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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巫蠱一族

  原來,這里是一處位于人國荒涼地帶的邊遠小鎮,高貴的祭祀們因為路途的遙遠不愿意過來,鎮長就成為了小鎮上唯一的掌權者。他鼓勵人民開墾荒地,鼓勵人民學習知識,鼓勵人們具有開拓性和創造性。

  鎮長的鼓勵起到了作用,小鎮欣欣向榮,人民安居樂業。

  本來日子就該這樣平平無奇地度過,但是一年前納蘭若雪來到了鎮上,鎮長主動接受了她,而納蘭若雪則成為了孩子們的老師,她教導孩子們的知識是鎮長從未聽說過的,村里人以為那是外面的世界才有的,所以都對若雪非常敬佩。

  不僅如此,短短一年時間,若雪幫助鎮上的居民改變耕種設備,創新耕種方法,使得土地的收成比以前多了三倍,人們更是感謝她了,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到若雪身邊,希望孩子們能夠從若雪那里學習到創造美好幸福生活的大智慧。

  納蘭若雪是鎮子里唯一的老師,美麗而恬靜,雖然她的長相與鎮民們不一樣,可是小鎮里的居民都很喜歡她,甚至為她建立了兩層的房子用來居住,并且房子的地點就在鎮長家旁邊。

  納蘭若雪將自己的房子布置成溫馨的課堂,每天早上公雞打鳴的時候,孩子們準時出現在課堂上學習,每天中午都有村民主動送來可口的飯菜,每天下午若雪都要帶領孩子們下田游玩。說是游玩,其實就是各種實踐活動,孩子們天真無邪,思想天馬行空,總有驚人收獲。

  平靜的村莊,甜膩的老師,美好的生活,看起來一片祥和,卻讓葉飛心中涌起驚濤駭浪。

  若雪正在做的事情太可怕了,如果世上的每一個人都了解了珍貴的法則,每一個人都能掌控法則的力量,那他這個主宰者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還如何繼續行使主宰者的權力呢?

  葉飛想要做些什么,可是看到納蘭若雪恬靜的臉又放棄了,畢竟那個人是納蘭若雪啊,是為他抵過命的女人,納蘭若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兩人的約定嗎。

  正在葉飛愁眉不展的時候,整齊有序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放眼望去可看到駿馬踩過揚起的灰塵。

  有事情發生?

  葉飛將自己隱藏起來,盡管他知道納蘭若雪已經發現了他。

  只見一隊人馬由遠及近,順著鎮上唯一一條平整的道路而來,領頭的是一名白袍的祭祀,祭祀一身白凈,年紀老邁,看起來做祭祀的位置有些年頭了。祭祀身后跟著一隊身穿重甲的士兵,士兵們全副武裝,寒光森森的重劍挎在腰上,頭盔蒙臉,只露出眼睛。

  一隊人馬由遠及近,掀起的塵土和馬兒們的嘶鳴引起孩子們的驚惶。

  納蘭若雪將孩子們擋在身后,目光平靜地等待著他們由遠及近,停駐在三步之內。

  “吁吁吁!”馬隊到了近前,領頭的白袍祭祀看到納蘭若雪的臉微微蹙眉:“你是…神!”

  生活在山河世界陸地上的都是直立行走的鹿人,生活在海里的則是直立行走的魚人,唯有主宰者是人類的樣子,是高高在上的神。

  老邁的白袍祭祀顯然是見過葉飛真容的,所以對納蘭若雪的長相非常吃驚。

  “你和主宰者是什么關系?你的行為主宰者知道嗎?為什么出現在此地妖言惑眾。”

  白袍祭祀一番話令葉飛覺得有驚奇,很明顯,對方只是看了一眼納蘭若雪的長相,就認定納蘭若雪和他葉飛也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具有一定的聯系,馬上詢問納蘭若雪為何出現在此地,出現在此地傳授違背神意的知識主宰者知道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

  葉飛通過探查他們的記憶發現,其實祭司們早就知道邊陲小鎮之上出現了一個和主宰者長相相仿的人類女孩,他們之所以一直沒有行動,是因為擔心貿然行動觸怒了主宰者的威嚴,引起主宰者的不滿,其實納蘭若雪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可是最近幾個月,納蘭若雪越來越過分了,她將明顯只有主宰者才能掌握的天地至理傳授給了普通的鹿人,讓普通鹿人擁有了與自己身份不相稱的知識,開始質疑神的威嚴。

  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納蘭若雪傳授天地至理證明她和主宰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私自傳授天地至理不知是否經過主宰者的同意,于是白袍祭祀們組織了一次會議,在會議上討論解決的辦法。

