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達倒了,澤業卻又一次火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這么一震,好壞真偽立判,隨著一聲巨響,京達廣場被炸成一片廢墟,更凸顯出城市那一頭的澤業廣場。
所謂的‘第二代城市綜合體’,簡直成了一個笑話。
在網絡的刻意報道宣傳之下,澤業廣場的品牌效應,也在南方進一步得到了鞏固。
澤業商鋪的租金迎來了一波暴漲,網上偶爾出現的商鋪轉讓,價格也飆升到一個很驚人的程度。
澤業本身,卻沒有過多的沉浸了這種‘榮耀’之中,趙澤君親自主持召開了一次內部中層管理干部以上的會議,之后,姜萱連續召開了好幾次全公司會議。
還遠遠不到慶功的時候。
同樣的商業地產,京達可能遭遇的,理論上,澤業同樣可能遭遇。
澤業該從京達事件之中,吸取什么經驗和教訓?應該怎么樣進一步完善公司的管理制度和工作流程,確保無懈可擊?
一切的制度,也都要靠人來執行。無論澤業走到哪一步,所有澤業員工的心里都要崩緊一根弦,耳邊都要警鐘長鳴。
借著這次機會,澤業可以漸漸的樹立起公司文化,除了那些大眾化的奮斗、進取之外,細致到位的工作作風,防微杜漸的態度,也必須在澤業員工中普及開。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震?”丁嵐私下問趙澤君。
趙澤君心想,我他媽打死也不能和你說實話啊,于是十分誠懇的說:“這說明老天都在幫我,我原來是準備讓那個巴軍,在關鍵時刻反水,咬死歐陽德。哪知道…這是天命不可違。”
“你的運氣實在是…”丁嵐盯著趙澤君看了好一會,搖頭說:“難道還真有氣運這種說法。”
“我倒是希望沒震。”趙澤君嘆了口氣,看向電視。
電視里,正在播報抗災的新聞。
這些東西,趙澤君其實不太愿意看,他不想從別人的苦難中,去尋找自己的感動,或者從中領悟什么人生道理之類的東西。
苦難就是苦難,即會給當事人帶來傷害,也會讓旁觀者心里很難受,人生已經足夠艱難,趙澤君不想再因為這些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不過他再不關心,很多相關的事,還是傳到了他的耳邊案頭。
澤閱在慈善晚會上,捐助了一千五百萬,整個澤字系,前后一共捐助出接近3500萬。
天欣慈善基金這次完了一把大的,趙澤君當初的建議,是拿出長江七號的盈利,夏斐一咬牙,說要做就做得轟轟烈烈,把畫皮和長江七號兩部電影的盈利全拿出來了,除掉一部分公司預留資金,一共六千萬。
其中一千萬,用于天欣之前的五年、十年教育計劃,剩下的五千萬,夏斐不知道用了什么關系,和災區當地政府達成了協議,在災后用于學校重建,專款專用。
這么一來,天欣聲名鵲起,幾乎全國都知道,有這么一個專門用于教育的慈善基金。
說起教育,還有一件小事。
在當前的趙澤君看來,實在小的不能再小,甚至根本沒有資格,送到趙澤君案頭,需要他親自處理。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里,有個七歲的小孩男,在他才出生之后不久,和趙澤君有過一段緣分的話。
七年之前,宜江市高崗村拆遷,趙澤君意外救了兩個被拐賣的兒童,一男一女,小女孩的父母當時就找到了,可另一個小男孩的父母一直杳無音訊,被建武市孤兒院收養。
孤兒院這種地方,不好不壞,不死不活,有固定撥款,但條件不會好到哪里去。早在幾年之前,趙澤君剛在商業界展露頭角之時,就收到過來自建武市孤兒院的邀請,希望他有空來參觀。
說白了,就是捐款。當時老趙根本沒那心思,他自己還忙不過來,哪有空去照顧一個孤兒院。
災后,建武市孤兒院又給趙澤君寫了一封信。
這次寫得很直接,沒說什么‘參觀’。
孤兒院的墻體在震中出現了裂縫,他們正在朝上打報告批錢,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批下來,院里想請市里的慈善企業家幫幫忙,施以援手。
天欣慈善基金,三個理事,趙澤君就是其中之一。而蘇南省風頭最勁的企業,也正是澤字系。孤兒院還和趙澤君有一段淵源,找他最合適。
吉安娜在外地出差,這封信輾轉到了周娜手頭,又來到了趙澤君的案頭。
“我以前還給孤兒院捐過錢。”丁嵐說:“反正最近沒特別的事,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好啊。”趙澤君點點頭,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丁嵐。
