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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莫要妄自詆毀不知之人,揣測不知之事

  “誒你看你看…”有學子匆匆拉著邊上的同伴往一處看。

  “不知這回的請柬遞沒遞進去。”

  “我聽聞這回是定瑞送的請柬,是定瑞,應當能遞進去的吧…”

  “哦…那就還是不來了?”

  正值林蘇青看著那通始終不顯身的塑像沉思之際,學子們的議論聲接連而至,隨著禮樂中宮商角徵羽的起承轉合,趁機增減著談天音量的大小,離得近便能聽得一清二楚。

  林蘇青留意住了那句“還是不來”,莫非那就是…

  “喂你看那頭戴三山飛鳳帽的可是顯圣真君?”

  “就是了,你瞧他腳下臥著一條細腰黑犬呢!沒錯了!必然是顯圣真君!”

  林蘇青一邊走一邊聽著學子們的交談,他的目光循著所言找去,恰是與學子們所談論的那位顯圣真君撞上了目光。

  林蘇青微微頷首,向那位看向自己的顯圣真君抱拳行禮。心中卻是感慨:“許久不見,殺意是只增未減吶。”

  他穿越人群,演武臺前布設的是尊者們的桌席,之后是三院的區域,為首一張先生桌,學子們每張方桌。

  天瑞院在最靠里的那一片區域,林蘇青須得走尊者席位的后方,經過天修院和天武院的前面,他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引起注意。可是眼睛和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看哪里想說什么,幾時輪到他能管束。

  “嘖你瞧,那個凡小子真拿自己當盤菜了,學子的通道他不走,偏去走先生的道。趁趕著天瑞院沒有先生管他,嘖無法無天,不成體統。”

  “不過入了一破落宗院,是尊者們可憐那宗院才予他通過,他倒好,自視甚高還真將自己當成號人物了。”

  “真才實學的考的話,他恐怕連灑掃的侍生都考不過吧。”

  “可是…他不是贏了天修院榜十一的郭敏嗎?”

  “嘁這就是你不知道了吧,我可聽說是那小子給郭敏下了毒的,要不郭敏再如何不濟何須急送橘井仙翁處醫治?”

  “下毒呀?嘖嘖嘖嘖…果然是歪門邪道。”

  “要不怎么說什么狗都能進天瑞院呢。”

  視人猶芥的其他宗院學子們,吭聲冷笑,忽而有人注意到林蘇青落座的方桌與孔戮先生與策先生同齊,連忙拍打身邊好友去看。

  “喂喂喂你們快看,那小子坐的是先生席!”

  “不可能,量他不敢這般猖狂。如此目無尊長也不怕小命不保。”

  “不是吧?!快看快看,策先生看見他落座先生席也沒有教訓他!”

  “不可能…”

  循著指引看去的學子們,戲謔的笑容登時僵在臉上——只見在為先生們奉傳酒菜的侍生們,也為林蘇青放下了佳肴與美酒…

  接著看見林蘇青與那侍生耳語了幾句,稍后便見侍生端來一張圓凳設于桌旁,那圓凳上蹦上了一只白首赤身的孩童,不,那孩童看起來像一只犬,不不不,應該是一只白首赤身的犬,長出了幾分人樣子。

  “你們看見那個孩…不,看見那狗了嗎…”

  沒有人回答問話者,大家都愣了,不止是因為林蘇青坐了先生席。

  “喏——那就是祈帝。”狗子蹦上圓凳,伸出爪爪去摸了一把燒鵝上的油水,舔著爪爪道,“今年怕是又不會來了。”

  不必它說,林蘇青也猜到了。蒞臨的各方神仙皆有說有笑,除了目光永遠不離開他的那位顯圣真君,其他的神仙們無不在閑談之際窺一眼與他們坐席隔得稍遠的那樽始終不動的塑像。

  “啊呀?三只眼怎么來了?嗯嗯嗯嗯…天帝的外甥就是不一樣。”狗子兩只爪爪搭在桌上立著,一一掃視著前方的席位,“本屆就他一個往屆沒有的“生”面孔。嚯喲,那眼珠子瞪得,比牛鼻子的青牛還瞪得大嘞。”

  說時扭頭打了林蘇青一眼:“被這么雙眼睛盯著,你還吃得下咽嗎?”

  “又不止我一個人吃不下。”林蘇青瞇著眼睛笑道。

  他像是自斟自飲,像是看著桌面的佳肴,然而目光卻頻頻看向那樽仍然沒有動靜的塑像。同樣是金雕玉琢,那樽卻不一樣,別的塑像色彩繽紛十分繁華,唯那樽一身刺金玉袍,披著立領金織的披風,那披風本身的材質薄如蟬翼,全是那上面金絲所繡的萬靈圖顯示了它的存在。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顏色,也毫無生氣,卻格外奪目。分明是一樽塑像罷了,卻也能感受出它的生氣——很清冷,看去時不禁渾身顫抖,仿佛是因為冷,但又明確的知道并不是因為冷,就是不明就的的、控制不住的、不由自主的顫抖。

  這使得林蘇青想起了二太子子隱圣君,可是那樽塑像的清冷又與二太子的清冷不同,他的清冷帶著一絲絲柔和,然而并不因為柔和的感覺而令人覺得容易親近,反倒令人覺得可望而不可及。溫柔而又無比威嚴。

  那就是祈帝…林蘇青忽然發現自己的顫抖好像有一點緊張、有一點激動…他忽然想上前去揭開那樽塑像的面具,看一看面具底下的面容。是的,眾多塑像,唯獨祈帝戴有面具。

  “面具底下恐怕也沒有面容吧。”林蘇青如是這般想到時,竟然有一絲悵然。

  “那面具做得真丑,一點也沒有祈帝的好看。”狗子呸了一口碎骨頭,舔了舔鼻子道。

  那是足金的面具,上面鐫刻著像是云氣紋與日月星紋的紋飾,十分大氣精美,卻被狗子貶得一文不值。

  “祈帝會來嗎?”林蘇青不由自主的道出了聲。

  “我怎么知道。”狗子將嘴邊的雞肉全部塞進嘴里,嚼吧嚼吧,“不過這一屆是定瑞去送的請柬,本來是輪值的,但自從那位辭世后,定瑞再不去當值,這一回它卻主動當值了。”

  “這一回不同了。”林蘇青看著那樽塑像,喃喃低語道,“這一回…有他的兒子在場呢。”

  狗子眼尾瞥了林蘇青一眼,沒有接話,嚼了又嚼,鼓囊著腮幫子,含糊不清道:“感覺會有一出大戲。”

  “是的。”林蘇青輕聲應道,不過,他們所說的“一出大戲”,或許,并不是同一出“大戲”。

  說時,便見方才打響凈鞭的那位老者歸來了。他泰然登上了演武臺,一旁侍生的領長與幾名侍生吩咐了幾句,紛紛退開了演武臺,少頃搬來了雕畫屏風,橫遮于尊者席位之后,先生席位之前,隔開了屏風之后的目光,學子與先生們便只能看見演武臺,再看不見尊者席位。

  隨即號角聲起…滿堂肅靜。老者端然而立,白眉長須無風自飛逸,廣袖長衫輕如風云,然垂垂貼地猶如兜有乾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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