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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搬也不是,挖也不是

  種師道聞言,點了點頭道:“殺之不難,難在你我還是大宋之臣。”

  種家用“世受皇恩”這個詞來形容是貼切的,兄弟二人又自小讀書,幾十年下來,忠孝之心可為楷模。即便是受了不公正的待遇,種師道內心依舊還是保持著為人臣子應有的那一份心思。刺殺朝廷大員,顯然不符合兄弟二人的價值觀。

  即便是種師中,口中雖然說殺之不足以平心頭之恨,心中也是這么想,但是也從未想過自己下手。可以用政治手段致人死地,卻是不會用直接殺人的辦法。

  當初鄭智殺高俅,顯然就是違背了古代這些臣子的價值觀。殺官之大逆不道,與造反沒有什么區別,乃不忠不孝。

  種師中聞言嘆得一口氣,心中大概也知自己兄弟二人想要搬倒秦檜是不太可能的,口中憤憤說得一句:“這汴梁今日是怎么了?連個空閑一點的飯店都尋不到。”

  種師道聽言,面色轉喜,答道:“國之大喜,百姓自然與有榮焉,豈能不慶祝一番,若是尋不到酒店,便買些酒,再到天漢州橋處去買些羊肉,今日我親自烤些羊肉,我們兄弟作酒多飲幾杯。”

  種師中聞言答道:“哪里能讓大哥做那庖廚之事,我來烤就是了。那便不找酒店了,直去買羊肉,賣羊肉處定然也有賣酒的。”

  兄弟二人轉過頭來,便往天漢州橋而去,天漢州橋便是當初楊志賣刀的地方。

  買罷酒肉,兄弟二人又買了些鹽巴,直往在城中暫住的小院而去。

  西北叱咤風云的種家兩位相公,在這冬天的汴梁城,兩人圍爐而坐,烤著羊肉,喝著酒。

  一分瀟灑自在,一分落寞悲哀。

  趙佶站在李乾順尸體面前,尸體還算新鮮,只有一點點的異味。

  即便是一點點的異味,也讓養尊處優的趙佶拿布捂著口鼻,話語從布內傳出:“把這西夏皇帝的頭發攏一下,遮了面目看不清。”

  趙佶自然是不能習慣這種淡淡的尸臭味道,雖然這種味道近乎于無,比之戰陣上尸山血海的氣味好聞得太多太多,趙佶卻也是忍受不得多久。

  待得太監上前把李乾順的頭發從臉上清理干凈之后,趙佶湊上去看得幾眼,轉身便走。開口道:“童貫,這鄭智也不知派人看管嚴謹一些,竟然讓這李乾順自盡了。”

  沒有能與李乾順促膝長談,趙佶心中大概是遺憾萬分,說出的話語也多有埋怨。

  童貫跟在身后,忙開口解釋道:“陛下,鄭智一心想著戰事,黨項人還有將近二十萬大軍在靈州,想來也是沒有閑暇理會著俘虜之事,陛下莫怪。”

  童貫開口便把靈州城內的六萬黨項說成近二十萬,是想為自己與鄭智多爭取一番功勞,也是在趙佶面前常用的辦法。

  趙佶快步走得遠了些,把口中布巾往后一扔,立馬有太監接在手中,隨即說道:“朕也知道鄭智在前線戰事緊張,卻是一個西夏皇帝,如何也不多上心一點。”

  趙佶話語依舊還是埋怨,想來趙佶對于與李乾順見面之事盼望多時,到頭來卻是一個尸首。

  童貫也答:“鄭智也是粗心大意,如此重要的人,卻是沒有看管好,待得回來,陛下當好好責備一番,免得這鄭智以后還如此行事不嚴謹。”

  童貫話語以退為進,趙佶果然接道:“那倒不必,大勝而回,豈能責備,此番得想想給鄭智一個什么封賞了。”

  童貫聞言心中一輕,接道:“頭前鄭智剿滅方臘之時便未封賞,此番滅國之勝,永靖西北邊患之功,可當重賞,如此鄭智必然心感皇恩浩蕩,戰陣更加為國舍命。”

  童貫話語雖然也是帶有試探性,卻是依舊藏不住為鄭智請功的意思。封賞之事本不該童貫發表意見,奈何童貫對于鄭智之事,實在是忍不住不幫忙。

  趙佶聞言點了點頭道:“依你之見,該如何封賞鄭智?”

