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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共戴天

  響聲沒有意料之中那么大,有些發悶,像是爆炸被捂在被窩里面的感覺。地面的震動傳得相當遠,便是鄭智座下的麒麟獸似乎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動一般,渾身抖動了幾下。

  沒有那種土石橫飛的景象,一切看起來并不十分完美,對于鄭智這種看多了劇烈爆炸的人來說,心中更多的擔心是怕威力不夠。

  硝煙從地底上涌了出來,看到硝煙,鄭智心中才安定一些,硝煙能出來就代表地面上已經被撕裂了。

  果然,一段二三十步長的夯土城墻開始垮塌,夯土如堆積過高的沙子一般往下傾瀉。

  鄭智連忙回頭去看遠處軍鼓之處,軍鼓也沒有讓鄭智失望,卯起勁來拼命發出急促的鼓點。

  隨即是整齊劃一往前的腳步。古之戰場,用來測量是否進入交戰區的詞匯叫做“一箭之地”。就是羽箭最遠的射程,一箭之地內的便是進入了交戰區,一箭之地以外的就是安全區。

  大規模的會戰,一箭之地尤為重要,為了保持隊列與陣型的緊密有序,步卒并非直接開始沖鋒,而是要踏著穩定的步伐進入一箭之地之后才開始沖鋒,如此也有保存體力的原因。

  步兵方陣對于這些規定尤為講究,步兵的取勝之道就是緊密的陣型。有些事情就是這般,規定已立,盲目去改便會帶來巨大的混亂,即便此時要抓緊時間沖入城中,也只得按照平常的辦法邁步往前,免得建制混亂,兵找不到將,將也找不到兵,指揮也就更加有問題,給后續作戰帶來無數的麻煩。

  若是再早一些的年代,方陣邁步往前,還伴隨著樂隊奏樂。

  戰國時期的戰爭更是有趣,規矩特別多,很多時候都是紳士戰法。雙方約定好時間地點,而且還要各自擺開陣型,出的兵馬也要一樣,雙方都是一樣的戰車數量,一樣的兵力。

  戰車也要各自配對,一輛對一輛,規定一方逃跑,對方只能追五十步,五十步之后就不能再追了,再追擊就是沒有道義。白頭發的俘虜還得放回去。

  所以有個典故也常被人誤解,五十步笑百步,其實深層次的意思是逃跑的人跑了五十步就可以不用再逃跑了,按照規矩敵人就不能再追了,所以才去笑話那個跑到一百步的人膽子小。

  楚晉戰場上還有趣事,楚國勝了,晉國軍隊開始逃跑,但是晉國有一輛戰車停在戰場上不動了,楚國與之配對的那輛戰車追上來之后,士卒下車來問:“你怎么了,為什么不跑?”

  “車子壞了。”晉國的士卒回答。

  然后楚國的士卒就幫忙給晉國士卒修車,修好之后,晉國的士卒駕車跑,楚國的士卒上車接著追。追了幾步,晉國那輛戰車又不動了。楚國的士卒又下車來幫忙修,修好晉國戰車之后,又繼續追。追到五十步外,楚國的戰車就不能再追了。晉國的士卒還回頭感謝幾句。

  嵬名仁明站在城頭之上,已然目瞪口呆起來,口中不自覺問出一語:“怎。。。怎么回事?”

  “大帥,城墻塌了!”軍將大喊一聲。

  嵬名仁明像是做夢一般,口中又問:“城墻如何會塌?那一段是誰負責修的,立即斬首。”

  “大帥,是宋狗,是宋狗的地道。”

  嵬名仁明并非沒有想到是宋人的地道,只是這一下來的太過突然,作為主帥的嵬名仁明有些懵了,現實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千算萬算,哪里算到宋人能把城墻弄塌,便是火藥,嵬名仁明也不認為火藥可以炸塌城墻,火藥的威力連匹馬都能擋住,如何能炸塌城墻?

  嵬名仁明沉默了片刻,眼神往那一段已經成了土坡的城墻望去。

  “大帥,怎么辦?”這軍將顯得格外的慌張,剛一開戰,城墻就塌了,已然手足無措起來。

  嵬名仁明終于是緩過神來,開口大喊:“隨我下城,回頭取馬與宋人拼了!”