純粹發自善心的捐款,不是丁嵐的風格啊,也不是自己的風格。倒不是說他們這種人就沒善心,但主動捐款一般都是為名,如果真的想做一些善舉,不會通過公益捐款的渠道。
丁嵐幽幽的嘆了口氣,說:“女人嘛,看見孩子總是會心軟的。何況…”
趙澤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你別總想這個,過去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一切朝前看。”
說來也巧,建武市孤兒院,和南屏工業園區很靠近,分別在南屏山的臨近兩側,距離南屏工業園,還不到十公里路程,繞著南屏山開車,十分鐘不到就能到孤兒院。
建武市孤兒院,主要收留找不到父母的拐賣兒童、棄嬰,和一部分本地的流浪兒童。
孤兒院從外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農村的大院子,周圍有圍墻,大鐵門,周邊環境可以說是青山綠水,也能說是杳無人煙,頗為荒涼,在一個小鎮的最邊緣地帶,去鎮子上還要走十幾分鐘。
院墻外面,有好幾大片菜地。
“趙總,丁總,你們好你們好!”孤兒院的園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有些書香氣質,只是一握手就能感覺到,對方的手很粗糙,應該是經常干活所致。
連園長的手都如此,可想孤兒院的生活條件,可能比想象中還要差。
“小朋友們,大家一起來,歡迎趙叔叔和丁阿姨來看大家。”趙澤君和丁嵐剛走進孤兒院,一名陪同的女老師,就從一個大教室里帶出了很多男孩女孩。
大約三四十個人,小孩年紀都不大,看上去最小的才三四歲,大的也不超過十五六,不過一個個臉上都畫的跟小花貓似的,‘濃妝艷抹’,手里還拿著小彩球。
一群人在老師的帶領下,揮動手里的小彩球,參差不齊的喊著口號‘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接下來好像還有幾個園里組織的小節目。
天有些熱,趙澤君坐在太陽傘下,一群小孩卻被大太陽曬著,汗如雨下。
趙澤君一邊看節目,一邊無奈一笑,看了丁嵐一眼。
丁嵐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說:“你別想太多,園里也是沒辦法,各級領導來都是這樣接待,不把場面做足了,很多事就更難辦了。我去和園長說說。”
園長姓蘇,丁嵐在蘇園長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蘇園長點點頭,沖小孩們說:“同學們,趙叔叔和丁阿姨很感謝大家的演出,大家可以回教室上課了。孫曉白,你過來。”
學生們涌進教室,蘇園長拉著一個剃著鍋蓋頭的小男孩走到趙澤君面前。
“趙總,孫曉白就是你當初救的那個小孩。”說著,拉著小男孩的手,說:“曉白,叫趙叔叔,你小時候被壞人帶走了,是趙叔叔的救了你。”
趙澤君笑著打量眼前這個小男孩,當年他還只是個小嬰兒,被人販子拋上天,為了抱住他,趙澤君還摔得不輕。
時間如斯,再次見面,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小男孩眼睛很大,怯生生的,低著頭叫了一聲‘趙叔叔好’,然后就躲到蘇園長的身后,抬起頭看了丁嵐一眼,叫了句:“丁阿姨。”
“你們認識?”趙澤君一愣。
“丁總經常來看看孩子們。”蘇園長說。
“也不是經常,偶爾。”丁嵐起身,蹲在孫曉白身邊,揉著他的腦袋,笑吟吟的說:“曉白,地震的時候,你怕不怕”
孫曉白抬起頭看著丁嵐,搖頭說:“不怕,蘇園長和老師把我們都帶到院子里了。”
蘇園長笑了笑,揉揉孫曉白的腦袋。
“帶丁阿姨去看看你們的教室和宿舍。”丁嵐拉著孫曉白的手。
其實還是蘇園長引路。
孤兒院有兩棟小樓,一棟是教室,一棟是員工和小孩們的宿舍,之間有個籃球場差不多大的操場,兩個籃球架子都已經銹跡斑斑。
從側面看,宿舍樓的一面墻上,出現了很大的龜裂,用幾個大木頭柱子支撐著。
“就是這面墻,這邊幾個寢室都已經騰空了,學生暫時住在老師的房間里擠一擠。”蘇園長指著墻壁說。
“光修這一堵墻,也沒多少花銷吧,上面批不下來?”趙澤君好奇問。
蘇園長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說:“光是一堵墻,倒不算什么。可是孤兒院里,差的東西太多了。比如這些孩子入學就是個大問題,我們只能簡單的進行一些教育,還有衣食住行,都存在一定的困難。園里的待遇也不行,員工流失也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