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把視線放在這個村子的人不在少數,海連的耿爺、孔瑞、柳青青乃至那位新浮出水面的老頭,省會方面做地產、做夜場乃至那些在學校里耀武揚威的小霸王,小一千的人的打斗聽起來都能讓人熱血沸騰,更何況就發生在身邊。
也就是當下的錄像設備還不發達,要是被人錄下來傳到網上,別說是打起來,哪怕是現在雙方列隊的狀態,都能讓人交口稱贊,更會被人譽為華夏成立以來最大規模的械斗。省會的人盼著把海連的氣勢徹底壓下去,海連的人也希望這一戰能打出海連的威風。
畢竟劉飛陽不常有,陳曉峰也不是浪得虛名。
有勇氣代表兩個城市,也就這兩個人了,耿爺那個糟老頭子不行,孔瑞更不行,省會方面也沒有其他人能站出來。
然而,就在千鈞系于一發之際,兩人同時接到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說的是什么沒人能知道,但身處院子里的人都看到兩人說話的狀態,以及最開始的稱謂,覺得事情可能有變數。
最為激動的莫過于站在陳曉峰身后這些人,他們倒不怕打起來,怕的是還毫無還手之力的被人踩死。
全都用眼睛看著陳曉峰說話的背影。
而身處外圍,最直面的戰場上,雙方也都等待號令,小一千雙怒目圓睜的眼睛,在黑夜下已經隱隱散發出血腥氣息。
整個村子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所有人都雙唇緊閉,唯有兩個人還在拿著電話開口。
氣氛沉寂著、壓抑著、讓人無法順暢喘息。
大約過了兩分鐘,先接起電話的陳曉峰率先掛斷電話,走回來,到劉飛陽對面。
隨后就看劉飛陽也掛斷電話,轉頭迎上陳曉峰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足足十幾秒鐘,隨后就看陳曉峰深吸一口氣道“讓外面的人都上車…”
“啊?”
他身后拿著電話的人先是一愣,隨后心跳開始加速,知道所有的問題一定是出在那個電話上,沒有違反命令,抬手對著電話把命令傳遞出去。
“嘩啦啦…”
當命令在人群中蔓延開來,所有人呆若木雞,他們左右張望著,不明白為什么浩浩蕩蕩的“平叛大軍”現在突然要鳴金收兵,相互對視著,心里還在想不應該是刮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戰斗么?怎么現在就走了?
命令像是瘟疫,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的他們,泄了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
為首的幾人也蹙著眉,不知該怎么回應。
“咱倆之間,早晚得碰一下!”劉飛陽微笑中有著讓人琢磨不透的寒冷,隨后對洪燦輝道“讓人收隊!”
洪燦輝也蹙著眉、黑著臉,他對陳曉峰充滿惱火,如果不是陽哥在不能輕舉妄動,他現在有拎起轉頭與陳曉峰拼命的念頭,可他也是識大體的人,拿起電話對孫泉吩咐。
站在幾百人前方的孫泉,后背已經濕透,但凡能轉身逃跑,他不會有絲毫留戀,望著前方的兇神惡煞,褲襠里貌似已經濕透,洪燦輝的聲音對他來說算是福音,趕緊轉頭對安保命令道“全體都有,收隊!”
“唰…”
服裝統一、武器統一的安保隊伍像是一愣,隨后各個小隊長也開始命令,不足十秒鐘,就看隊伍整齊劃一,已經分成十幾個小隊,全都把橡膠棍挎在腰上,抬起胳膊做出小跑姿勢。
“跑步…走!”
小隊長聲音嘹亮,宛若平地驚雷。
他話音落下之時。
就聽“噠噠”的齊刷刷跑步聲。
眨眼之間,人流消散如煙,全都回到車上,要不是坑坑洼洼的野地上面留下密集的腳印,都會讓人懷疑這里是否有人來過。
對面的省會隊伍看他們消失,還處于懵逼之中,要不是為首的幾人強行驅散,不知這些人還要在地上懵逼多長時間。
他們的回撤程度與安保們比不了,雜亂無章,步伐飄忽,走動時交談聲很大,還有一批人吹著牛說要不是突然轉變,等會就要打開殺戒。
都回到車上,現在就沒有來時那么熱情,來時不管多擁擠都能走上車,而現在竟然有一大批人站在地上,上不去了。
不到十分鐘,這坑坑洼洼的路上,幾十輛車重新排成巨龍。
小院里,兩位領導者還在相互對視這,只不過也到了最后階段,陳曉峰盯著劉飛陽道“我這個人一直認為成王敗寇,今天沒動起手是遺憾,如果有下次,你絕對不會把眼睛睜開…走!”