  他們一致決定不能繼續坐視不管了,要防止事態惡化,防止珍貴的法則在普通人的世界流傳開,讓普通人不再信仰神,不再需要神。

  他們決定展開行動,于是派出了群體中地位極高又非常年長的祭祀前來會一會納蘭若雪,了解下她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解納蘭若雪的行為是否是主宰者授意的。

  納蘭若雪平靜地注視對方,祭祀是一名鹿人,但是他的臉已經很人類很相似了。

  “尊貴的祭祀,我叫納蘭若雪,我和高高在上的主宰并無任何瓜葛,我進入鎮子是因為恰巧路過,鎮民帶我和善,所以將珍貴的知識傳授給他們。”

  “你知道自己講述的是什么?”

  “是天地至理啊!”

  “你是在妖言惑眾。”

  “尊敬的祭祀,難道你認為我講述的法則不是真的?”

  “無論是不是真的,那都不是可以平平常常地說給別人聽的東西。”

  “眾生本該平等,主宰者本該教化自己的子民,為什么只傳授神學而讓子民愚昧無知。”

  “住口!不許你侮辱神明。”

  “尊貴的祭祀啊,我沒有侮辱神明,只是在講述一個純粹的事實。”

  “你叫納蘭若雪是吧。”

  “是的。”

  “跟我們走吧,你以異教徒的身份被逮捕了。”

  “尊貴的祭祀,你當然可以逮捕我,但你不應該認為我說的話是錯的。”

  “你就是錯的,納蘭若雪!給予普通人以他們無法掌控的力量,不是在教化他們,是在害他們。試想如果他們利用你教導的法則創造了改變世界運行規律的武器,原本和平的大陸豈不是要爆發戰爭嗎!”

  “戰爭與和平應該怎樣選擇不應該由少數人決定,當每一個人掌握的法則知識都是一樣的,世界將變得平等,將不再存在壓迫奴役和暴虐。”

  “錯了!從來沒有所謂所謂的平等與自由!即便每個人掌握的都是同樣的知識,由于個體的差異也是存在優勝劣汰的,還是會由少部分人控制大多數人,而那時,社會的秩序已經紊亂。”

  “然而那個時候,人們的地位會獲得顯著提升,不會像現在一樣,宛若豬狗牛馬被奴役。”

  “你太偏激了,納蘭若雪。”

  “你無法說服我,尊貴的祭祀。”

  “老夫知道你與主神之間定然存在著某種聯系,但是老夫必須逮捕你,因為你的行為是在顛覆大陸原有的秩序。”

  “神不應成為你們的秩序,神應該被抹除,世人本就平等。”

  “住口!”大祭司終于憤怒了,指揮身后騎士團道:“把這個女人和接受了她思想的孩子們全部捆起來,帶到白塔之上接受神的責問。”

  “是!”隨著一陣乒乓乒乓的盔甲摩擦聲,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跳下馬背,兩個人走到納蘭若雪近前,更多的人去抓捕若雪身后的孩子,用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將他們捆起來,放入囚車。

  納蘭若雪全程沒有反抗,任由他們處置,義無反顧地走上了囚車,宛若慷慨赴死的戰士。

  看著車隊遠去,葉飛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小鎮的居民們跪倒在駿馬下,希望騎士團的人能夠放過他們的孩子,可惜遭到無情的拒絕。

  更多的官兵涌進來,封鎖了小鎮不允許他們離開鎮子,以確定思想的正確性,而騎士團的車馬則帶著納蘭若雪和嗚嗚哭泣的孩子們向著神都去了。

  葉飛本以為納蘭若雪會在最后的時刻做些什么,可納蘭若雪什么都沒有做,反而令他更感到不安。他終于確定了納蘭若雪行為的目的,若雪是要顛覆神對世界的統治,換句話說,若雪的目標是他葉飛。

  葉飛懵逼了,在九州世界自己是個刺頭,想要顛覆天道的統治;沒想到在山河世界,納蘭若雪是個刺頭,要顛覆他這個主宰者的統治。

  該怎么處理才好呢!如果是別人的話,葉飛早就一巴掌拍死對方了,可現下要顛覆他的人是納蘭若雪,該怎么辦才好呢。

  短時間內想不出太好的辦法,葉飛決定跟著納蘭若雪,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沒想到納蘭若雪順從溫順的不可思議,隨著吱吱呀呀的囚車一路來到了神都,接受了祭祀們的拷問而死不悔改,最后被押上白塔。

  站在白塔上,納蘭若雪接受神圣天光的洗禮,身邊的孩子們都死去了,唯有納蘭若雪平靜如常,身后的大祭司稱呼她為魔女,若雪卻忽然大聲高呼。

  “神都的百姓們啊,世界的法則從來不是主宰獨有的,法則自始至終存在,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眾生本來平等,為什么神需要被信仰,為什么祭祀天生高貴,為什么騎士團成員不需要勞作。

  醒來吧,神國的人民們,看穿黑暗迷霧背后的東西,明了你們與神明之間本無區別,了解眾生平等的真實含義!”

