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什么,我還沒說完呢。”林蘇青瞇著眼睛,隱藏著自己的思緒。
狗子愣了愣,它原本心中并不慌,可經他這樣一說,又瞧著他這樣的笑容,心中不禁就慌了起來,當它剛一察覺自己的確慌了,立即就醒過神來,心中罵道,媽的!這是話術!林蘇青這王八蛋在對本大人使用話術!這王八蛋想強加意識給我!
隨即它別過臉,乜著林蘇青,鄙夷道:“誰說本大人慌了?怎的?你接下來是不是要施展施展你的幻術啊?”
林蘇青輕輕地、緩緩地搖了搖頭,視線卻始終停留在狗子的臉上,沒有挪開。
“今日你瞧見我身上的符文后,先是震驚,而你在震驚過后的臉色,你可還記得?”他頓了頓了,饒有深意道,“你可能沒有注意,我直接告訴你吧。與赟王第一眼見到我時的臉色…如出一轍。”
“你小子少跟我玩這一出,你的話術對本大人無效!”
“我并沒有使用話術,我只是就事論事。”林蘇青盤腿坐得筆直,手搭在床沿上,他看著自己的掌心,繼續道,“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與赟王想到了同一件事,抑或者,想到了同一個人?不,不是人。”
雖然他是凡胎,但是他一身封印與失控后的可怕力量,都證明了他并非凡人。但現在早就不是糾結于他是不是凡人這件小事了。
林蘇青想起了后來他被狗子撂下地,赟王就近看見他后,脫口而出的那一句“凡人”,當時聽著意味深長,不好揣摩。而今想來,結合他剛到這邊世界時,二太子所說的那一句“無知凡人”…他大約理出了一點頭緒。
二太子必然是清楚他的真實身份的,或許是因為溫池的水霧蒸騰,第一眼沒有看清他的容貌,亦或許是二太子無暇去分清落入溫池的人的身份…如此,結合二太子的前后反應,那么赟王在見到他時的前后反應,則恰恰是與二太子相反。
從而,便可推斷為——赟王在第一眼看見他時,因為他的外貌腦子里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或許就是他的真實身份。
而在后來看見他是凡胎時,赟王又有些拿不定自己的猜測,但在最后還是不傷他一絲一毫就放他離開,說明赟王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不過,促使赟王確定猜測,恐怕不止是因為他從高空落地而毫發無傷,更多的還是因為他的外貌…
回想赟王有意無意的那一句——“你不傷他,便誰也不能動他。”說明,擁有這個外貌的“人”是能傷到夕夜的。而這個“人”可能于夕夜不利,但這個不利也可能會成為有利。
“林蘇青。”
林蘇青正在梳理思緒,狗子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
“你說。”
狗子坐起身來,一雙圓溜溜瑩瑩亮的眸子凝視著他,問道:“從前的你是誰,于現在的你來說,重要嗎?”
一語點中了林蘇青的心事,這句話二太子也說過。他也記得他當時想通了,去沒料想當一些蛛絲馬跡出現時,他又記掛在了心上。
“林蘇青。”狗子又說道,“倘若你曾經是壞人,那你今后還要作惡嗎?倘若你曾經是好人,那你今后就不行好事了嗎?我覺得,曾經如何真的不重要。一直揪扯著曾經不放,只會一直影響你的未來。”
“我其實…沒有不放。”林蘇青認為自己沒有揪著不放,但說出來時也莫名的沒有底氣,畢竟他的確有心要查,便算不得全部放下吧。
“以我性格來說,讓我徹底的清楚我是誰,于我今后才更有利。始終不清不楚的話,但凡被有心者利用,發生些什么,我都極有可能會因為執念而入魔。”林蘇青鄭重道,“我不能入魔。”
“會入魔的終究會入魔,不會入魔的,不論發生了任何事,都注定了不會入魔。”狗子如是說道。
“是嗎。”林蘇青有些不信,也有些不解。
“是的。”狗子點頭,“這是天定的宿命。”
“天命么…”
“嗯,天命。”狗子再次點點頭,“無論是三界還是神域,無論尊貴還是卑賤,到底都不得不遵從天定之命。尊貴如主上,當天命定他是先祖托生,他就無法拒絕。就連曉盡天下的白澤神尊也會因為天定之數而有判斷出錯的時候。”
“可是命數也可以由自己去選擇不是嗎?”林蘇青記得二太子說過這樣的話——所謂命數不過是一些選擇。
狗子笑了笑道:“小事情是可以的,命數選一選,便算是掙扎與抗衡吧。不過宿命終究還是天定的。”
“怎么說?”林蘇青打了個恍惚沒有聽明白。
“你如何知曉你所做出的選擇不是天命幫你定好的?”狗子說得輕描淡寫,不過它的臉上也忽然掛上了許多無奈,“就拿我自身給你舉例吧。我當初搗毀陰司地牢的獄門之時,難道我不明白搗毀地獄獄門放出百萬惡鬼的罪過?換句話說,我堂堂戰神,進顯神通馳騁戰場,退有智謀運籌帷幄。那些赫赫戰績可不是沖動魯莽就得來的,可是為什么我當年就沖動魯莽了?”
林蘇青想說因為關乎它的娘親,所以失去了理智,可是想了想既然狗子這樣問,那必然不是這個原因…
不等他回答,狗子自己便說道:“我娘所犯下的也并非十惡不赦之罪,倘若想救她出來,我大可以找山蒼子行個便利,大不了求一求他,多給他些好處。可是為何我當時沒有,而是一口氣沒忍住就直接搗毀了牢門,甚至狂肆到將所有惡鬼一并放了?”
狗子目光炯炯的凝著林蘇青,嚴肅道:“因為天命定下該我被貶被罰,事果已經定下了,放惡鬼不過是鑄成那個果的引子罷了。即使我不沖動在那處,也會沖動在別處。這樣說你可明白?”
見林蘇青不說話,狗子又道:“那我講個更為直觀的吧。這樣說會有所不恭,但我覺得只有以主上示例,于你才最能明白。”
“你說。”林蘇青淡淡道。
“比如,白澤神尊依照天地常令推算出主上應當是女胎。然而主上這一胎有先祖托生,他并非常令。”狗子神情格外肅穆,“常言道先祖因感應天地將有大禍,于是應運托生。可是,換個角度想一想,又何嘗不是天地自知將有禍事發生,于是傳達給先祖之靈,使其受到感應而托生?”
“當然,我這里所說的‘天地’,并非抬頭看見的‘天’和俯首看見的‘地’。”
狗子坐得端端正正,對所聊之事格外恭敬,俄爾它又道:“你要知道,鴻蒙之初,世間原本無形無物。是天地有靈,各位神脈才應靈而生,就連開天辟地的父神亦如是。如此想來,神脈們又何嘗不是應天命所定,當他們出生出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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