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嚴肅,可以說是嚴厲,真的像一個長輩,是那威風凜凜的追風戰神。
“世間的每一件事情都離不開選擇,每一次選擇,都注定有犧牲。”狗子的眼神堅毅而又無奈,“所有不幸的犧牲,都必然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你是在暗示我正在想的這件事?”林蘇青問道。
“不止是這件事。我是說所有事。”狗子突然的一絲不茍,令林蘇青無言以對,且無以形容當下的體會,他緊張了起來。
“罷了,等你自己身處其境時去體會,才能真正的明白。現在說得再多也是廢話。”狗子突然釋然,走了兩步卻也不甘,還有些頹然,仿佛很難過,遂又扭頭轉身再次堵在他腳前,肅然說道:“但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一定要記住。我可不是在誆你還是怎么的,我很認真的在告訴你。”
“好。”林蘇青應下,狗子的提示是有用的,他心中有了別的想法,子夜元君之死,應當是有不得已的緣故吧。
不得已…究竟是什么不得已,要犧牲一位天神…
“明晚便是大千宴,我聽說妖界祈帝也會來。”狗子說話時,悄咪咪地觀察著林蘇青的神色,“自從子夜元君歿了,祈帝便不曾再蒞臨大千宴了。”
“這次來也不算奇怪,畢竟他兒子在三清墟,還奪了榜。”林蘇青一如既往。
“你對夕夜這么有信心?”狗子挑著豆子眉頭斜道。
“畢竟是祈帝的兒子,優生優育單單胎里帶來的本事,便是其他學子比不上的吧?何況夕夜作為妖界帝君的兒子,當前所知的獨一苗,那么為夕夜聘請的授業傳功的師父,恐怕也是其他學子們望洋興嘆。”林蘇青說得頭頭是道。
可狗子不以為然:“我道不這么認為。”
“說說你的見解?”
狗子瞇了瞇眼睛,有條有理的說道:“正因為他是祈帝的兒子,所以我覺得——夕夜不會爭榜首。”它說話時不時地睨一眼林蘇青,“他最多拿前三。”
林蘇青聽著話,暗自又添了一道線索。
見他沉默,狗子試探地問道:“不過…如果想讓夕夜討祈帝歡心,為了以防萬一,你是否該去提醒夕夜不要爭榜首?萬一呢…是不是?”
“祈帝的歡心若是真能輕易就討到,那么何故夕夜幾百年來都盼不來祈帝的一次探望?”林蘇青走著走著,忽然自己止住了步子,想了想又嘆了嘆,道:“既然連你也說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到底如何還是順其自然吧。”
何必非要討誰的歡心,實在不喜歡你的,如何也不會喜歡。
祈帝不喜歡夕夜,自出生起幾百年來未曾一見,可以見得是非常不喜歡,也能見得無論夕夜做了何種妙事,他也還是不會喜歡。
“夕夜要做的,只是借助這個爭榜的機會展示他自己罷了。”林蘇青復而往前緩緩行去,“畢竟,他是妖界祈帝的獨生子這件事,公之于眾對他來說,利大于弊。”
“夕夜自幼被保護得太好,你就不擔心他哪天觸犯了什么,天界借題發揮?”狗子擔憂的神色溢于言表。
“你是對夕夜沒有信心?還是對天界有所成見?”林蘇青捉住每一個機會,從狗子的嘴里拐彎抹角的套取著訊息。難道天界會引誘夕夜去觸犯什么不成?
他笑了笑道:“難道天界不知道夕夜對祈帝來說無足輕重?”
“那你知不知道許多時候假裝不在意,其實也是一種在意?也可能是祈帝對夕夜的保護。”狗子反對道。
林蘇青樂呵呵道:“那就看一看明晚的大千宴上,祈帝到底會不會蒞臨。屆時不就清楚他究竟是在意?還是不在意咯?”
