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李弘、李賢、李哲以及眾多朝臣,聽到那緊張的‘女’聲,統統不由自主的轉身望向身后。
此刻,只見房慕青懷抱一枚天雷,神情緊張而驚慌,手拿火苗明亮不定的火折子,看著失去一條胳膊的李賢,堅定的說道。
而在房慕青的不遠處,是白純懷里同樣抱著一枚天雷,顯然是剛才從房慕青手里爭奪過來的,此刻另外一只手舉著燕翅弩,對準了房慕青。
“白純放下弓弩。”武媚看著兩‘女’相隔不遠互望而立,頓時如同溺水之人得到了逃生的筏子般,急急說道。
如此一來,她便不用再親眼看著李弘與李賢兄弟相殘,不用看著李賢受苦了,剛才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像是抓在了她的心窩一般,一股從未有過的痛,讓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是,皇后。”白純沒有絲毫的猶豫,快速的放下了手里的弓弩,而后也把懷里的天雷,快速的遞給了芒種帶走。
“你把天雷‘交’給白純,我保證你跟李賢離開這里。”武媚不等李弘說話,看著那明滅不定的火苗,再次說道。
房慕青在這一刻,看著眾人齊齊望向了她,心中反而不知為何,變得踏實了下來,凄然的看了一眼少了一只胳膊的夫君,一串串眼淚瞬間從美麗的眸子里流出,沾濕了整個臉頰。
而后‘露’出凄慘的笑容,看著武媚搖了搖頭:“母后,對不起,我不要您的承諾,我要的是皇兄的承諾。”房慕青緊了緊手里的火折子,堅定的說道。
武媚緩緩的扭頭看向李弘,包括正殿內的所有朝臣、皇室宗親、外國使臣,都是齊齊的望向了李弘。
這個時候,誰都知道,無論是昏‘迷’的陛下,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都不如李弘的話要有用。
如今,這雖然是關乎大唐社稷安穩的重中之重,但同時也是太子殿下與沛王李賢兩人之間的兄弟恩怨了。
“好,只要你把天雷‘交’給我,我便不再傷害你們。”李弘把手里的橫刀扔給了汪樓,看著房慕青說道。
“您要放他離去。”房慕青看著李弘,堅定的搖頭說道。
“把你的條件都說出來吧。”李弘剛要向前,只見抱著天雷緊張的房慕青急忙往后退了兩步。
“你不要過來。”房慕青對李弘有著打心底的發怵。
正所謂旁觀者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弘有多聰明,有多狡猾,自己的夫君李賢層層布局,從江南到云中,從洛陽到長安,但沒有一次能夠在跟李弘的斗爭中占的上風。
今日若要不是自己看見父親被白純‘射’殺,而后搶先一步搶走了一枚天雷抱在懷里,夫君今日又將是面臨一場‘潮’水般的潰敗。
“天下之大,能夠容身你們的地方沒有多少,李賢他聰明一時糊涂一世,手里能夠利用的人脈如今已經被瓦解的七七八八,吐蕃、突厥余孽,能夠利用的他都利用了,你就算是想讓他一個人離開,以他現在這幅德行,如果身邊沒有一個人照顧,他一個人又能夠走多遠?我不殺他,不降罪于你,如何?”李弘停下腳步,看著房慕青說道。
“別管我,點燃那天雷,讓他們給你我陪葬,這大唐是毀在了你李弘手里,你是大唐的千古罪人!”李賢從地上起身,惡狠狠的看著李弘,怒吼道。
房慕青看著站起身的李賢,臉‘色’比剛才稍微好了一些,只是那包扎在肩膀上的白‘色’紗布,此刻已經變成了猩紅一片。
“你也別過來!”房慕青尖叫一聲,看著要走向她的李賢,突然間制止道。
而李賢聽到房慕青的話后,剛要加快步伐往房慕青身邊沖過去,就感覺肩膀一疼,李弘那可憎的面目便出現在他旁邊。
看著房慕青的樣子,李弘感覺自己猜測對了,房慕青這是想要以自己身死,來保的李賢的‘性’命。
看不出來,文文弱弱的房慕青,竟然是如此的有情有義,為了李賢能夠活命,情愿自己去死。
看著被李弘拉住的李賢,房慕青臉上閃過深深的擔心,但看到李賢并未被李弘制住,只是拉住不讓他上前,這才說道:“我相信您答應我的,但…我有一個條件,只要您答應,我就立刻把天雷‘交’給您。”
“無論什么條件我都能答應你,但這里的其他人是無辜的,李賢他是沖我而來,現在可否讓這些人全部出去?我留在這里。”李弘不知道房慕青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又怕她一個控制不住,萬一手一抖,點燃了那天雷的話,后果便不堪設想了。
“別聽他的,老五向來狡詐多變,詭計多端,你如果聽他的,我們都得死在這里。”李賢又一次吼道。
“啪!”當著房慕青的面,李弘絲毫沒有客氣,一把掌打在了李賢的臉頰上。
“啊。”武媚跟房慕青同時驚叫了一聲。
