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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李綱,出來給個交代

  蓋毅說話極為直白,便也是軍漢的脾氣。

  種師道聞言,搖了搖頭道:“且先篩選一番,老弱者剔除出去,留下精壯操練。”

  “唉。。。相公,恕末將直言,這幾萬人,又有幾個青壯。還不如再招良家子操練。”蓋毅說道。便也是蓋毅多在西北,并不知曉京畿之事。在西北招兵倒是并不難,卻是在東京招兵,除非大災之年,否則誰會當兵。

  比如此時黃河決堤了,只需把招兵旗一舉,十幾萬大軍便也不在話下,這也是北宋年間的主要招兵手段。奈何黃河此時不泛濫,今年春雨也足夠。這年景,誰會愿意在臉上刺上大字去當兵。

  種師道自然是懂得這些,卻是也無可奈何,只是搖了搖頭道:“便先如此去辦,能留幾個是幾個,先操練起來。”

  蓋毅搖搖頭也不答話,便是只能遵令去做。蓋毅祖上幾代都在種家麾下當兵,對于種師道的尊敬便也不需多說。

  蓋毅邁步往將臺之下走去,種師道卻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開口道:“且慢,某有事再問你。”

  蓋毅停住了腳步,轉回來幾步站定。

  “你從淮西來,淮西戰事如何了?”種師道開口問道。便是心中已然有些打算。

  蓋毅聞言,眉頭一皺,有些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便是支支吾吾答道:“相公所問,末將本該知無不言。奈何東京諸公容不得西軍勢大,折相公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種師道聽了這話,哪里還不知其中有蹊蹺,開口又問:“你便直言就是,朝廷對于西軍的態度,某自然懂得。”

  蓋毅點了點頭,也不多想,只道:“匪寇之輩,自然不在話下。王慶舉八萬大軍,不過也是一陣而散。而今折相公圍了宛州城,但是并不攻城。唉。。。”

  種師道脫口問道:“為何?”

  種師道便是話語一出,心中已然明白過來,也嘆了一口氣。

  只聽蓋毅答道:“西軍四萬,在秦鳳熙河蘭湟也還有幾萬廂軍,朝廷一年多沒有發過糧餉。如此也不過是為弟兄們爭一口飯食。無奈之舉,無可奈何啊。。。”

  蓋毅身為中高級的將領,對于這些事情倒是清楚非常。這些事情折可求、劉正彥、楊可世等人甚至也拿到明面上來說過幾次。

  種師道聞言,開口又道:“如此養賊,當有后患。折可求豈能不知。。。”

  “相公放心,折相公分了兵馬,小劉相公往荊南去了,楊將軍往云安去了。如此便可以把賊人分割起來,只留一些大城池圍困。便等朝廷糧餉,也保得弟兄們一個糊口的差事。”蓋毅語氣也顯得極為無奈,這也是為何蓋毅會想著等到母親離世,便去河北的原因之一。

  蓋毅實在不想這一身師傅教導的武藝,將來卻只能去行走綠林江湖。

  種師道心中也懂得其中的關節,也懂得其中的道理。如今西軍折可求做主,便也容不得種師道多說什么,種師道對于西軍,心中更是多有愧疚。

  如此,種師道也不再談這件事情,開口問道:“如今淮西匪亂,若是去淮西征兵,此時可行否?”

  蓋毅聞言一愣,心下想了想,卻是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只道:“淮西之地,也多有流離失所之人。若是招兵,倒不需要去淮西,邊去淮南即可,淮西流民多往淮南去了。太上皇就在淮南濠州(鳳陽)。”

  種師道聽得“太上皇”這三個字,眉頭又皺了起來,便也不再言語,揮手示意蓋毅下去。卻是心中又有了為難,這太上皇與皇帝,當真是個麻煩的事情。若是去淮南招流民當兵,必然要面對太上皇趙佶,那么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蓋毅看得種師道的手勢,拱手行禮:“相公多保重身體。”

  說完蓋毅轉身便下了將臺,開始去安排篩選士卒的事情。卻是最后一語,也是蓋毅心中不忍,看得種師道如今的模樣,實在有些傷感。

  淮水之上,十幾艘巨大的帆船正在北上,船內運送的便是花石綱。綱者,大宗貨物也。

  朱勔親自運送這一批花石綱北上汴梁,從太湖出發,入長江,入淮水,再入汴水。如此直達汴梁城外。

  趙桓顯然對于花石綱沒有什么興趣,這批花石綱,興許是這大宋朝最后一批花石綱了,也是趙桓騙朱勔進京的手段。

  朱勔此去,還在想著加官進爵的事情。卻是不知大難已臨頭。流放幾千里,然后被斬首。大宋朝殺文人的辦法,總是這般,從來不在明面上斬殺士大夫,卻也并非真的就不殺。但是至少皇帝下的判決多是貶謫流放之類。

  河間府,一眾士子從考場走了出來。卻是有許多人義憤填膺。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我等苦讀圣賢書,卻是讓我等答這般的題目,可笑至極,欺人太甚。”

  “豈不就是可笑之極?題中竟然問我步伐記數之事,幾千步之多,容得我數過來,便也數到天黑了,還考什么?莫不是消遣我等?”

