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嗎?不夠咱們再要。”
解放路,麥當勞,江澈咬著冰塊。
張有遠看起來真的餓壞了。
“嗝…差不多。”拿紙擦了擦手,喝一口可樂,張有遠說:“這外國人的雞,弄得還不錯,就是沒什么鮮味兒…嗝,主要我在火車上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就喝了幾口水。”
這慘的,按說老張家的情況也沒到這份上吧?江澈不好多問,就只點了點頭。
他到現在都還完全搞不清情況呢。
“這回呢,是我自己跑出來的。”結果張有遠自己說了,“我家老頭…就你未來外公。老一輩模范工人出身,知道吧?要知道我跑來找你,老頭能削了我。”
“…”這話江澈不敢接啊,只好笑了笑,默默掌握一條重要信息。
“小舅舅這真是沒轍了,才來找你的。”張有遠面露苦澀,帶著憤懣說:“你知道老頭原先讓我在家里做什么嗎?”
“他給我弄了一三輪摩托,讓我上街拉人拉貨…你說那是我能干的事么?”
“我要能干那事,我能混到現在,二十七啊?!”
張有遠比劃完了,吸著可樂,說得理所當然。
江澈還能怎么樣呢,只能點頭。
關于張有遠,江澈還是從林同學那里聽說過不少的,這家伙論冰場溜冰,舞廳跳舞這些,那都是一把好手,就是正事一向不怎么靠譜。
身為晚來子,幺兒,早年爸媽都略有些寵溺,他自己在姐姐們那里撒個嬌什么的,也很容易弄點兒錢花,慢慢,就玩習慣了。
這幾年,家里見再這樣下去不行了,開始控制給他錢。當舅舅的,偶爾還能管林俞靜借幾百。
說還,自然是沒有的。
于是后來,林俞靜就不回他call了。
現在聽他自己說,人是跑出來的,家里老人不許。江澈有些犯難了,他是小輩,說不好得罪小舅吧,更不好得罪的,肯定還是外公。
“欸,小舅問你個事。”
“小舅你說。”
“吶,我這回過來呢,就沒打算再回去了。”張有遠湊近了,說:“所以,你看著給我弄個經理、店長什么的,沒問題吧?”
江澈一下沒接話。
張有遠:“不行啊?”
“從公司制度上來說,肯定是不行的。”
說起做生意,江澈其實不避諱用親戚。
茶寮那攤子不說。就比如江爸的服裝廠,現在就用著不少親戚,其中二叔還是三把手,二嬸在后勤,拿的權力也不小。
但問題他們倆,二叔是跟著江爸一起,一路從服裝店進貨,批發市場賣盒飯走過來的,二嬸最初過來,也只是幫江媽看店而已。
他們走到今天屬于理所當然,人品過關,也能干事。
至于說因為是親戚,就隨便空降,江澈一直的看法都沒變過——那樣影響積極性,太打擊人才,而且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問題和損失。
“唉,這樣啊。”
雖然人不靠譜吧,張有遠有一點還挺好,他沒脾氣,也不小心眼,被拒絕了就只有點兒“傷心失落”,哀怨著又問道:
“那,你往最大了給小舅臉,最大…能給個什么職務啊?”
最大么?
江澈想了想,就張有遠這個疲懶性子,怕是連管培生都不能給。
必須先做基礎工作磨一磨。
而且管培生接觸上層太方便,就他這個性格,肯定到哪都跟那一塊的領導說:我是江澈的小舅,你們對我悠著點兒。
“要不…先,店員?”江澈弱弱地笑著,試探道:“庫管?配送?或者小舅想學點技術,也可以…”
“你是真不怕我去我二姐那陷害你啊。”張有遠悠悠道。
“…小舅你不會的。”
“我太會了我。”張有遠說:“我就是這么過來的。我以前跟二姐面前連靜靜都能冤枉我跟你說,我還冤不了你?”
說著,自己笑了起來,張有遠突然問道:“對了,靜靜這半年,BB機是不是壞了啊?打了都沒反應。你怎么也不說給重新買一個?”
“我…”江澈心說林同學的BB機明明就一直用著的啊,快速反應,果斷說:“是啊,但是她死活不肯要,說是反正要做畢業設計,忙。”
“哦,那估計就是過年那會兒摔壞的。我讓她借我玩兩天,臭丫頭非不給,我就搶啊…就砸地上了。”
舅舅和外甥女兩個,相差只有5歲…果然是同輩人了。
“…”江澈:我說怎么靜靜的BB機海貼著傷痛貼膏呢。
話題就這么聊岔了。
一直到離開麥當勞,張有遠才想起來自己干嘛來了,眼神放光說:“那要不,我先玩幾天?”
這主意倒是正合心意,江澈當即點頭,“也行。”
“干脆你給我找個賓館住吧,再借我一、二…五百塊錢?”
問題江澈平時身上也沒帶太多錢,交完押金和三天的房費,就只剩下三百多了,他自己留了零頭,把整三百給了張有遠。
張有遠收了錢,到房間,開始跟江澈打聽附近好玩的地方。
江澈哪敢放他亂跑啊?
只好說:“正好周末,小舅你先休息好,等明天,我再來接你出去逛逛。”
“那也行。”張有遠在火車上也累壞了,伸了個懶腰,說:“那你回去再幫我考慮考慮,總之店員什么的,真不行…我要是干店員,你和靜靜就沒有小舅媽了。”
“…為什么?”
“喜翠,你們未來小舅媽叫喜翠。”張有遠臉上有些得意,說:“她原來在我們那服裝店當店員的時候,那可是服裝街的一枝花…要不是知道我有你這么一個外甥女婿,覺得我能出息大發,她就找一家服裝店當老板娘去了,知道吧?”
“這回來之前,我都跟她說好了。所以,小舅這壓力很大啊,就快連媳婦兒都娶不上了…”張有遠拍了拍江澈的肩膀。
“問題小舅你這么帥…不差漂亮女朋友吧?”
“我沒錢啊,而且那什么,不是混太久了嘛,名聲…不大好。”張有遠往床上一癱,說:“反正我是沒主意了,你幫我想想怎么辦吧。喜翠她還想著等我當上經理了,稍后也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