而一只胳膊的李賢,本身就不好掌握身體的平衡,就算是兩只胳膊都在,面對李弘這一巴掌,恐怕是也得被打趴下,何況此時他只有一只胳膊。
于是整個人頓時摔倒在了地上,臉頰也在瞬間腫的老高。
“如果不是你,皇家豈會有這等丑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皇家和諧,讓天下人看盡了皇家的笑話,到了現在,竟然要靠一個‘女’人保得住‘性’命,你還有何臉面說大話!”李弘彎腰抓住李賢的‘胸’口,把他拽死狗的從地上拽起來,厲聲喝道。
“你不要再打他了,不然我現在就點了這枚天雷。”房慕青看著臉頰飛快的腫起來,于是急忙說道:“我答應你,可以讓這些人現在就離開。”
“不…要,你上當了慕青。”李賢嘴巴腫脹,說起話來頗為費勁,甚至連房慕青都聽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些什么。
“好,只要你讓這些人離開,我李弘隨你處置!”李弘的眼神,誠摯而又攜帶著威勢,看著房慕青冷冷的說道。
房慕青看了看眾人,而后這才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其他人離開正殿。
“殿下,不如讓臣…。”裴行儉、上官儀、崔元綜、李嶠、狄仁杰等官員,不忍李弘以身犯險,想要代替李弘成為房慕青的人質。
就連武媚,此刻也是一臉擔憂,嘴‘唇’動了動,但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們配嗎?”李弘看著上官儀等人冷冷的說道。
“但…。”
“出去。”李弘不耐煩的說了一聲。
而后朝臣這才簇擁著武媚,抬著一直昏‘迷’的李治,緩緩走出了正殿。
隨著眾人緩緩離去,白純卻是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哪怕是武媚喊她,她也是當作聽不見似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走到‘門’口的武媚,有些奇怪白純為何不出來?難道她以為,李弘沒有辦法脫身嗎?
但當武媚在狄仁杰的提醒下,看了看‘門’口,依然還趴著的房先忠的尸體,加上狄仁杰的猜測,武媚頓時心中明白了白純的用意。
于是只好無奈的嘆口氣,造孽啊。
而李弘卻是奇怪的望著白純,不知道她為何選擇了不出去,但在他看來,想來白純是想陪著自己吧。
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就在所有人魚貫而出后,房慕青望了望頓顯空曠的大殿,而后便把視線放在了白純身上。
“你很聰明,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房慕青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凄楚的說道。
“給你。”白純翻手拿出了燕翅弩,放在了離房慕青不遠處的睡榻旁的案幾上,而后便動也不動的站在了一邊,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現在你可以把你手里的天雷,還給殿下了嗎?”
“你為何要殺我父親,雖然他有罪,但也不該你來殺死他!”房慕青望了望那燕翅弩,再看看神‘色’平淡的白純,喃喃質問道。
“他要沖進來,我要阻止他。”白純從不多說話,哪怕是現在,依然是言簡意賅的說道。
而在兩‘女’說話時,特別是當白純把燕翅弩放在了案幾上時,李弘的目光從那燕翅弩上,卻緩緩移到了睡榻上薄薄的褥子上,那褥子‘潮’濕一片,而就在那藏天雷的暗格的地方,竟然也是濕漉漉的。
李弘神情變得有些疑‘惑’,不由得望了望身后‘門’外,說什么也不愿離去的母后。
而母后身旁除了汪樓等人外,還有那個被自己認為要鍛煉心智的李旦,竟然也在其中,此時身上的袍子下擺,還帶著‘潮’濕的印記。
李弘看了看李旦的袍子,再看了看那暗格,而后目光鎖定在了房慕青懷里的天雷上。
太乙城的天雷不像配制給崔知辨等人戰艦上的天雷,是做了很嚴密的防水處理,這里的天雷引線,依然是沒有做過防水處理。
所以,房慕青手里的那枚天雷,在有著濕痕的情況下,怕是很難點燃的。
想到這里后,李弘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不理會房慕青望向她警惕的目光,以及警告聲,一把推開阻攔他的李賢,大步向房慕青跟前走去。
“李弘,你要干什么?”武媚看著李弘突然間向房慕青跟前走去,像是中了邪一樣,根本不聽他人的阻攔,于是情急之下,跟著踏進了殿內,又止步的看著李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