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高揚著豆子眉頭,閉著眼睛努著嘴搖了搖頭。怪就怪在夕夜不見了,然而妖界沒有任何動靜。
以夕夜的性情推測,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心里最記掛的應該是林蘇青,沒有別的原因,他不會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走的,如果不是被強行擄走是他自己的離開的,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可能是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吸引住了。
不過,當前不是揣測夕夜失蹤原因的時候,一件錯誤的事情發生了,重要的其實往往不是原因。
“作為祈帝的‘獨生子’,妖界不可能放著夕夜的安危于不顧。”林蘇青深思熟慮道,“既然妖界都沒有什么動向,那么我以為是否可以這樣理解——或許是出于某種原因,于是妖界暫時裝作不管,抑或是由于事出突然,妖界正處于籌謀的階段,以備萬無一失。”
“說得在理。”夏獲鳥點點頭,表示認同,“無論是二者的哪一種,我們都不便于插手,我們的干涉怕是會擾亂妖界的安排。打亂安排事小,這要萬一夕夜出了什么危險咳…我是說萬一,只怕誰也擔不起這么大的責任。”
“你的意思是先不管咯?”狗子偏過臉來漫不經心地問道,于這時候的它來說,夕夜如何,它無暇關心。除了主上,之外的其他它什么也不想關心。
“有心無力。”林蘇青如實說道,他垂著眼眸,神色寂寥,“不想隱瞞…對于夕夜的安危,輪不到我們去管。而我去,只怕會增添更多的麻煩。”
“那接下來做什么?”狗子揚著眉頭瞅著他,陰陽怪氣道,“在此風水寶地修養身心?頤養天年?”
他面臨著許多事,他不能輕易離開,至少不能張揚的出去。魔界會認出他,妖界會認出他,天界更是無處不在。他出去露面于世間,不單單會將自己的行跡暴露,更會將二太子置于尷尬的境地。那二太子的死算什么?莫讓有些狹隘小人當作笑話去看。
可是,當他低頭看了看圍坐在自己腳邊的幾只小熊貓,它們掰著小爪爪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正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若是取出自己的靈魂,剝去它們的性命…又于心不忍。
于是他將心中的思緒抿了又抿,忖度了半晌,才抬起頭來問道:“追風,你當年放出來的千百萬只惡鬼,捉到什么程度了?”
“誒?”狗子一愣,哪里想過林蘇青會突然問起這件煩心事兒來,“山蒼子在幫忙,怎么突然問起這茬了?”
“我…”話將出口,還是踟躕猶豫,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也不知當如何闡述才能被他們理解,他不是膽小怕事。
“能不能做個敞亮人,有屁就暢快的放!”狗子皺著眉頭嘖舌將嫌棄寫在了鼻子上皺起的每一道褶皺里。
“我想暫時隱姓埋名,隱于塵世間,一邊幫你捉鬼恢復正身,一邊一起尋找能夠讓主上蘇醒過來的辦法。”
必須要卡在主上涅槃重生之時,助主上戰勝先祖的意識。這對一無所知的林蘇青來說好難,可是他還是不想放棄。
“怎么著?現在想討好我了?”狗子有所心動,面上卻昂起了小下巴,看似不領情,也的確不想領他的情。
“你可以這樣理解,也可以直接當成是利用。”他有什么好再隱瞞的,做不成英雄,做個梟雄也好,將野心寫在明面上,也是一種坦蕩。
“你又想干什么?”
“不是又想干什么,而是繼續將曾經的想法落到實處。不同的時,今下主上助我撞破了南墻,使我有了新的領悟。”毅然又重新點亮了林蘇青的眸光,仿佛比之從前更為堅決,“我們丹穴山,何曾屈服過天命?”
狗子心道,這話說得正確,天命就是老子放的一個臭屁。
不過,任林蘇青那方威風凜凜,狗子后腿一撒,懶散的斜坐在地上,抖搔起腹部側面的癢癢:“嗯,我聽著呢,你繼續吹。”
“我是認真的。”
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心中的火焰卻越燒越旺。
“幫你恢復正身,是為了更遠大的謀劃,是真切需要你這位昔日的戰神歸位。”
“哦?是么?我記得你當初也是這樣誆夕夜的。”狗子打著哈欠,不以為然。
“…我…我也不曾誆過他…”至少在他得知自己真實身份以前,他是真心實意想做夕夜的軍師,助他登上帝位,那時候的打算是將妖界作為靠山,抗衡天界的追捕。
“哦?是么?那我這個戰神被捉了,你是不是要等神域出手救我?”就像他現在正等妖界出手救夕夜一樣。
“…不一樣。”林蘇青百口莫辯,但是事情真的不是不是狗子理解的那樣,“你想如何認為便如何認為吧。”
“這就放棄游說我了?”狗子輕蔑地瞥著他。
“我實在無力爭論。”心力交瘁,累得無力爭辯,便只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接說下去,“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解釋了。但我將來要做的事情關乎重大,不再只是關于我自己的生死,而是與三界都有關系。”
“哇,我該不是聽錯了吧?”狗子夸張的看向夏獲鳥,以此諷刺著林蘇青妄自尊大。
“追風,希望你能夠冷靜下來。”
“我不冷靜嗎?”狗子卻是看著夏獲鳥,以詢問夏獲鳥的方式回應著林蘇青,何其的不屑一顧。
“好吧,既然你冷靜,那請你仔細回想回想,當魔族侵害廣華殿內的學子時,那些神仙尊者們在做什么。”
“你問這個做什么?怎么越扯越遠了還,這中間有什么必然聯…慢著!”狗子渾身一震!
“他們在看熱鬧。”不必狗子回答,林蘇青陳述道,“三清墟的學子們正遭受魔界的侵害,莘莘學子不幸入魔,不幸喪生,而尊者們都在看著熱鬧,就連三清墟的先生們也沒有出手救援。”
“我們當初入山時經過了重重陣法的驗證,而我率領魔族回去時,卻是輕而易舉的就闖入了三清墟。”林蘇青倏然抬眸,話里有話,“巡查三界,保護黎民蒼生的安危是二郎真君的本職,而他當時在做什么?”
事情不過方剛過去,無須仔細回想,但凡一想那畫面依然歷歷在目。大家都在看著林蘇青與二太子的對峙,它當時在擔憂,它在憤怒,它在仇恨,而那些神仙們…他們…就只差搭一張八仙桌,沏茶切瓜嗑瓜子了。
“天帝早該知曉我領著魔軍侵襲三清墟之事,也肯定知曉三清墟發生的一切,可是天帝有何作為嗎?”言外之意心照不宣,“當初只是單單抓一個還未知事的我時,天界就出動了不少兵力。而那時的我已然是‘入魔’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