  原來這些人氣憤的原因,便是這鄭智親自出的題目有問題。竟然問這些讀圣賢書的人一些后世小學生的數學題,說前面一人每刻鐘走一千五百步,后一個人每刻鐘走兩千步。前面之人先走一刻,問后面那人多久能追上前面之人。

  這種題目,便也不難,找一個街面上當掌柜的人來答,大多也不在話下。卻是這些讀圣賢書之人,大多也并非不會,就是解題的辦法太過簡單,過程也就顯得繁瑣了些,要浪費不少時間。當然也有一些聰明的,用了其他辦法解題,不在話下。

  其中題目,有許多這種考驗基本邏輯的。卻是這些士子覺得自己受了侮辱一般,竟然考些這種沒有意義的東西。而不是多考圣賢教誨,詩書經典,君子為人。

  頭前這些人也知道來河間考試的題目不一樣,多知道不考詩賦經義之類。便只以為是燕王降低了考試難度,讓考試變得跟簡單一些。卻是不知原來是考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卻是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還多是他們不會做的。如此對于很多人來說當真就是白跑了幾百里,白花費了這么多盤纏。

  “走,去府衙,找李綱出來給個交代,世上哪有這般選官之法,便聽那李綱也是進士及第,便問問他是如何出得這種題目來考我等的。”

  “是極是極,便去府衙,一定要討個說法。”

  “走走,一起去,叫他重新開考,豈能如此消遣我等。”

  文人聚在一起,便是天不怕地不怕,上敢直言天聽,下敢沖擊府衙。大宋朝這種事情,多有發生。此時東京太學之中有一個叫陳東的,歷史上便最擅長做這種事情。除蔡京、童貫等六賊,陳東出力不小,后被黃潛善所殺。

  群情激奮之間,幾百號士子聚在了一處,便要讓府衙去尋李綱討要個說法。

  卻是也有人看著這些人憤怒不已,心情大好往客棧而回。有人不成功,自然也有人成功。

  這些人一路往河間府衙而去,有人前去擊鼓,有人振臂高呼。更引得來往行人圍觀熱鬧。

  “叫李綱出來。。。”

  “出來,給我等一個交代,我等幾百里到得河間來考試,卻是受你們消遣欺辱,豈有此理。”

  “李綱,出來!”

  守門的衙差早已往里稟報。不得片刻,一個軍漢從衙門里走了出來,帶著幾十士卒。看得左右呼喊不止,面色一怒,開口大喊:“都給老子閉嘴,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豈還敢直呼燕王府政務使的名諱!”

  人群之中走出一人,開口喊道:“這里豈有你個軍漢說話的地方。且進去把李綱叫出來,各地士子趕到河間應考,哪個不是苦讀經年,滿腹詩書。且問問他到底為何如此消遣我等。”

  “大膽!”軍漢聞言大怒,取下腰間長刀便往前走去,連著刀鞘的長刀高高舉起,便要去打。

  左右士卒見得如此,也提刀往前。

  這士子見得軍漢舉到要來打自己,便也不怕,往前走得一步,開口說道:“我乃蘇州舉子,便是燕王也不得動罵,你這廝還敢打我不成。”

  便是話音才出,長刀已然砸下,砸得頭破血流,便聽還有話語呵斥:“打的就是你這不知尊卑上下,口出狂言的狗東西。”

  話語幾句,連砸幾下,便把滿地打滾不止,哀嚎不止。

  在場幾百士子,個個面面相覷,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誰也沒有想到這府衙里的軍漢竟然說打就打。便是這刀鞘而下,血流如注。

  此時門口已經出來一人,看得場面,開口說道:“且住手!”

  軍漢聞言,回頭看得一眼,便是李綱出來了。連忙停了手,往后站得幾步,站到了李綱身后。

  地上那個一臉鮮血的蘇州舉子,剛才還在哀嚎不止,此時見得一身紅色官袍的李綱出來,連忙又爬起身來,指著李綱嘶吼:“李綱,我等應燕王之試而來,爾等豈敢如此欺辱天下文人。便也不怕燕王怪罪。今日你縱兵行兇,毆打于我。明日看你用什么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卻看這燕王將是一個什么名聲!”

  總是有人會如此自視甚高,文人相輕,飛揚跋扈正少年。

  李綱聞言,眉頭一皺,慢慢開口說道:“你在東京考不得進士,在河間考不得屬官。枉讀詩書這么多年,卻還在此撒潑打滾。與街邊潑婦有何區別?沒有本事,想靠撒潑的辦法得到官位,與那街邊孩童啼哭又有何區別?”

  便是李綱兩言,說得這士子面色一白,開口又道:“原道燕王有求賢若渴心,此番看來,這燕王也不過爾爾。李綱,你在燕王府下為官,想來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在場士子幾百,答今日之題,哪個不是覺得有辱斯文?今日之事,便看這燕王府今后如何為天下人所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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