  要問嵬名仁明怎么辦,這種情況下,嵬名仁明還能怎么辦?只有拼命了。宋軍涌入城內,以步戰去迎敵,黨項人哪里會是這些鐵甲步卒的對手。唯有上馬,至少在馬上也還是居高臨下,還能占了些許優勢。即便打不過,跑起來速度也快上不少。

  嵬名仁明邁步就往城頭而下,左右軍將急忙追了下去。

  若是知道是這么一個結果,嵬名仁明只怕更愿意帶兵出城與鄭智決戰。至少城外是空地,幾萬騎兵沖擊起來,威力巨大。

  如今被困在城池之內,馬步如何能沖得起來,何況士卒皆在城墻附近,回頭去找馬這個過程足以讓城外的敵人涌進城內。

  方陣往前片刻,終于到了沖鋒的距離,鄭智打馬飛奔,五千多鐵甲騎士往土坡之處狂奔而去,步卒也不斷緊密起來,往二三十步寬的土坡集中。

  土坡之上早已沒了黨項人,本來在這一段城墻上的人都被震得七葷八素,許久都沒有恢復過來。

  鄭智俯身往前,幾乎趴在了馬背之上,也是為了座下馬匹上坡能更加快速。其余騎兵也多是這般動作,馬匹上坡之時,騎手如此也能給馬匹省力不少。下坡之時便要把身體稍往后傾,避免馬匹打滑。

  這也是一個老騎手對于重心的把控。

  待得鄭智越過城墻,密密麻麻的黨項人竟然不是往前來迎,看到的全部是往城內奔跑的背影。

  唯有少數黨項人打馬上前迎戰。

  劉正彥連忙開口大喊:“相公,往城西方向去,那里便是黨項人存馬之地。”

  劉正彥對靈州城的布局自然是極為的熟悉,此時也知道哪些往后去的黨項人是為何,所以大聲提醒著鄭智。

  鄭智聞言,馬不停蹄,手臂往西北方向一指,與頭前魯達說道:“魯達,往那邊。”

  魯達回身開得一眼,已然清楚方向。

  大街小巷,再奔得片刻,迎面而來便是黨項輕騎,呼呼啦啦看不到盡頭,卻又是零零散散并不緊密。

  大戰已然觸發,廝殺毫不留情。

  五千鐵甲于寬闊的街道上一馬當先。

  無窮無盡的步卒涌入大大小小的巷道之內,把這靈州城南面所有的街巷全部填充得密不透風。

  四處都是取了馬匹回頭的黨項輕騎,在這擁擠的小街巷內,面對宋人的鐵甲步卒,哪里有一點取勝的辦法。

  騎兵的優勢大多在野外,來去自如之地,但凡被局限住了步伐,那便是大難臨頭。

  東京城內,一片喜氣洋洋。城內一百多萬居民,已然人人都知道西北大捷,黨項皇帝都被抓了。

  還在奮力廝殺的鄭智這一回才是真正名動天下。黨項皇帝的尸首被快馬帶回東京,不僅有黨項皇帝,更有一眾黨項皇族的尸體。

  種師道與種師中兄弟二人走在繁華的街道之上,頭前也聽聞了這個消息。家人還未到東京團聚,兩個孤家寡人在這落寞的時候,終于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相約到城中找個酒店吃上幾杯。

  “哈哈。。。大哥這輩子做得最成功的事情便是發現了這么一個鄭智,一個渭州屠戶,誰曾想過是一個天生的帥才,老天有眼啊,此人生在大宋,實乃大宋之福。”種師中開口笑道。

  兩個年級不小的白發人,一身簡單衣裝,走在這百萬汴梁城的大街之上,來往之人,誰又會想到這兩人是那西北聲名顯赫之輩。

  種師道聞言也是開心,笑聲連連:“哈哈。。。是啊,鄭智便是為戰陣而生的,從軍雖然不過幾年,大小戰事無算,百戰不殆。天生帥才啊。”

  “大哥,待得鄭智得勝回朝,興許你我二人還能翻身。”種師中一邊說話,一邊還不斷左右轉頭去看街邊酒店茶樓之類的。

  種師道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不可過于樂觀,陛下猜忌已起,容不得你我二人了。鄭智只怕也是幫襯不上的,當年狄相公便是如此。只要這種家能安安全全,只要你我兄弟能安穩,便也罷了,至少沒有落入狄相公那等悲哀,功名塵土事,不爭也罷。”

  種師道不是不明白許多事情,而是壓在心中從來不去表露,只有在自己兄弟種師中面前,才能說出“陛下猜忌”與“狄青悲哀”這類的話語。對于種師道來說,這種話語已然就是極為犯忌諱的了。

  “大哥,秦檜狗賊,某將與其不共戴天!殺之不足以平我心頭之恨。”種師中話語而出,雙眼滿是怒火,這位小種相公也不是易于之輩,殺人也不過是快刀進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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