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就是在江家臨州城郊的小園子里吃的。
飯后,蘇楚依依不舍的辭行,拉著倆小丫頭膩了半天,怎都舍不得撒手。
“嗚,你家這雙小家伙兒實在是太漂亮,太可愛了”,上車前,她還在跟江澈說,“我現在就已經滿腦子都是下次來,該帶什么禮物,才能讓她們驚喜了…可是,發現好難。”
蘇楚說出來的可能是一個很多人共通的難題:送江澈的孩子什么禮物,她們會驚喜。這簡直太難了。
江澈笑著說:“你就抱一箱冰激淋來,她們肯定驚喜。”
“那我不得被你家里那位埋怨死啊?!”蘇楚翻了個白眼,坐進車里揮手說,“走了啊,下次到米國投資記得聯系我,讓我也摻一點。”
“好的。”江澈點了點頭,揮手。
他現在個人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天使投資,神劍資本在國際資本領域也早已經從當初的“戰爭之鐮”化身最大的幾位“天使”之一。
至于國內,就更不用說了,創業者能不能贏得“神劍資本”的青睞,往往被視為公司潛力大小的核心志之一。
同時,因為江澈在“占股比例”和“經營權限”這兩點上一直都很克制,既不追求控股,也不喜歡多加干預,他變得越來越受歡迎和信任。
蘇楚離開后沒一會兒,一輛黑色的奧迪停在了江家園子外。
江爸急匆匆從車上下來。
白襯衫,西褲、皮鞋,名牌手表和皮帶…作為當前國內排名前三的服裝品牌江氏的老板,他倒是一直很符合當下民營企業家的范兒。
“怎么,我剛電話里聽你媽說,孩子要去燕京了?!錦依和小矜這放假才幾天啊,你就不讓在家,送燕京去干嘛?!”面上的不高興一點兒沒藏,江爸進了園子后第一時間找到江澈,質問道。
“那,不是正好這回冬兒難得有空嘛”,江澈小心翼翼說,“她們媽媽都樂意讓孩子過去跟冬兒呆幾天,說是跟著我就會玩…”
“暑假結束前,還會回來的。”江澈解釋完,連忙又補了一句。
“哦。”江爸沉著臉思索一下,“說得也對,就你…你整天就知道帶著錦依打游戲,跟小矜耍賴皮。你小時候,我和你媽可不是這么教育你,慣著你的…”
“那,我不是兒子嘛。小矜和錦依,是女兒啊。”江澈在心里想著,沒敢說。
江爸黑著臉,正數落著呢。
“爺爺。”
“爺爺。”
倆小家伙一左一右的跑過來牽江爸的手。
江爸:“欸”
作為兒子,曾經的江澈從沒想象過,自家鐵頭老爸的嘴里原來也能發出這種溫柔過度,膩得不行的腔調。
“寶貝兒玩什么呢?”江爸蹲下了,攬著倆孫女柔聲詢問,然后一手一個,抱著站了起來。
剛剛還黑沉沉的臉,現在整個燦爛得不行。
江有魚:“我們,撿樹葉,夾書里。”
江錦依:“爺爺你看?”錦依攤手,手上是一張黃澄澄,葉脈清晰的五角楓葉,說:“這個好看吧,爺爺…要不是這個邊邊有幾個黑點點,就最完美了。”
江爸低頭看了看那片葉子,又抬頭。
“錦依啊,小矜,爺爺眼花,你們幫爺爺看一下,那兒…那片黃葉子,是不是沒有黑點點啊?”
“嗯?”倆丫頭抬頭找了一會兒,驚喜說:“是呀是呀,那片真好看…那里也一片。”
“好嘞。”江爸就像是得到了巨大的鼓勵,矮身小心把孩子放下,然后,擼袖子,自信滿滿說:“看爺爺去把它們摘下來。”
“爸,你不是吧?你要爬樹?”江澈看著都傻眼了,老爹這都五十四了啊。
江爸轉頭,“怎么,我很老了啊?那我以前在家砍松枝,不比這高多了,難多了啊?!”
