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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談

  夜幕下的校園,寂靜一片。

  就在江男靠著宿舍墻壁,正思考她的十克拉夢想時,隔著一個大操場的對面男生宿舍里,也發生著屬于青春期男孩子們的故事。

  四樓,高三男生所在的樓層。

  此時,三三兩兩的男孩們,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

  他們借著走廊的燈光,手上的圓珠筆不停的在歷年真題冊上寫寫記記;

  走廊的正中間,更是掛著碩大的黑板,彩色粉筆時時刻刻提醒著這些學生們:距高考還有115天。

  再看418宿舍里,與其他熄燈的屋子不同,別人那早已陷入黑暗,但這里依舊鑿壁偷光,保留著八角樓上的星星燈火。

  當然沒有鑿墻,但偷電是一定的了。亂七八糟的電線和插排從衛生間的燈泡上飛流直下,這是膽大的劉澈,為了方便他們四個看書,大大方方的偷電。

  屋里雖亮,此刻卻沒有一個人看書了。

  羅江直挺挺地躺在鋪位上,他半張著嘴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心口處攤開的物理書,也慢慢往床上滑落著。

  六子把腦袋插進了棉被,他似乎在睡夢里,還很嫌棄屋里怎么通亮的,趕緊著,誰去把燈關了啊?

  劉澈側身騎著棉被,臉沖外面,能清晰地看到他耳朵上還插著聽英語的耳機,手上攥緊英語卷子,一副好像在瞇覺的樣子。

  四個大男孩兒本應該一覺到天亮的,可是沒一會兒的功夫,只看連睡覺姿勢都是老老實實的任子滔,腦門冒汗。

  他在閉著眼咬牙,似乎在默數一二三四五、九十七、九十八…

  任子滔掀開了被子,坐起了身,疼得一邊張嘴咬拳頭,一邊掐自己的大腿,緩了好幾分鐘后,才趿拉拖鞋貓腰下床,往衛生間去。

  任子滔正在衛生間查看自己JJ上的紗布時,有人推門進來了。

  穿著睡褲的劉澈,一手掌心攤開是止疼藥,一手遞過水杯。

  任子滔忍著疼問:“什么時候買的?”

  劉澈很平常道:“知道你手術那天就買了,一猜你就嫌麻煩。”

  任子滔仰脖吃藥,不過幾秒鐘后:

  “你干嘛?”

  “給我看看。”

  “你看我這干嘛!”

  “臥槽,你當我多愿意瞅?我這不是看看腫沒腫?”

  任子滔躲著劉澈的大手,臉都有點兒急紅了:“你瞅不瞅也這樣,我吃點兒藥就行了。”

  “別扭扭捏捏大姑娘上轎,我給你上藥。”

  “我自己來。”

  “你能看見?”

  說完,劉澈拿起酒精棉就蹲在任子滔面前:“忍著點兒。”他話落,任子滔立時倒吸口氣。

  劉澈仰頭道:“撒尿疼?”

  任子滔臉紅脖子粗,不是氣的,是疼的,他搖頭:“BO起疼,尿尿不疼。”

  “那你最近少看羅江那些小黃書。”

  “我哪有空?嘶,你輕點兒,就是正常反應,露出來了,敏感。”

  劉澈仰頭磨嘰道:“那你更得休息,明天別上課了,我幫你和老師說一聲。再說人醫生不也說了?最起碼得休息三四天,你看六子那熊樣的,你瞧他多惜命,到現在還懶得去上課,能磨蹭就磨蹭,張口閉口久坐血液循環不暢,他連襪子都不洗,說是不能碰涼水。”

  這話,任子滔和劉澈一邊對視一邊笑了:“他像個娘們似的。”

  “嗯,坐月子嘛。”

