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羅,當年龜茲王白蘇尼至的重臣,在那利跟胡表里因為大唐郭孝恪攻城時,被箭矢擊中身死后,便投降了吐蕃人。
而則羅則是留在城內,以出賣白蘇尼至為代價,歸降了大唐,同時也贏得了大唐對他的信任。
但至于白蘇尼至等人的下落,則羅則是一直說是被那利跟胡表里劫持出城了,如今的下落恐怕是在吐蕃。
利用文成公主的關系,在吐蕃攻陷吐谷渾后,李弘曾經旁敲側擊的詢問過,使者告訴他,壓根就沒有見過龜茲王白蘇尼至,投靠他們的只有那利跟胡表里,以及率領的一萬兵馬。
“則羅是不是還被朝廷任命了?”李弘突然間想了起來,裴行儉在鎮壓疏勒時,曾經跟自己說起過,但自己沒當回事兒。
那日本來想拜訪龜茲城內的豪門大戶,卻被阿史那都支攻城給耽擱了,于是后來李弘就沒有再去找過這些人。
“爺,則羅是被陛下賜封為正五品上的武散官,定遠將軍。”花孟在身后回憶著說道。
“難怪如此囂張,朝廷命官啊也是。”李弘笑著說道,語氣中不乏奚落的意味。
“按理說他只能有一百名家將,但是鑒于他在龜茲很高的威望,所以特批了他可以擁有二百名家將。”花孟繼續在身后為李弘解釋道。
李弘繼續往前走,腦子里卻思索著歷史上是不是他把白蘇尼至怎么了?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也不知道這則羅跟白蘇尼至如今的下落不明,是不是有關系。
葡萄美酒夜光杯,雖然說的是蘭陵美酒,但在龜茲,這里的葡萄釀不亞于中原的美酒,同樣是來往客商們青睞有加的好酒。
如今趕上元日降至,準備回家過元日的客商,在從大唐回到龜茲后,都會用一些大唐的貨物來換取葡萄釀,然后帶回自己的家里品嘗。
找了一家酒樓,人剛站在門口,立刻就被一陣很濃的羊膻味兒熏的有些腦仁兒疼。
“換一家吧,這些羊肉恐怕沒有腌制過,所以味道如此大。”李弘皺了皺眉頭,看了看不遠處有一家招牌用漢字寫成,并沒有龜茲文,想來是大唐客商開設,便挪步往那家行去。
與此同時,李弘腦子里的羊肉串不知不覺的就冒了出來,心思已經開始琢磨著元日的時候,在兵營搞一個很大的篝火晚會,來一個與民同樂。
到時候讓裴行儉找幾個胡姬,配上龜茲的驕傲:龜茲樂曲,到時候好好的熱鬧一番。
果然不出所料,這家酒樓確實乃是唐人在龜茲所開,店門口的伙計看著李弘幾人的唐人打扮,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很多:“客觀快里面請,在這龜茲,想要吃上正宗的唐飯,還就得來我們這家店兒,您們今天來著了還,小店新推出了一道菜肴,您可以嘗嘗。”
李弘不理會店伙計,站在門口看了看里面,整潔干凈,而且客人還真不少,大部分都是唐人,也夾雜著一些其他番邦外國客商在就餐。
夏至哄著懷里的小狼,頭也不抬的對伙計說道:“先來二斤牛肉,我要喂狗狗。”
走在前面的李弘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在自家家里偷摸吃點兒牛肉就行了,到這里了,還敢嚷嚷著吃牛肉,不知道按照大唐律法,私自宰殺耕牛是重罪啊。
夏至看著李弘的身子一頓,急忙上前兩步解釋道:“爺,這里的牛不是咱們那樣的耕牛,而是一種脖頸兒上有一團肉的封牛,很強壯的,據說給狗狗吃,會長大個兒的。”
李弘懶得理會她,這幾日無事兒,四個人已經把龜茲城逛遍了,自然是知道比自己多。
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后,夏至又神神秘秘的湊過來,不顧酒樓里其他人,因為一下子多了她們四個大美女而側目的眼神,小聲對李弘再次說道:“爺,您沒發現嗎,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跟義陽公主與高安公主在長安城的酒樓布局很相像?”
李弘看著半梅在點餐,隨意的打量了一眼這里,淡淡說道:“讓方戰去摸摸那個則羅的底兒,看看這家伙除了因為是定遠將軍外,是不是還有其他倚仗,不然的話,為何連裴行儉都任由他在龜茲城橫行。”
“哦,知道了。”夏至聽著李弘的話,撅了撅小嘴,然后把手里的小狼遞給了小雪,便向柜臺處走去。
而就在夏至剛剛離去不久,則羅帶著幾個家將便出現在了門口,不用他說話,身后的家將就開始嚷嚷著道:“掌柜的趕緊出來,則羅大人來了,趕緊把則羅大人的位置給騰出來。”
李弘一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升起,剛才進來時,店伙計在門口招呼完自己等人后,就開始招呼其他客人,并沒有給自己等人指座,是自己等人找的座位,不會這么巧吧?