“爺爺不用,不用的。”倆丫頭也著急跟著勸說。
江爸低頭,“乖,沒事,爺爺爬樹好厲害的。而且你們看,這樹才多矮啊,別擔心,等著哈。”
江爸上樹了,摘了最漂亮的黃楓葉下來,一個寶貝孫女一片。
坐石條子上跟倆孫女一起,耐心細致的研究著葉邊、葉脈…得意著,開心滿足地笑著。
“等過幾年啊,爺爺就退休,就天天帶你們玩。”
“爺爺可不愿意等到老得抱不動我家錦依和小矜才歇啊。”
“爺爺啊,每天送你們上學,接你們放學。”
他說。
剛是誰說,孩子不能這么玩,這么慣著的啊?!江澈看著,想著,很幸福,同時也有點兒心酸…這日子,這待遇,我可一點兒都沒享受過啊。
下午三點二十。
飛機在燕京落地。
出機場,一個清秀瘦削的女孩遠遠地招手,笑容和眸光都燦爛,“錦依,小矜。”
十八歲的曲冬兒眼下差不多已經要結束清華碩士課程,提前畢業。因為還在考慮博士階段要不要出國,同時換一個科目方向,反而有個不短的假期。
所以,林俞靜和褚漣漪才會都催著江澈把孩子送過來。
“要麻煩你一段時間了啊,這倆小家伙。”看了一會兒冬兒蹲地上跟倆丫頭說話,江澈在旁說道。
“不麻煩,我樂意著呢。”曲冬兒抬頭狡黠笑一下,又轉向倆丫頭說:“放心,姐姐才不整天逼你們學習呢,姐姐給你們講故事,帶你們捉魚去。”
“好呀,好呀。”江錦依和江有魚開心壞了,憋著那能不能吃冰激凌,想著等爸爸走了再偷偷問。
江澈:“那還不趕快叫老師?跟你們說,冬兒捉魚可是很厲害的,跟爸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才六歲,就捉了小魚和螃蟹給爸爸吃…”
“唔”,孩子們想了想,喊:“冬兒老師…姐姐老師。”
這輩分亂的。
“誒…原來哥哥還記得呀?”冬兒站起身,目光埋怨地看了江澈一眼,小聲嘀咕說:“都多少回過燕京沒告訴我了?”
江澈尷尬笑了笑。
“生氣…哼,錦依、小矜,咱們走。”冬兒一手牽一個小丫頭帶頭往停車場走,江澈領著保姆、保鏢一群人在后面跟著,又聽見她自己偷偷嘀咕:
“決定了,我博士就去學金融,非把你打得稀里嘩啦一次不可。”
江澈:“…”
機場停車場,一行人剛坐上宜家燕京分公司派來等候已久的車。
一個穿著軍裝的身影快速奔跑而來,一邊跑,還一邊揮手喊:“江老師,江老師,等等。”
江澈搖下車窗,“哞娃?!你怎么也跑來了啊?”
他連忙下車等著,由遠到近,仔細看清了哞娃身上嶄新筆挺的國防大學軍服。
相比冬兒的天才,哞娃這孩子某種程度上其實更讓江澈驚喜,他是先參軍,而后從部隊考上的國防大學。
這個從小夢想著當八路軍的孩子,始終堅毅而堅定地走在他的將軍路上,也許終不會成為將軍,但是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共和國的衛士。
“怎么,今天沒事情嗎?”先前聽說他暑期在做士官培訓來著,人到眼前后,江澈喜悅地說道,同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年的小豆丁已經長大,變得結實而挺拔。
“怎么你還把軍服穿來了?!”江澈也不知道這合不合規定,多問了一句。
“我,我就是想,穿給江老師你看一下。”哞娃語氣有些激動,挺身做了個標準的軍姿,敬禮,“我聽見冬兒說你們會來,就臨時請假了。”
“是哦,下次可不許了啊”,江澈笑著點頭,有些感懷,但是收住了,偏頭示意一下說:“那先上車?路上聊,我們一起先去聽場相聲。”
哞娃眼神猶豫一下,終還是搖頭,“我,可是我馬上準備回學校了,江老師。”
而后,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軍裝,再一次挺直身板,立正說:“我,我真的就是特別想來讓江老師你看看,我穿這身軍裝的樣子。”
說完他燦爛地笑著,笑容里帶著一些些得意,就像那年茶寮泥石流后下山,在難關江邊搭棚吃飯,他跑到江澈面前邀功,說:“江老師你看,我都不用吃肉,就把飯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