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一道電光從遙遠的彼方疾速而來,由遠而近,已然抵達天玄崖外圍。
來者并無一絲猶豫,徑自一頭扎進了天玄崖彌漫濃霧之中。
其勢便如雷霆霹靂,自九霄之上隆然而臨。
來人赫然是君莫言。
不愿心中遺憾再度增添的天下第一劍,日夜兼程,長途跋涉,終于趕到了天玄崖!
本來以約戰時間而言,現如今的時間早已大大的逾期,超過了半個月還多,一般意義上的決戰,怎么也不可能續戰至今,事實上,君莫言得到玉唐方面傳信的時候,時間就已經超過了約定時日,君莫言趕來心底不過是抱了萬一的指望!
及至接近目的地天玄崖之時,君莫言一眼照見了駐扎在天玄崖周遭的玉唐東線大軍,他發覺玉唐大軍雖然臉色焦急卻并無戚容,這點認知登時讓君莫言得出一個結論,此戰…竟然尚未結束?!
若是當真如此,卻是天可見憐,不讓我君某人的遺憾再添!
可是就在君莫言亟不可待地沖入天玄崖地界之后,卻又在片刻之后便又急匆匆地沖了出來,身劍合一的暴盛劍光閃動中,瞬時便圍繞著天玄崖地界繞了足足三四圈。
無他,因為此刻的天玄崖,已經蛻變成為了一個實際意義上的禁地。
現在的天玄崖,可并不是只有難以視物的彌天大霧,天玄崖的周遭可是被年先生帶著人布下了不下四五十處陣勢,大陣套小陣,環環相扣,幾乎便是密不透風,滴水不漏,縱然君莫言再如何的劍術通神,于陣法卻只是門外漢。
初初進入里面,便如是沒頭蒼蠅一般,亂撞了一下,便即觸動了許多陣勢的連鎖反應,若非其實力超卓,可就不是狼狽得逃出去,而是直接殞命其內,抱憾而終。
君莫言自家最知自家事,情知自己無法深入天玄崖內部,轉而圍著天玄崖打轉,期許在外圍找尋突破口,只可惜兜了好幾圈,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其實這本就是該有之義,年先生亦是上智之人,他雖然不知道君莫言回來馳援云揚,卻不曾忽略云揚另外的三大強援——凌霄醉獨孤愁還有天算顧茶涼!
年先生此役的根本目的便是絕殺云揚,自然要斷絕云揚一切可能的援助,布置在天玄崖外圍的陣勢,既有阻止云揚決戰失利時逃逸之用,亦有將云揚所有外援阻隔于天玄崖之外的盤算!
這重重陣勢乃是以凌霄醉孤獨愁顧茶涼為考量而設立,威能效用可想而知,是故以君莫言之能,竟也無能為力,只能悶悶不樂的仗劍而立,無可奈何。
君莫言心下哀嘆,難道自己此番萬里馳援而來,居然要被拒之門外不得而入?好容易盼到故人之子身陷死地而未絕,以為蒼天開眼,可是自己居然連外圍門戶都突破不了,竟是在觸摸到希望之后的直面絕望嗎?
君莫言不死心的不斷試探,不斷的四處尋找,卻始終找不到任何能夠進去的缺口。
“這是誰布下的陣勢,怎地周密至此,這手筆也太大了一點吧?”
君莫言此刻心下的郁悶早已攀升到了頂點,更兼心急如焚。
黎明時分。
凌霄醉與獨孤愁也是風塵仆仆的趕到了,只可惜面對這鐵桶一般的陣勢,亦是同樣望洋興嘆。
三人初初碰頭之際,均是大喜過望,自覺己方聚集了整個天下修為最高的三個人,何牢不破?何陣不摧?!
可是事實上,他們就是被這一連串的復合陣法生生的攔在了外圍,無能進入!
三人再三嘗試,收效極微,連事倍功半都算不上,不禁面面相覷,愣然半晌。
獨孤愁長嘆一聲:“總道術業有專攻,陣道之學果然有獨到之處,我等三人聯手,合該無物不摧,可是此陣陣中套陣,環環相扣,更與整座天玄崖植根為一,委實是難以撼動!”
君莫言亦道:“我先到片刻,催動本身極限威能強攻,望能撼動此陣根基,卻如蜉蝣撼樹,及至我們三人聯手,狀況雖然好了許多,但最少要聯手合共三天以上,否則斷難徹底攻陷此陣!”
凌霄醉眉頭緊蹙,搖頭道:“要是顧茶涼沒有前往玄黃界就好了,他的卜算之道最擅趨吉避兇,可指點我們避強攻弱,我等三人勉力強攻,就算三天之后轟爆了整個天玄崖,云揚能夠等得及嗎?”
三人一時黯然,均覺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簡直讓人要發瘋,卻實實在在的心有而力不足,如之奈何。
次日凌晨時分。
云揚驟覺一陣陣的心神不寧,起身站到高處,依著直覺往后山看去,雖然滿目盡是濃霧繚繞,什么都看不到,但卻隱約聞到有一股燃燒的焦糊氣味,遙遙傳來。
那是一種皮肉燒焦了的氣味撲,似乎是年先生在火化四季樓眾人的尸體?
山洞中。
年先生看著洞口堆積如山的尸體,臉上全是絕情的木然,再不復平日里的淡然出塵。
眼前乃是四季樓所屬二十四個人的尸體。
除了被計靈犀反噬直接震成了飛灰的那四個人之外,其他的二十四個人的尸體,全部都在這里了。
可是,隕落于云揚計靈犀兩人手中之人明明就只得十八人,怎么會二十四具尸體…
除非是…包括在昨日一戰之中,并沒有死去的幾個人,此刻也全部化作了尸體,這才能湊夠所謂二十四之數!
事實當真就是如此,四季樓赴戰此役的人手除年先生外,其他人等此際已然盡數殞命,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是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年先生木然的呆坐著,在他面前的,乃是一塊一塊的神骨,盡都散發著晶瑩的光芒,瑰麗至極,其中有很多,上面又自沾染著原主的縷縷血絲。
年先生喃喃道;“誰也不要怪我…這么做,都是為了四季樓…”
他平靜地說著。
然后拿出一柄鋒利的短劍,絲毫不見猶豫地剖開了自己的胳膊。鮮血登時汨汨流出。
縱使再如何的修為高深,這般自刨肉身,難免傷損流血。
年先生面色卻是絲毫不動,就像是肢解靈獸肢體一般,將自己的一塊骨頭剔了出來,然后,拿出相對應的一塊神骨,換了進去。
這番動作下來,年先生額頭上滲出來一滴滴冷汗,顯見過程異常的痛苦艱難,絕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