃著兇光,讓人望而生畏。矮個之人五短身材,小眼睛,鷹鉤鼻,笑容邪魅。
古千帆沒有立即回答,看著那一高一矮的兩個人,臉色變得有點不自然,稍事沉吟,方才說道:“他們便是天魔門的‘日月’二使。”
石頭聞聲一驚,但同時也恍然大悟。
古千帆繼續說道:“高個大眼的是‘日’使張沛,矮個小眼的是‘月’使關野,此二人一直是魔羅的得力干將,非但殘忍無道,嗜殺成性,而且修為深不可測,只怕已經跟西風師叔不相上下,所以待會打起來,石師弟,你可千萬要注意提防這兩個妖人。”
石頭不置可否。
話說魔道四大派,除了黃泉谷的人個個身份神秘,不為外人所知,并且行蹤詭異,無跡可尋以外,天魔門、地煞宗和玄冥殿的一眾魔頭巨孽,哪個不是兇名在外,為正道弟子,人人得而誅之。
石頭忽的渾身一震,目光一掃出去。
他赫然發現,現如今在場的魔道眾人,除了沒有黃泉谷弟子的身影,其余三大派的主要人物,竟已悉數在場。
“哈哈哈…”
便在這時,魔羅再次放聲大笑,只聽他說道:“任滄海,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哼!”
任滄海冷哼了一聲,陰沉著臉,沒好氣道:“魔羅,你果然還是來了。”
魔羅眼中綠光一閃,嗤嗤有聲,道:“我當然得來,否則你們的計劃,不就不完美了嘛!”
任滄海神色一驚,欲言又止。
魔羅說道:“很驚訝嗎?可惜不光是我,曲老哥和天行老弟也都知道,只不過是為了配合你們演戲,所以一直沒說穿罷了。”
地煞宗曲通幽和玄冥殿任天行一起望向魔羅,三人相視一點頭,笑容意味深長,一切盡在不言中。
任滄海聞此言,身子劇烈一震,滿目驚恐。
而不光是任滄海一個人,正道這邊,凌云閣的云辛長老和金光寺的懸清大師,也都吃了一驚。
另外西風道人和冷月大師更是又驚又俱,二人臉上肌肉一抽,神情差點就沒控制住。
與此同時,幾乎是所有的正道弟子,都在這一刻齊刷刷轉頭,將目光投向了各自門派在此的主事之人。
而在這種時候,云辛長老的壓力是巨大的,畢竟就在場正道弟子的人數來說,超過一半都是他們凌云閣的人,一時間,落在他一個人身上的目光,就不下百道。
云辛長老眉頭一皺,心中又是猛然一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望向魔羅,張口問道:“魔羅,山下伏擊我正道弟子的事情,還有這只上古兇獸,都是你安排的吧?”
魔羅臉上神情不祥,但卻聽他承認道:“不是我,還能是誰?”
“你…”云辛長老氣極,一時啞口。
魔羅哈哈一笑,聲音輕蔑,掃了眼云辛長老、任滄海等人,故作詫異道:“怎么?難不成你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山下的情況?”
說罷,魔羅霍然扭頭,泛著綠光的雙眼居然看向了古千帆,玩味笑道:“太清門的小子,我之所以叫‘野鷹’放你走,是因為我想讓你給這幾個老道士、禿驢通通風,報個信,也好嚇嚇他們,結果可倒好,你是什么也沒說嗎?”