  然后劉澈打開嘩嘩的水龍頭洗手,任子滔臉上的笑容始終掛在嘴邊,他一面提褲子一面等著劉澈。

  倆人打開了宿舍門,一前一后出來。

  走廊里學習的高三生,有的抬眼小聲和他們打招呼,任子滔是點點頭回應,劉澈是看一眼外面的夜色,一面對坐地上復習的男生腦瓜上拍一巴掌,以資鼓勵。

  任子滔晃悠到倒計時黑板前,他拿起黑板擦,擦掉了115里的5,改寫上4。

  劉澈望著黑板,小聲道:“又一天過去了,真快,明明才開學。”

  任子滔點頭:“等它變成1,我們就告別高中時代了,會分開,以后不在一個學校,不在一個宿舍,多少天難見一回。”

  劉澈咧嘴一笑,拍了拍任子滔的肩膀。

  倆人又比肩站立在樓梯的緩臺上,目光一致,看向窗外。

  “子滔,今晚我去小樹林抽煙,聽到江男拒絕一個高一追她的。”

  “噢?”

  “呵,她說,別說全校,就是全市也沒有喜歡的。”

  “噢?”

  “嗯,還說才十六歲,大概意思誰要和她表白,誰是分她心,讓她不好好學習。”

  “劉澈,那你很幸運,以你的性格,我以為會不出明天。”

  “是啊,差點兒,我性格是打死不認輸,打不過也要想辦法攻克,在我這兒,一向沒有追不到的妞,而你是無論干什么都要有所準備,等到了大學,以后得更甚吧?”

  任子滔笑著承認:“不過很多事兒證明,做什么還是慎重點兒好,我怕直不愣騰說了,她會比咱瀟灑得多,說一句比她好的姑娘多著呢,然后自動自覺躲著了,我再拿是她鄰居哥哥說事兒,惹急了,男男嘴巴可黑著呢,她再回句,不要我這種一心要和她搞對象的哥哥,那我多下不來臺,以后連想接近都沒借口了。”

  倆人說完這些,都沉默了,走廊里時不時傳來拖鞋踢里踏拉的聲音,那是有人在路過。

  打破沉默的,依然是劉澈,平鋪直敘:“真奇怪,我自己都奇怪,咱倆怎么就看上她了,還一起,難怪我們是朋友,照理說,不應該啊。”

  “我也幾度覺得我是壓力太大,錯覺,勸自己:男男前后太不一樣,太吸引我注意,后來…不是還有個詞,叫好感嗎?覺得是那個東西在作祟。”

  “子滔,那次,我不該和你去星火鎮,你不該找我在江邊吃燒烤,發她的牢騷。”

  這回,任子滔呵呵笑出了聲,換成他拍了下劉澈的肩膀:

  “這方面,不歸咱倆決定,我們盡量做好自己,盡量避免成為男男口中提到的那種討厭打擾她學習的人,然后,隨她,隨緣,你看咋樣?我們也先…”

  忙高考仨個字還沒說出來,公共洗漱間里,忽然有人發瘋一樣喊道:

  “去他媽的一本線!”很清晰的能聽到,一盆水正嘩啦啦從頭上澆下。

  等任子滔和劉澈趕到一看,就像連鎖反應一樣,洗漱間里一位正洗腳的男生,他看了看身邊澆成落湯雞的哥們,他也抱起洗了一半的腳盆,也一盆水從頭上倒了下來。

  近視鏡上全是水珠,他抹了把臉,瞪著眼睛沖任子滔和劉澈喊道:“去他媽的高考!”

  “去他媽的,不學了!”

  “去他媽的,我要睡覺!”

  “去他媽的,愛咋著咋著!”

  “去他媽的…”

  任子滔馬上看向轉為喧囂的走廊,剛剛一個個蹲在墻上學習的高三生們,此時都像打了雞血似的,羅江還迷迷糊糊地在宿舍門前探頭探腦。

  他嘆了口氣:“罵完都睡覺去,明天宿管老師問,誰起頭兒鬧事兒的,記住了…”深吸一口氣:“就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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