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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一章 故弄玄虛的道人

  這邊他們已經確認過了,這家的家主死透了沒有再復活的可能,沒有比清幽夢更了解這里頭門道的了,她說死透了,那一定就是沒救了。

  老人家說那位得道高人還有三天才開始做法事,便由得他去,人活到他那樣的歲數,還剩幾個老朋友?用三天的時間來道別,完全夠用了。

  他們逗留此地已經有十來半月,除了剛來那時候漲潮遇見過山和尚之外,一直都普普通通的,沒再遇見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想到今日捉到個樂趣。

  “你知道嗎,這讓我想起了一些往年舊事。”

  “你什么都還沒有開始說,我怎么知道?”清幽夢很不解風情,不過她說得沒毛病,他什么都沒說呢,她知道什么她知道,如果道“我知道。”那才是真的不解風情了。

  “我是說今天這個事,就是老人家說的那個得道高人那事。”林蘇青隨處坐在一塊石頭上,百無聊賴的晃著手里的草桿,一邊看著光膀子光背的年輕人們干活,一邊無所事事的聊起來。

  “我從前,還沒有上三清墟賣藥的時候,也是在一個村鎮里,我那會兒開了一個醫館,生意做得還挺好的。”

  清幽夢輕瞥他一眼,相處久了她其實也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她以往的冷漠,不過是她剛從幽冥界出來,對世間生疏罷了。

  “我知道你想問,既然生意做得好好的,為何又不做了。我知道你還想說,在三清墟擺攤賣藥哪里有開醫館來得體面。”他笑呵呵道,“可多的是我這樣的散修,傾家蕩產也要去三清墟啊,去三清墟那是一種追求,一種情懷。是你們這些大戶子弟所不了解的,是我們這些散修的夢想。”

  聽林蘇青慢慢悠悠的說著,清幽夢捧著一個石頭打磨的搗藥罐,細細的舂著里頭的藥草,林蘇青立起上半身眺了一眼,道:“又在為你的暗器配毒啊?”

  其實功力修到清幽夢這個地步,她想用毒,已經不必借用這些外在因素,她隨便一運功都是毒。

  “總有受傷把內力用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以防不時只需。”

  “何不如說為了萬無一失?”如果單單依功力做毒,若運不了功,那么毒也就沒有了,她時時為自己的暗器、兵器淬毒,時時為自己配毒隨身攜帶,哪怕是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了,也能輕易要別人的性命…

  “你的醫館都治好過什么難癥?”

  清幽夢不接他的話,卻沒想到她竟然對他開醫館的事情好奇。

  “我親自出手,是那么難癥也不難了啊。”

  他臭屁,她眼尾余光瞥他一眼,一邊搗藥一邊說到:“也是與起死回生有關?”

  “你呀,就是太聰明了,這一點要是改一改的話,會更可愛一些。”

  “我以為妖怪害人才行這些騙術,原來你這樣的修行者也會做這種坑蒙拐騙的事情。”

  “誒我還沒具體說我是做什么呢,你就含血噴人。”林蘇青一骨碌坐直道,“我做的,除了行醫治病救死扶傷,最要緊的,正好就是收拾這些坑蒙拐騙的妖魔鬼怪,讓他們害不了人。”

  清幽夢搗藥的動作俄爾停頓,旋即好似從沒有停頓過似的繼續搗,可是所用的力度和速度皆比之前重,且快。

  林蘇青從她手中將石頭罐子接走,替她舂,一邊說道:“我意思是,你如果愿意在凡間久住,我們總得有一份事情養家糊口。”

  種田耕地對于他們兩個連五谷雜糧都分不清楚的來說,難度太大,開個醫館,同時兼顧斬妖除魔其實最合適。

  清幽夢卻將石頭罐子搶了回去,依然自己搗,她埋著臉叫林蘇青看不出她的神色。

  “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我去看看。”林蘇青起身從她身邊走過時,帶起的風將它石頭罐子中的藥味吹了起來,毒藥總是有沁人心脾的香。

  仿佛只是一個轉身,三天就過去了,與老伙伴們一一道了別的老人家回到宅子里等待那位得道高人,那位高人也信守承諾,約定的時間過罷,準時赴約了。

  那道士尖頭小耳,顴骨奇高,頂得眼睛都像睜不開,只能往上看似的,鼻子倒是很高很大,但就像被人沖面打了一拳,鼻梁從中間有個折,高高的鼻梁筆直向下駝著。

  他捻著三兩根長短參差不齊的胡須子,支開了宅子里的夫人姨太太,還有一干下人奴仆也被要求不得靠近靈堂,美其名曰法事莊嚴不得褻瀆冒犯。

  只留了那個甘愿以命換命的老人家在靈堂內,他也有一口棺材,與他家主人并排陳列,在道士的示意下他躺進了那口為自己準備的棺材。

  他躺在里頭看不見外面的動靜,只聽見道士細細碎碎的念著他聽不懂的咒語,隨即竟一點響動也沒有了。

  那位道士先前和他說無論發生了什么都不能爬出棺材看,可是單憑他忽七八糟念的那幾句咒語就能讓主人起死回生嗎?

  老人家忽然有點擔心是不是這道士裝神弄鬼呢?驀地又想起那個幫村子里修渠通水的年輕人,那個平時話不多的姑娘說他一臉妖氣,將有大禍臨頭。

  這越想越不對勁,他心想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不能揣著糊涂不明不白的死啊,便撐著胳膊肘悄悄往外看,一眼竟沒看見那位得道高人。

  莫不是走了?

  那我主人活了沒?

  這不看還好,一看驚得他渾身一顫。只見主人猛地從棺材里坐起來了,而且正扶著棺材邊往外爬。

  主人真的活了?!

  可是他卻不禁毛骨悚然,因為主人面目青黑,青筋暴露,看起來無比驚悚可怖,嚇人極了!

  他一把年紀嚇得一身冷汗,主人活了,他也還沒死?正是疑惑,抬眼就見主人爬出了棺材,正面容猙獰的向他這邊走來,雙眼泛青白之色,沒有一丁點瞳仁。

  他本來是愿意為了主人換命而死的,可是眼下他猛地意識到有哪里不對,他說不出哪里不對,但就是覺得自己不能死,他連忙哆哆嗦嗦的從袖子里抽出之前疊好的紙張來,眼見著主人發青黑的手搭上了他所在棺材…

  他手忙腳亂的立刻將折紙打開,就在打開的一瞬間登時沖出一只利爪,蓋著他的胸口將他往房梁上摁。

  他的后脊背猛地與房梁一撞,頓時兩眼一抹黑,好不容易換過勁兒來的時候,第一低頭,看見主人突然露出一口嫌惡的神情,那神情看著恁地眼熟,像極了那位得道高人!

  再是一看,那得道高人的道袍就在主人的棺材底下。

  來不及多看,主人就地一躍沖上來抓人。

  “救命啊!”他驚恐大喊,也是一瞬間,他胸前托著他的利爪霎時反手向下,一把蓋住了主人!

  他咚地一聲摔了下來,一把老骨頭幾乎要摔碎了去,顧不上疼痛,當身體緩過來時,他雙眼緊盯著利爪蓋下去的地方。

  當那利爪化作一團墨水似的濃霧散開時,只見一只堪比人的腦袋大的老鼠被人手似的樹枝蓋在地上,樹枝仿佛釘在了地上,那老鼠翻著肚皮如何掙扎也推不開,并且卡得死死的怎樣也鉆不出來。

  “原、原來那得道高人…是一只耗子精?那主人…”

  嗖!嗖!

  頭頂上空驀地風聲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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