  “住口,妖女住口!”大祭司徹底憤怒了,命令騎士團成員架起火堆燒死納蘭若雪,后者站在烈火之中,身上的繩子和身后的鐵甲都被融化,可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和純凈的體表依舊完好無損。

  納蘭若雪一身潔凈的走下火堆,站在白塔最高處的烈陽下,向神國的百姓發表最慷慨激昂的宣言:“不要跪拜,不要臣服,世人本該擁有平等的地位,神明與你們并無本質的區別,法則的秘密不是神秘莫測的,而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是存在于自然界的一種既定規律,是維持自然運轉的基石。只要找到它,掌握它,你們也可以擁有神的力量。”

  沉默!

  面對納蘭若雪慷慨激昂的發言,白塔之下的人們沉默。他們沒有想到眼前的魔女不畏懼太陽的炙烤,也不怕火燒,并且宣揚眾生平等理論,愿意將珍貴的法則傳授給他們。

  納蘭若雪的身后早已出現了大量手持長矛的士兵,士兵們沒有馬上攻擊她,因為此時的納蘭若雪剛從火堆中走出,呈現出妖異的氣質。

  直到大祭司下達命令:“處死這個妖女,殺死她。”

  騎士團成員這才動手,手持長矛攻擊納蘭若雪,可是納蘭若雪的身體被神圣的光庇護,任何利刃都無法傷害她。

  “醒來吧,人民。接受法則的力量,獲得平等的權力。”納蘭若雪奮而高歌,白塔下面的神都百姓聽的云里霧里,更多的是感覺眼前的人是個瘋子。

  大祭司發怒了,舉起手中的權杖射出一道光束,沒想到若雪依舊站立,仿佛永遠不會被打倒。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若雪之所以火燒不死,槍扎不透,光束傷害不到分毫,不是因為若雪本身,而是葉飛在暗中庇護她。

  葉飛用主宰者的威能庇護了納蘭若雪,所以納蘭若雪此時是無敵的,任何外力傷害不到她。

  站在白塔上,納蘭若雪盡情的揮動手臂,宣揚自己的眾生平等的思想,然而白塔下面的人是冷漠的,若雪的話并沒有引起這些人的共鳴,因為他們的眼睛都在盯著同行者死狀凄慘的尸體。

  葉飛笑了,藏在暗處往天上伸出手,九天之上立刻黑云壓境,滾滾云團化作一只巨手從天而降抓住了納蘭若雪,將她帶向不知名的地方,再也看不見。

  白袍大祭司總算松了口氣,白塔下面的人民也松了口氣,他們感覺自己距離死神已經很近了。若是瘋女人再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估計在場的所有人都會被祭祀滅口,就像那些接受了異教徒教誨的人一樣。

  他們很慶幸,主宰世界的神終于將納蘭若雪收走。

  站在懸崖上,葉飛負手而立質問納蘭若雪:“若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整天呆在山河世界太無聊了?”

  “高貴的主宰,我想要做什么難道你不知道嗎!”若雪坐在地上,雙臂抱著膝蓋。

  “若雪,你的想法根本是不切實際的!你希望眾生平等,然而眾生哪來的平等,世人總是優勝劣汰,世界就是弱肉強食,即便沒有神,也會有更高的領袖出現去統治人民,你說呢!”

  “但如果人人擁有力量,領袖的統治力就會減弱。”

  “換句話說,世界會進入雜亂無序的時代,會分崩離析進行大規模的軍備競賽。”

  “葉飛,你是怕自己主宰者的地位遭到威脅吧。”

  “若雪,你太不了解我了。”

  “那你就給讓蕓蕓眾生了解法則的所在。”

  “你明明知道,作為主宰,山河世界的一切法則都可以隨意的制定和抹除,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即便你向全天下宣告了法則的所在,只要有一天不開心了,馬上可以將所有人認為對的法則抹除,換成新的對你有利的法則。”

