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王倕在水渠彎城內大擺筵席,不但宴請手下有功將士,還宴請了投降的兩個吐谷渾千夫長悉秦和莫羅二人。
唐軍將領們一邊看著幾個吐谷渾年輕女人跳著民族舞蹈,一邊吃肉喝酒,一個個好不愜意,全然忘了白天的廝殺場面。
而悉秦和莫羅二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畢竟他們二人的命運都掌握在王倕手里,王倕卻是做足了面子功夫,對他們二人可謂是禮敬有加,這倒是讓他們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
酒過三巡,王倕就笑著對悉秦和莫羅二人說道:“二位將軍,本官可以相信你們嗎?”
二人不知其何意,詫異道:“大帥何意?我等既然投誠,自然就一心歸附大唐,絕無二心!”
王倕卻搖頭道:“話是這么說,但本官如何相信你們二人呢?你們二人也許是真心歸附我大唐,但是你們手下將士呢?他們有多少是真心歸附我大唐?如若有一天他們慫恿二位將軍再反我大唐,二位將軍是允還是不允?就算爾等不答應,到時只怕也是身不由己啊!”
悉秦和莫羅二人面面相覷,“這······我等駑鈍,還請大帥明言!”
王倕嘆道:“本官不喜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今日就把話說明了吧,如果想讓本官和朝廷徹底放心,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們二人和手下兵將分開!如今玉門軍使麾下和建康軍使麾下各缺一名游擊將軍,都是一營主官!本官想讓你們二人前往赴任,你們每人可帶三十名護衛隨行,其他兵將必須留下,其他的兵馬盡數留下,本官自會命人統帶,他們的待遇與其他唐軍無異,想必二位也知道,我唐軍之中有不少異族將領和兵士,他們在我大唐之中與其他人一樣,不分彼此!二位將軍以為如何?”
悉秦和莫羅二位臉色一變數變,但兩人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一切任憑大帥做主!”
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不同意也不行,而且王倕并未違背承諾,只是把他們和原來的兵馬分開了,他們依然可以在新的位置上領兵。
這一夜,可謂是賓主盡歡,除了兩個新投誠的悉秦和莫羅之外有些郁郁寡歡之外,其他將校官員們都十分盡興。
第二日,悉秦和莫羅二人各自帶著三十名從原來手下兵將中挑選出來的扈從啟程出發分別前往玉門軍和建康軍赴任了,為了以示重視,王倕還帶著一桿官吏將校們送出十里之外,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王倕才宣布:“都去城內議事!”。
在回城的路上,官吏將校們有說有笑,大多數人都以為水渠彎已經攻下來,大軍很快就會班師回去,屆時各軍各回各駐地,這一仗打得十分輕松,基本上沒有什么傷亡,算是打得最輕松的一仗!
只要趙子良猜到,王倕的意圖只怕不僅僅只是奪回水渠彎這么簡單,否則區區一個水渠彎何不需要調動數萬兵馬來攻打?這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果不其然,眾人回到城內在城主府大堂內坐下后,沙州刺史、豆盧軍軍使李宏定就問道:“大帥,既然水渠彎已經奪回,我等何時班師返回駐地?”
王倕瞟了一眼李宏定沒有答話,而是問王維:“王先生,我軍現在剩下多少糧草?”
王維起身拱手道:“啟稟大帥,悉弄參在城內囤積了不少糧草,根據我軍兵力數量,現在的糧草可以支撐我大軍半食用半月!”
“本月?”王倕點點頭,看著左右兩側的將軍們說道:“水渠彎不是本官此時調集各路大軍的最終目的,拿下區區一個水渠彎用不了如此多兵馬,本官的目的是祁連山以南的新城,奪回新城,我軍就有了向吐蕃軍腹地進軍的前哨站!”
有人忍不住道:“可是大帥,我們只有半月糧草啊!半月之內能否拿下新城還未可知,如果拿不下,我軍只怕沒有糧草返回啊!”
王倕嘆道:“是啊,糧草是一個大問題,我軍有且僅有半個月的糧草,自從我軍圍城開始到悉秦和莫羅率部投誠,應該還沒有走漏消息,翻越祁連山大約需要三日時間,再走兩日才能抵達新城城下,所以在路上我們就要花費五天,在第十天之前,我軍必須拿下新城,否則只能返回!拿下新城之后,我軍才有了攻打吐蕃的前進基地,進可攻退可守!”
趙子良問道:“大帥,不知吐蕃君在新城的情形如何?有多少兵馬?是誰統兵?”
王倕看向坐在左側一個官員說道:“溫世基,你來給諸位說說新城的情形!”