  童貫聞言,心中有些許為難,為官之道,本該以謙虛為主,不能居功自傲,挾功要賞。但是童貫實在忍不住,權衡片刻,立馬說道:“陛下,河北河東,明年就要大戰而起,領兵之人,除了鄭智也別無人選,臣雖為外官之職,卻是內官之身,可做監督。但是領兵上陣之事,只怕還是要付與鄭智。與遼一戰,乃國運之爭,河北兩路河東一路,皆是前線戰區,不若讓鄭智臨時統管,于戰有大益也。”

  童貫還是直白親口說出了這么一番話語,此事若成,鄭智已然不是封疆大吏可以形容。

  趙佶聞言,停下了腳步,眉宇往上一挑。

  童貫察言觀色只需要眼角,立馬發現了趙佶面色上的變化,急忙低頭躬身又道:“陛下放心,只是暫時,戰事結束之后,可再行安排。”

  趙佶依舊沒有說話,而是邁起了慢步往前,走得片刻才開口說道:“大戰之時,暫時統領倒是無妨。回頭鄭智回來了,且在朝議之時與眾卿再商議一番。只是鄭智如今乃正奉大夫,還需連升上幾級,只怕有人看不過眼。”

  趙佶與鄭智,終究是私交一般。鄭智連升幾級怕被人看不過眼。私交甚好的王黼連升八級,卻是不怕有人看不過眼。

  “且待陛下朝會之時再議,此時臣只想著于國有益,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陛下不需上心。至于升級之事,鄭智此番滅國之功,想來旁人也是心服的。”童貫也知道見好就收,點到即止。有些事情只需要提點一下,不能在皇帝趙佶面前依依不饒,否則便是事與愿違。

  趙佶點了點頭道:“西夏若滅,雜事還有不少,也要多番商議,黨項舊民的處置問題你可有想過?”

  童貫點了點頭道:“陛下,此事倒是好說。黨項之民不多,男子可編入鄭智麾下軍中效力,鄭智麾下有幾千黨項騎兵,江南方臘之事,也有上陣,倒是好用。婦孺便是用來控制這些黨項士卒的手段。至于黨項之地,西北戰罷當卸甲幾萬,不若分給這些士卒,如此也解決了遣散費用,還能讓這些老卒戍邊保土,一舉兩得。”

  趙佶聞言,面色一輕,笑道:“身邊有你,倒是省去了朕不少事情。此法你且與蔡京商議一番,出一個具體的行事辦法交到門下省去。大致妥當便依此法行事。”

  門下省就是負責審議政令政策的,趙佶這個甩手掌柜倒是極為合格。

  “遵旨!”童貫躬身說道,再抬頭已然到了艮岳。

  靈州城內,正是喊殺震天之時,黨項人在這局限之地倉促應戰,已然節節敗退。城頭上備好的無數守城利器,卻是沒有發揮出一點作用。

  嵬名仁明已在城北大門之處,口中大喊:“快,快點挖。”

  城門圍滿了拿著鋤頭的士卒,便是要把這北門再挖開,顯然嵬名仁明頭前說出拼命的話語,此時又不作數了,至少對于嵬名仁明個人而言不作數了。

  大勢如何,嵬名仁明向來清清楚楚,否則也不會幾番戰敗還能逃出升天,便是知道什么情況下再戰無益。

  嵬名仁明面對鄭智也不是第一次逃跑,嵬名仁明攻城也不是沒有舍過命。人心的復雜就在于此,怕死與不怕死這種簡單的詞匯實在太過片面。

  挖也不是,搬也不是。這本是鄭智面對靈州城門的為難。

  如今卻成了嵬名仁明面對靈州城門的為難。石頭與夯土的混合體,實在太難處理。打通城門的工程進度自然極為緩慢。導致嵬名仁明越發的急切起來。

  鄭智滿身是血,沖到黨項存馬之地,迎入眼簾到處都是馬匹,擠得密密麻麻,靈州本就不大,好幾萬的馬匹也只有這般存放。這些馬不僅是作戰的坐騎,也是城內幾萬人的口糧。如今全部便宜了鄭智。

  還有無數的黨項士卒涌到馬前,翻身上馬回頭來戰,卻是太過擁擠,穿越身后人群都要許久。

  鄭智勒住的馬匹,抬手示意眾人停步,沖到了這里,馬步已然緩慢了許多,再也不如頭前那般快速。也就沒有必要再沖下去了,步卒緊密上來也就更有效率。

  鄭智左右看得幾眼,小街巷中已然涌出無數鐵甲,近前鄭智也看到熟人,開口大喊:“武二郎,速速帶領麾下士卒重新列陣。”

  武松也滿身是血,手中的精鋼大刀血滴已經連成了一線,直往地上流淌而去,聽得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看,正是鄭智,連忙答道:“遵命。”

  武松如今被暫時調去分管了幾個營的步卒,也是武松步戰比馬戰更有威力,掌管幾千人馬也頗為嫻熟。

  令兵也在不斷奔跑,四處尋找軍將下令,已然到了合圍的時候,又是稍微開闊的地帶,列陣自然更有戰力,也是為了士卒的性命負責。

  不得多久,一個令兵飛奔回來,開口稟道:“相公,往西兩三百步發現一個小營寨,里面關押了兩千多黨項人,秦指揮使派小的帶話來問如何處置?”

  秦指揮使自然就是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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