世間之事有時候就是這么巧,在那家將嚷嚷完后,便開始把眼光放在了自己這一桌上。
而那則羅此時也是打量著…小雪、半梅跟尋蘭,眼神里充滿了驚艷跟欣喜。
再加上如今酒樓里大部分的客人都是望向自己這邊,李弘就是再傻,也知道這些客人不是因為小雪四女的美貌所以一直側目了,而是因為自己無意之間占了則羅的專屬座位。
玉門關時別人跟自己搶座,如今再次進入酒樓,又是自己不知不覺占了別人的座位,自己還真是夠點背的了。
而此時,酒樓內也響起了竊竊私語聲:“完了,這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看來難逃厄運了。”
“這個少年公子出門行商,怎么能夠帶著如花似玉的娘子呢,真是不知道是怎么從外地回到龜茲的。”
“唉,吃點兒苦頭也好,只是可惜了…。”
“能夠留的住性命就好了,這里是大唐的地界,想來不會亂來的。”
李弘一邊聽著酒樓內的竊竊私語,一邊本著暫時不去驚動則羅,先讓方戰暗地里查探心思,示意花孟等人起來給人讓座。
但還不等李弘說話,則羅已經大步走過來,說道:“這位公子,既然已經坐在這里了,就不用起身了,老夫就在這里與你一同用餐如何?”
說完后不等李弘同意,便挪步準備往小雪跟半梅之間坐去。
而則羅身后的幾個家將,此時也走了過來,站在則羅的身后,眼中寒光四射的看著李弘,仿佛是警告他不要亂動。
“滾。”小雪看著準備坐下的則羅,蹙眉冷聲斥道。
則羅也不生氣,也并沒有因為小雪的斥責聲,而顯得尷尬,神態依然是坦然自若,淡聲說道:“小娘子火氣不小,潑辣的性格很合我的脾氣。”
李弘此時一直被則羅無視,仿佛他就像是空氣一般,根本不存在于這張桌子上。
半梅跟尋蘭看了一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李弘,然后才扭頭看了看則羅身后的幾個家將,心里開始尋思著一會兒小雪發飆的話,該如何收拾這幾個家將。
“給你三息時間,立刻滾出這家酒樓。”小雪俏臉上布滿了寒霜,再次冷冷的警告道。
李弘的四個宮女里,原本就屬于她最為內向靦腆,但在白露跟小寒死后,小雪就變得越來越冰冷,基本上是除了李弘之外,很少與人說話。
“有意思,看來你們是不打算回到大唐過元日了,那么我就成人之美,把你們幾個小娘子留在這龜茲城吧,跟著我這個土皇帝,總比跟著這個少年公子,辛辛苦苦的風餐露宿,走南闖北的要好多了。”則羅邊說話,邊伸出手要去撫摸小雪的肩膀。
而小雪則早已經有了準備,就在那手快靠近她肩膀時,小雪突然間把小狼放到了肩膀處,不大的小狼也不客氣,張開嘴露出小乳牙就在則羅伸過來的手上咬了一口,同時嘴里發出嗚嗚的警告聲,露出犬牙緊盯著則羅。
“小狗狗真勇武,看來我沒有白疼你呢。”對著小狼的小雪,露出了讓則羅有些神魂顛倒的溫柔笑容。
則羅看了看手上的兩個小牙印,依然還是沒有動氣,不光眼神中已經閃過意思殺機,語氣也變得有些冰冷:“不識抬舉!在龜茲城竟然還敢如此囂張…。”
“則大人,誤會誤會誤會,幾位客官不知這是您的位子,不如這樣吧,小店兒給您賠個不是,給您換一桌如何?”店掌柜匆匆的趕了過來,身后跟著慢慢悠悠的夏至,正似笑非笑的看著這里。
“你說什么?我沒有聽清楚。”則羅看了一眼一直臉上掛著笑意,此時也在逗弄小狼的李弘一眼,然后才轉過身子看著掌柜的。
“則大人勿惱,今日之事全怪小店安排不周,小店兒給您還有這位公子賠個不是,還請則大人移步,在這廂用飯如何?”掌柜的看著則羅,臉上掛滿了討好的笑容。
但則羅卻覺得,這掌柜的在說話的時候,眼睛則是不由自主的瞄向那個少年公子,像是很在意那少年公子般。
“他是你們這家店的掌柜?”則羅看著掌柜的,伸出手指了指李弘。
而花孟與芒種,看見則羅手指過來,剛要起身便被李弘手在虛空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