他說完,轉過身邁著四方步向門口走去。
大門在剛才已經被人打開,不用跳墻,走的是平地…
劉飛陽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這才轉過頭,無悲無喜的道“讓人重新給老夫妻蓋一所房子…”
他說完,也向門口走去,坐在車的后座閉上眼睛,不知所想。
大約五分鐘過后,險些創造歷史的巨龍緩緩爬行,來時的最前端已經變成尾部,現在的前段是一輛掛著省會牌照的豪華轎車,單單是車牌,也能值一輛車的價錢,他帶頭走出坑坑洼洼的土路,走上砂石路,向右轉…
當十幾輛面包車還有三輛大巴車都向右轉離開,一輛寶馬才出現在砂石路上,它沒有向右,而是向左,這一條巨龍頓時一分為二,寶馬車身后跟著的十幾輛車,仍舊打著雙閃,在黑夜中像是無數雙眼睛一眨一眨。
人們都不相信,海連的隊伍奔襲幾百里到最后居然沒打起來,也不相信以省會峰哥的脾氣,居然沒把他們留在這里!
直到第二天,其中的內幕消息終于傳出來。
省會的某個麻將館里。
一名脫掉外套只穿著短袖的壯漢,胳膊上還露著龍形圖案,嘴里叼著煙,看著眼下的牌。
坐在他正對面的男子隨手抓起一張,然后神經兮兮的問道“小龍,我聽說昨晚的事你也去了?”
這位叫小龍的人無所謂的一笑,隨口道“事情關乎到省會的榮譽,我能不去么,海連那幫臭無賴就是命大,要不然真的打死他們!”
他的上家對這件是顯然也非常感興趣,問道“聽說去了上千人,整個省會的人都去了?”
“嗯…”他高深莫測的點點頭“峰哥親自下的命令,所有人必須得出動,昨天你們沒去,沒看到那場面,人挨著人,就跟電影里演的戰爭片一樣,誰倒下就沒有時間站起來,得被人活活踩死…”
其余三人倒吸一口涼氣。
坐在他下的人緊接著開口感嘆道“還好沒打起來,要不然死幾十人都是小數字,弄不上得尸橫遍野…”
“湊!”小龍鄙夷的罵一句“要不是最后時刻有大人物打來電話,還真不好說…”
“大人物?”
三人同時看向他,好奇的眨著眼睛。
他像是說錯話了似的趕緊閉嘴,揮手道“趕緊打牌,有些話不能亂說…”
“你就說說,這里沒有外人,也傳不出去”
他矜持回道“不能亂說!”
一人猜測道“難道是省里的人發話了?”
小龍也停住動作,掃了一圈,隨后問道“你們真想知道?”
這三人同時點頭。
小龍見狀,轉頭看了眼門口,像是怕人聽見,隨后把頭往前一探,小聲道“峰哥什么脾氣你們還不知道?省里的人根本不好使,聽說是上面的,再往上…”
他說話間,抬手指著天花板。
這三人見到這幕,越發震驚。
“打牌打牌…這事不能輕易傳,我就當我沒說,你們也當沒聽見…”
“明白…明白!”
幾人的交談只是省會的縮影,所有人都在說,昨晚要不是有大人物給峰哥打電話,強行終止,依照峰哥的脾氣絕把他們摁在省會。
而海連,也在同樣猜測。
畢竟人們已經把劉飛陽推到為海連爭光的位置,最后平平安安的歸來,談不上是多大勝利,因為滿身是傷,也談不上多大失敗,因為對手是陳曉峰。
可有些人說:依照劉飛陽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吃虧,況且當時陳曉峰就在身前,不弄死他也得打殘他!
就因為一個電話,并且開頭還是領導,最終放過了陳曉峰,那么能命令劉飛陽強行終止的會是誰?
有人猜測是海連的天,畢竟在省里也是排名在前的職務。
也有人說是省里的天,畢竟事情發生在省里。
更有人猜測是最上面的天上,因為當初在惠北的時候就有人猜測過,劉飛陽是誰的私生子。
外面眾說紛紜,作為當事人的劉飛陽卻保持沉默,所有電話一律不接,所有拜訪一律不見,對外宣稱是在家養病…
對于這種情況也有人說,他是在生那個電話的氣,要不然就抱著陳曉峰玩命了。
就在省會和海連都處于這件事的余波之中時。
位于這兩座城市中間的城市,也靠海,在距離私人海灘一千米左右的海里,能看見飄蕩著一個游艇,純白色的游艇在陽光下倒顯得熠熠生輝。
這游艇上的人不多,算上船長和兩名服務員還不足十人。
甲板上的沙灘椅躺著兩個人,一人年紀稍大,一人年紀稍小。
年紀大的人呵呵一笑問道“老板?”
年紀小的人也跟著笑起來,回道“你才是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