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平安上了陸,返回大都城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傷員都留在了船上,他們可以做到輕裝而行。離開了這些天,每個人都歸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兩三日的路程也僅僅用了一天兩夜,等劉禹得到消息的時候,他要的人已經被送進了城里,等候著他的發落。
再一次微服出行,劉禹耐心地帶著后面的尾巴東轉西轉,直到他們懈怠了,才突然從一個酒樓的后門轉入小巷中,此時跟著的那幾個人還在前門口蹲守著,沒有人起疑心,因為他經常這樣子,一頓飯會吃上許久。
“弟兄們辛苦了,一會事了之后,在城中包幾處地方,大伙只管盡情地耍子,一應開銷都去帳上支應。”接到了人,劉禹首先笑著同大伙打了個招呼,人家為你賣命,連酬勞都沒計較,但他不能不做表示,聽到東家的許諾,眾人的臉上都有了喜色,多少沖淡了一些失去二十多個弟兄的低落。
依舊是在那個被燒毀的院子里,所不同的是,周圍已經砌起了圍墻,從外面看,就像是某個大富人家的花園,在便與隱藏的同時,也能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比如現在,幾輛大車就被直接趕了進來。
“怎么樣,海上坐船,還習慣么?”到了最后,劉禹才將雉姐兒拉到一邊,看她的臉色還算正常,沒有暈船后不適的那些癥狀。
“船行得快,又沒碰上風浪,倒和江里頭差不多,不過那海上真是寬廣,怨不得寧哥兒要去跑船。”劉禹注意到,她在提到那個名字時,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心下有些無奈。
“事情我都知曉了,你呀,為何就不能聽聽話,若是你有個好歹,叫我如何去見你兄長?”沒奈何,劉禹只能抬出金明來,原以為雉奴會反駁什么,不料她聽完了低著頭,一付乖乖女的模樣,倒叫劉禹不好再繼續說下去。
劉禹問了她一些戰事的經過,呈報畢竟不會太詳細,哪有當事人親口講述那么真實。事情的曲折性出人意料,當劉禹聽到對方多出來的那些人全都是蒙古騎兵時,心里不由得一動,這件事因為太過重大,李十一并沒有上報,而是囑咐雉奴親自同他說。
“人在城外的莊子里,何時相見他沒有說,李十一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叫我等先回來,他是怕你會有事。”雉奴并不了解詳情,劉禹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會沖動,聞言點了點頭。
他知道李十一是個謹慎的性子,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慮,現在貿然相見只怕未見得好,畢竟雙方離得太遠,就算合作都還有得商量,并不一定是誰求著誰。
“你打算如何處置那廝?”雉奴指了指后面的一輛大車,大車上裝著一些麻布袋子,看上去就像普通的貨物,不過其中一個要特別大一些,鼓鼓囊囊地,劉禹一看就明白了,那就是他要的東西,對只是一個東西。
大車隨著他們這些人堂而皇之地入了城,由于丁家的關系,守城的漢軍連抽查的功夫都省了,就像那一日老丁頭帶他入城一樣,讓手下的軍士們都捏了把汗,這里畢竟是大都城,解家的招牌還不夠硬。
“解開看看。”劉禹只遠遠地看過他的背影,印象中是個胖子,為此他專門叫了丁應文前來,后者是直接同他見過面的。
迭刺忽失一直保持著清醒,哪怕經過了海上的顛簸,他清楚地記得襲擊他們的既有馬賊,也有后來的海匪,至于那支打著“張”家旗號的漢軍,他依然沒有想明白,倒底是敵是友,直到被人從麻袋里拉出來的那一刻。
熬過刺眼的陽光之后,他驚奇地發現自己身處某個院子里,四周除了倒塌的墻壁,就是半人高的野草,而站在他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是毫無疑問的漢字打扮,這讓他不禁疑惑了,難道真是張家下的手?
“是這人么?”劉禹指指橫在地上的胖子,對比后世里的那個朋友,此人才是正宗的胖子,身材圓滾滾地,碩大的腦袋,幾乎看不出脖子,鼻梁呈鉤壯,一看就是西域人種。
丁應文低下頭去,一股屎尿的臭味撲鼻而來,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管身上如何,面相還是認得出的,丁應文同他不只打過一次交道,身家大部分落入了此人之手,只恃就算化成灰,也能一眼認出來。
“你......你是丁......”沒等丁應文答話,色目胖子搶先指著他大叫,這一下連劉禹都皺起了眉頭,他不是嫌味道不好聞,而是怕這聲音動靜太大,會驚動別人。
“不妨事,弟兄們在外面布了線,聲音傳不遠,隔了一個路口就聽不到了。”一個手下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么,附著耳朵輕輕說道。
既然是這樣,劉禹還有什么可怕的,他活捉此人,就是不想讓此人死得太容易,整個事件中雖然不是他親自動的手,可是卻是主謀之一,這樣的人,一定要慢慢弄才能解氣,可悲的是這個人根本就不知道人家為什么捉他來,哪怕看到了牌子上的字。
“老丁,此人奪了你丁家多少鋪子,你就劃上幾刀,敢不敢?”從丁應文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劉禹立刻準備動手,而他挑選的第一個人,就是丁應文本人,當然這也是一種考驗。
“韃子,你也有今天。”發現平日里只能仰視的大人物,突然間就在自己的手里撰著,丁應文心里升起一種報復的快感,他從一個軍士的手中接過一把短刃,慢慢地朝著被拖到了香案正當中的色目人走去。
“我......給你,我......什么.......都給你,求求......你,不要殺我!啊。”直到第一刀落到了身上,迭刺忽失才好像醒悟過來,人家是真的準備要他的命。
“這一刀是為了前街的那個,這兩刀是為了海子市上的兩間,這一刀......”丁應文一邊數著一邊落刀,其實他用力不重,每一刀都只是在那人的身上劃了一個小口子,死肯定是死不了的,但疼痛就難忍了,色目人開始還在不停地求饒,慢慢地就只剩了哀嚎。
丁應文的眼睛通紅,這種場面他在夢里無數次地試過,可是哪有現在這么過癮,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慢慢地就變得瘋狂起來,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在那人的身上劃了十多道口子,他家并沒有那么多鋪子,別的都是被敲詐的銀錢,或是東西。
被拉開的時候,兩個人身上都沾滿了血跡,看起來十分猙獰,單純的殺戮讓劉禹看得興致缺缺,不過他也沒有叫停,任那個色目人在地上翻滾嚎哭,其狀之慘讓下手的丁應文本人都面露不忍之色,而劉禹仍是靜靜地看著那塊木牌,似乎在等待某種裁決。
“雉姐兒,你來了斷吧。”等到那人的聲音漸漸變得弱了下去,地上已經被鮮血浸滿了,劉禹這才朝著雉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