“諾!”這位叫溫世基的官員答應一聲站了起來,他是河西節度使府負責情報收集的官員。
“吐蕃軍在新城共有五千兵馬,領兵大將叫達扎路恭(漢名叫馬重英)!此人年僅二十六歲,開元二十四年(736年),回鶻進犯,一路從北向南而來,接連攻破我伊州、西州和沙州,最后殺進吐蕃境內,他曾率吐蕃軍大破回鶻,由于當時金城公主尚在,吐蕃與我朝還算友好,因此達扎路恭大破回鶻之后就領兵返回了,沒有占據我沙州,當時他才二十一歲!”
“看來這新城還是一塊硬骨頭!只怕不好打啊!”赤水軍使楊敬述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
甘州刺史、建康軍使、老將元魁倒是有些感慨道:“果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一個比一個厲害,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本事,打下偌大的名聲,就比如趙將軍,現在又蹦出來一個年輕的吐蕃將軍達扎路恭,不得了,不得了!”
趙子良聽了達扎路恭這個名字,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問道:“溫大人,這個達扎路恭可是姓恩蘭?”
溫世基有些驚訝地看著趙子良道:“達扎路恭確實是姓恩蘭,他出身于彭域(今西藏自治區林周縣)的貴族世家恩蘭氏家族!”
趙子良心中道:“果然是他,又是一個名人,此人后來成為吐蕃國赤松德贊普(國王)時期僅次于攝政大臣瑪祥仲巴杰的重臣,只怕不好對付”。
王倕冷冷道:“不管如何,我等也要試一試,五天行軍,五天攻城,在規定的時間內拿不下新城就返回!趙子良將軍聽令!”
趙子良當即起身拱手道:“末將在!”
“令你部為先鋒,下午就拔營通過山間小路向新城進發,隨時向本官通報前方敵情,抵達新城之后即刻封鎖新城通往其他州縣的通道,防止達扎路恭派人向其他州縣求救!”
“領命!”
王倕又道:“其他各軍隨本官一同啟程,楊敬述將軍留下兩千人守水渠彎,保障我的退路!”
眾將一起起身抱拳行禮:“遵命!”
散會之后,趙子良立即趕回營地吩咐伙夫們立刻生火造飯、制作干糧,讓兵士們準備足夠的飲水,步兵每人準備兩個牛皮水袋,騎兵每人準備五個牛皮水袋,為了以防萬一,趙子良還自己在扳指空間內儲存了大批的飲水和糧食,這些東西盡管不能支撐很長時間,也可以解一時之危難。
吃過午飯之后,將士們領完水袋和干糧,趙子良就帶著大軍穿過水渠彎城向背后的祁連山上爬去。
這幾個月的高強度體能訓練沒有白練,盡管天氣炎熱,但在趙子良有計劃的控制下,行軍速度保持在一定的水平,讓將士們不會太過疲勞,卻又不會很輕松。
山地行軍對于騎兵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考驗,有些比較陡峭的山路上,戰馬根本不敢前行,還得靠人力幫助才行。
祁連山脈平均海拔在4000米——5000米之間,很多山頂終年積雪,4000米以上冰天雪地,萬物絕跡。盡管此時是八月地,但在祁連山上寒冷無比,好在趙子良事先早就做一些準備,他在扳指空間內攜帶了大量經過蒸餾的烈酒,在上山之后一次給每一個兵士發一個牛皮酒袋,依靠喝它來抵御祁連山上的寒流。
在山間行軍時,為了減輕將士們的負擔,趙子良下令讓將士們把除了兵器之外的其他東西都用戰馬馱著,大斗軍這次出征的五千人當中有三千騎兵,一共有六千多匹戰馬,平均分下來,一個人分一匹還有多,在相對平坦的路上,趙子良下令,所有人都騎馬前行,充分利用了馬力,節省了人力,讓將士們保存了精神和體力。
大斗軍在趙子良的指揮和協調下,只用了兩天時間就翻過了祁連山,抵達了祁連山南面山腳下,但這兩天內卻損失了一百多人和戰馬,都是耐不住嚴寒凍死或跌下山摔成了肉餅。
全軍都下山之后,趙子良當即下令,全軍全部騎馬,以最快的速度向新城挺近,這期間前方偵騎也陸續傳來消息,并且與新城吐蕃軍散布在周圍的游騎發生了交手,雙方互有傷亡。
得到消息后的趙子良心急如焚,既然雙方偵騎都已經有過接觸,交過手,新城的吐蕃達扎路恭很快就會發現問題,他必須帶著大斗軍在達扎路恭反應過來之前堵死新城通往其他州縣的通道,并設下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