“要不要同我打個賭?”不等狗子接話,林蘇青便問道。
“誰要和你賭!我才不賭這個呢!”怎料狗子一口回絕。
自子夜元君歿了以后,祈帝便再不曾蒞臨過大千宴,然而面對這樣的對賭,狗子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它居然拿不準?
走著走著,眼前便見紫水閣。“你到底要做什么?”跟了半天的狗子的一臉茫然的問道。
林蘇青以下巴指了指紫水閣:“喏,自然是回來休息。”
“大白天的你休息?”
“不養好精神,怎么應對明晚的大場面呢。”
“那也還有明天一個白晝呢!”
“你還沒事兒就打盹呢,這叫養精蓄銳,不在時日多少。”
“練功不見得你這么勤快!”
“我練的全部都是心法,你怎知我練得不勤快?”
一人一狗,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地斗進了紫水閣。背后是萬里無云的蔚藍天空,藍得透明,仿佛能穿過蒼穹看破這世間,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隱藏在那藍天的后面,像是在看著水晶球里的無聊戲碼。
臨進門時,林蘇青回頭望了一眼那蒼穹,目光深沉,仿佛穿破了長空。驀然有一種錯覺,仿佛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他在原先世界里的一場大夢。
夢醒時分,老母親驚喜地喚來醫生,醫生風風火火地趕來,對著他檢測一番,然后歡喜地告訴他——你昏睡了許久,終于發生了奇跡。
奇跡…可是奇跡…不正在經歷嗎。
他回過頭徑直入了紫水閣。人生就是謎團吶,有無數道謎題,不會做的束手無措,會做的焦頭爛額。
回了紫水閣的林蘇青,便一夢不醒,他平時覺少,甚至幾個晝夜不睡,今日卻睡得死沉沉的,狗子故意去拍他的臉也拍不醒。
并且,越是觀察,越是發現他面無血色,擼開他袖子,手腕上的血脈也看不見。皮膚依舊白皙,卻不似以往那般白如瓷器,而是一種類似于云霧的白,仿佛是透明的白。探著爪爪去試探鼻息,氣若游絲,毫無熱意,仿佛極為虛弱。
奇哉怪也,狗子心中嘆道,林蘇青修的什么邪門兒心法,氣息都虛了?繼續修行下去那不就斷氣了?可是他平時一切正常呀。不不不,近兩日越發不正常。
狗子回想著林蘇青近幾日的情況,咋舌心道,他近幾日似乎比以前急…雖然行動仍然是有條不紊的,可是相比之下,他最近很寶貝時辰,像是在與時辰爭搶?可是…如果是爭著朝夕,那他為何晴天白日就要打瞌睡?還睡得這般死沉?當真是為了明晚的大千宴么?
“嘖…”狗子不禁咋舌出聲,“不太像啊。有古怪。”瞧,它一屁股坐在林蘇青的臉上,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似乎無論此時如何戲弄他,他也不會醒。狗子使勁兒醞釀了一顆屁,無聲無息地舒坦了出來,霎時熏得它自己都頭疼,連忙跳到窗戶口去,然而林蘇青…還是沒有醒。
“他被幽夢捉去做什么了?累得跟死了似的?”
狗子又琢磨了許久,試驗了許久,久久復久久,盯著林蘇青它的眼睛開始花了起來,迷迷糊糊渾渾噩噩栽了在床頭,也睡了過去。
一夢香甜,翻了個四腳朝天,后背癢癢蹭了蹭林蘇青高挺的鼻子,砸了咂嘴,繼續酣睡。
除了偶爾偷偷潛進來一縷清涼的風,拂了拂狗子耳朵尖上的茸毛,也沒有什么前來打擾。它動了動耳朵,模模糊糊的呢喃了半句:“林蘇青…奇…怪啊…”也不曾醒過。
轉眼,一個晝夜就這樣睡過去了。
翌日一早,整個三清墟都不同往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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