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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搜查

  邕州城南門的一處巷子外,郭建左右手各提著一個大籃子,匆匆往最里頭的家中行去。

  他剛走到巷子口,還未來得及拐進去,外頭已是有三四個人上得前來。

  諸人將他攔下,其中一人發聲問道:“大郭,你打哪去尋得這樣多菜?”

  卻原來是此處里正。

  郭建賠笑道:“街上買的,眼下城中亂得很,我多屯些糧菜…”

  那里正看了一眼郭建手上的籃子。

  竹籃子上蓋著一層油紙,下頭隱隱約約露著些綠色的菜葉子、紅紅白白的條肉出來。

  廣南不同北地,并不嫌棄豬肉是濁肉,冬日里常常切了回來吃。此處便是冬日葉子菜也多,京城當中此時一把菜已是要賣到幾十文錢,邕州城中前一陣子不過三兩文而已。

  不過自從交趾大軍到了,城中的物價便開始飛漲,眼下更因外頭菜、肉都進不來,便是尋常的葉子菜,而今也已是漲到了十幾文一把。

  郭建說要多屯些菜回家,不管是怕漲價,還是怕無處可買,都很是說得過去,里正只是隨口一問,聽得對方答了,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郭建把籃子往后擋了擋,又道:“田伯來尋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田里正便道:“交趾圍城,昨日衙門交代下來,說是城中有些不知來歷的人在挑事,要下頭各處都好好搜一搜,見了生人,全數要上報。”

  又問道:“我聽得人說,前兩月偶然見你那處有幾個人出出進進的,是個什么來歷?”

  郭建便回道:“是我那桂州的表哥,本在兩地間做買賣,他原把貨放在我家中那一處,不過是幫著搬東西的短雇,只來了幾回而已,眼下已經都不用了。”

  田里正復又問道:“那你這桂州的表哥此時還在不在?”

  郭建只得道:“前一陣子他本是要回城,誰曉得還未來得及出去,城門已是關了,如今還住在我屋里頭…”

  田里正便道:“叫我跟著去打個招呼罷。”

  一面說,一面都不要人帶路,自家走在了前頭。

  郭建尷尬地笑了笑,道:“我那表哥性子有些木訥,不會說話…”

  他話才說到一半,便見田里正旁邊跟著的三個人都看了過來,忙又補道:“人卻是個老實人,并不會惹事生非…”

  說著連忙走到前頭領路,又忐忑問道:“早間我出得外頭,聽說昨日有人在州衙舉尸吵鬧,進得衙門鬧事,將咱們城中知州打成了重傷,而今衙門里頭無人管事,亂成一團,也不曉得誰來守城,說話間就要出大事…田伯,這話是真是假?”

  田里正道:“你上得哪里聽來的胡話!這等謠言如何能信?!”

  又道:“吳知州只是得了病,不是給人打的,他帶著御醫,自有人診治,想來要不得多久就能好了,再一說,便是他起不來,而今邕州城內也已是換了人來管事,廖通判、劉轉運同由陳節度下頭幾位將軍并一個顧勾院一齊坐鎮,半點差池都不會出,事事都辦得妥妥的,只要候得援兵到了,逼退交趾,便能保咱們一城百姓安穩。”

  郭建卻是聽得有些走神。

  旁邊有個跟著的人插道:“要說還是陳節度下頭的人靠得住,到底是同交趾打了許多年,樣樣穩得很!昨日那個勾院官在衙門外頭說了那一通話,被我那渾家聽了,回來竟是鬧著要我去守城!只我一個男的,自是曉得守城守家,哪里要她來催!那個啰嗦勁,我實是不愿意見!”

  另有人就笑道:“我說三哥,你這胳膊腿,你這力道,守得住嫂子就不錯了,還想去守城吶?”

  那人啐了一口,口中咧咧著道:“去你的!老子旗子豎得高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胎肚子里喝奶!哪來的那么多屁話!”

  又有人道:“要說定是有交趾奸細在暗地里挑撥,你看咱們邕州上下,個個都是一心一意想要守城,昨日也不曉得是誰挑唆地去沖撞衙門鬧事,我已是聽得人說,在衙門里抓起來的多半都是平日里的混子。”

  那人又道:“今天早間我在金獅巷里頭見得有攤子豎了招兵旗,長隊都排到銀獅巷去了!哪怕交賊有二十萬,咱們城里頭也能尋出十來萬人罷?實在不行,男男女女一齊上了,又有城墻在,哪里扛不住兩個月!”

  一派成竹在胸的樣子。

  諸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閑話,郭建卻并不怎么插嘴,只心不在焉地聽著。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巷子尾。

  郭建不拿鑰匙,只拍門道:“二哥,出來應個門!”

  過了好一會,里頭也沒個反應。

  郭建賠笑道:“我那表哥懶得很,估摸著還在睡罷。”

  又喊了幾聲門。

  果然過了片刻,才有人踢踢踏踏地出來把門栓下了。

  是個三十上下的漢子,身上胡亂披著衣衫,下頭踩著一雙布鞋,一副才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

  對方正要抬頭說話,見得外頭這樣多人,登時一愣。

  郭建連忙把田里正等人請進了屋坐下,這才指著那漢子對諸人介紹道:“這是我娘那邊的表哥,乃是桂州人,本是過來做買賣的,誰想到便撞上交趾這事,連城都出不得,自然也回不去了。”

  田里正便問了那漢子幾句話,又問要路引。

  那漢子支吾一陣,小聲道:“實是給不出來,想著就是在邕州、桂州兩地跑,能省一點是一點,便未曾上得衙門辦。”

  田里正皺著眉頭看向了郭建。

  郭建連忙道:“田伯,這真是我娘那一家的表哥,并不是旁人,我在此處住了十幾年,您還不曉得我的根底嗎?”

  一面說,一面站起身來,竟是進了廂房。

  不多時,他手上抓著幾個封包便走得出來,偷偷往各人手里塞了,小聲道:“諸位行個方便。”

  田里正掂量了下手中的封包,只覺得沉甸甸的,又仔細看了一回那漢子,問了幾句話,沒尋出什么大毛病,便帶著另外三人在屋中巡了一圈,見一應正常,這才推得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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