古千帆沒有急著說話,眼神陡然一凝,兇光畢露。
其實魔羅說的沒錯,早在古千帆趕到這里之前,就已經在山下與伏擊正道弟子的魔道眾徒交過手了。
而原本以他的修為,加上有青冥劍和風火鏡傍身,對付普通魔道妖人,自然不在話下,雖說不可能僅憑他一人之力就扭轉乾坤,轉敗為勝,但想來自保還是沒有多少問題的。
可沒過多久,天魔門的“日月”二使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
當張沛和關野這兩位修為深不可測的魔頭加入戰團,局勢登時變成了一面倒,正道一方的落敗就好比海水退潮一般,迅疾無比,根本無法挽回,轉眼便死傷過半。
當時的古千帆,簡直憤怒極了,奈何就算他身懷異寶,卻也不是天魔門張沛和關野這兩個魔頭的對手。然后就在他法力不支,即將落敗之際,卻見魔羅出現了。
而魔羅二話不說,竟揮手示意張沛和關野,讓他二人放走古千帆。
古千帆不明白魔羅的意圖,但眼看正道弟子死傷殆盡,他又何必做無謂的犧牲呢!于是他毫不遲疑,御劍而走,再后來才有了聯手石頭等人對付上古兇獸九嬰的事情。
石頭撇頭看著身旁神色復雜的古千帆,張嘴欲言,但話到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
這時,凌云閣的云辛長老也回頭望了過來,他豈是一般人,三言兩語間,已然差不多猜到了一些沒能親眼看見的事情,但他還是問古千帆道:“古師侄,山下究竟是個什么情況?我正道三大派支援來的弟子呢?”
古千帆面露難色,想說卻又不敢說,他害怕一旦說出了事實真相,會給在場的正道弟子,帶來更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懼。
不過他心中的擔憂,顯然是有些多余了。
這倒不是說正道三大派的普通弟子們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強,相反,這些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子,當生命遇到威脅后所表現出的心理承受力,遠比想象中還要弱上許多。
而之所以說古千帆的擔憂是多余的,完全是因為有知情人在場,且還是始作俑者,就算他不說,也一定有人會說。
果不其然,天魔門的“月”使關野就站了出來,朗聲說道:“哪還有什么支援,已經被我天魔門的人給全殲了。”
“嘩…”
正道三大派的弟子聞此,盡皆嘩然。
同時也正如古千帆心中所憂,一些平日里常將“除魔衛道,死而后已”這種話掛在嘴邊的優秀弟子,此刻竟有不少人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其實并不奇怪,敢問有誰是不怕死的呢?
那些優秀的人,連自己的“羽毛”都愛惜無比,生怕臟了、折了,更何況是每人有且僅有一條的生命呢?而越是優秀的人,往往越是貪生怕死。
石頭早在古千帆的臉上看出了端倪,所以現在從天魔門關野口中聞聽噩耗,并沒有表現出多少的驚訝。
此外,他也沒有因為得知大批同門、同道弟子的犧牲,從而感到悲傷。
恰恰相反的是,石頭忽然覺得心里一陣痛快,身體上的傷痛仿佛在一瞬間消失無蹤,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而他雖然清楚不該這樣,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耐人尋味。
“哇…”
一陣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當空乍響,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石頭循聲望去,頓時大吃一驚,因為天魔門的魔羅,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上古兇獸九嬰的身旁,而且這一人一獸還很親密。
只見魔羅緩緩伸出右手,九嬰立刻就垂下了它的一顆巨大蛇頭,任由魔羅撫摸。
“哇…哇哇哇…”
九嬰低聲叫著,似是在撒嬌,又似是在痛苦呻吟,向魔羅告狀,訴說著它所遭受的不幸。
魔羅怔了一下,眼中綠光陡然大盛,一股磅礴的怒氣,直沖九霄,他大吼一聲,道:“是誰?”
正魔雙方眾人見此,除了石頭、古千帆、穆婉兒、杜十娘和程彩虹,他們五人身子一震,其余所有人,皆是一頭霧水,感到莫名其妙。
九嬰低鳴個不停,真就像是在哭泣的樣子。
魔羅怒不可遏,氣得眼中綠光狂閃。
但見他大袖一揮,身上黑袍無風自動,頃刻間鼓脹得老大,然后竟從中幻化出一只黑氣大手,宛若實體。
緊接著,近乎實體的黑氣大手伸入九嬰的身體下面,黝光一閃,從它身下那處泛著紅光的地方,取出一柄三尺長的白芒仙劍來,正是程彩虹插入九嬰身體里的法寶,白虹仙劍。
魔羅突然轉身,都沒有尋找,目光就徑直看向手中空無一物的程彩虹。
程彩虹嚇了一大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魔羅哼了一聲,手臂一甩,白虹仙劍頓時激射而出,直撲向它的主人,也就是程彩虹。
石頭大驚失色,只見這看似不過是隨手的一甩,可力道之大,居然使白虹仙劍的速度快若閃電,所過之處,虛空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