  “沒錯!所以我根本不害怕將法則公之于眾,我只是擔心這樣做的后果,擔心這樣做很可能給山河世界帶來深重的災難。”葉飛諄諄教導說:“你知道的若雪,法則之力非同尋常,鹿人是沒辦法以血肉之軀掌控法則之力的,但他們可以依靠法則創造很多變態的武器,到時候社會將陷入無需和混亂之中。”

  “或許這都是你的擔憂,而這些擔憂壓根不會出現。”

  “若雪,你并不真正了解人心。”

  “我不真正了解的人是你,葉飛!你口口聲聲地說著愛我愛我,卻不愿意為我做任何事,不愿意達成我的任何心愿!你每天把我關在籠子里,就像寵物那樣圈養。”

  “可你明明有能力離開啊!”

  “是的,我當然有能力離開。可我納蘭若雪更希望得到的結果是,就像白塔發生的事情那樣,是你葉飛為我撐起保護的傘,而不是我自己保護自己。”

  “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命令祭祀,對鹿人世界公布現存的所有法則秩序。”

  “為了眾生平等?為了讓他們創造出弒神的武器?擁有弒神的力量?”

  “為了自由與和平。”

  “若雪,這個要求我真的不能答應你,因為這會破壞山河世界現有的秩序,會給世界帶來災難。”

  “葉飛,你認清楚現實吧!世界不需要一個高高在上可以隨時窺伺人心的神,不需要一個暗地里操控他們命運的神,不需要一個以打擊異教徒的名號隨便殺戮的神!世界需要的是蕓蕓眾生得到平等的對待。”

  “所謂的平等,就是老虎不能吃兔子,兔子也不能吃草,那豈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要被餓死了。”

  “平等,是讓兔子長出老虎的牙齒,擁有反抗老虎的權力和能力。”

  “說到底,你還是要推翻我葉飛的統治。”

  “是的,我納蘭若雪就是要推翻你,因為世界由于你葉飛的存在而變得痛苦。”

  “你憑什么這樣說。”

  “我感受的到!”納蘭若雪聲嘶力竭的吶喊,“在現有體制下,看起來人人各司其職,各盡其責,實際上你束縛住了每個人的發展!你讓人們生來不平等,祭祀永遠是祭祀,戰士永遠是戰士,勞動者永遠是勞動者,這是不公平的,人們心中是反抗的,只是反抗不過唯有壓抑!”

  “所以你要打破這種束縛,讓世界開啟無序的競爭模式,哪怕由此出現戰爭。”

  “是的!萬事萬物,破而后立。”

  “若雪,這些思想是阿修羅告訴你的吧。”

  “不,是我感受到的,我感受的到世界在哭泣。”

  “告訴我,為何你能夠破除我設下的結界。”

  “每日的冥想為我帶來了力量,讓我了解到冥冥之中存在的法則真顏,你的主宰之力本身就是操控法則的力量,我當然可以破除。”

  “如此說來,你是個大思想家嘍。”

  “每天坐在同一個地方,一定會生出千奇百怪的年頭,你說呢,葉飛!”

  “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葉飛答應我的請求,這是我重生以后對你的唯一要求。”

  “可是若雪,我真的不能答應你!我也真的不能明白,為什么你總是想要插手由我管理的世界,乖乖地做你的女王不好嗎。”

  “不好,我納蘭若雪才不要被人掌控在手心里像是一個玩物一樣。”

  “所以真正想要獲得平等與自由的是你納蘭若雪對嗎!”

  “對!”

  “這樣好了,我答應你,對你的布道不會主動加以干擾,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真的?”

  “說到做到。”其實不干涉若雪的行為已經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了,因為現在的若雪已經掌握了法則之力,站在白塔上,即便沒有葉飛出手相助,若雪也不會死去,因為他掌握了火的法則,可以讓火熄滅,掌握了生的法則,可以讓自己不死,“但是有一點。”

  “看看看,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自從復活以后,若雪就學會撒嬌了,學會和葉飛討價還價了,令葉飛感到很不舒服,卻也沒有辦法,畢竟他欠對方太多。

  “這個條件你必須答應。”葉飛的語氣嚴肅起來,“因為我已做了最大的讓步。”

  “那你說吧。”若雪也平靜了。

  “若是這次失敗了,以后永遠不許在我面前提起“平等自由”這四個字,永遠不許再干涉我對世界的維護和治理。”

  “一言為定!”

  “不夠。”

  “還要怎樣?”

  “我要以主宰者的威能,將這個條件永遠印刻在你的腦海中,納蘭若雪,你愿意接受嗎。”

  若雪沉默。

  “愿意嗎!”

  “好吧,我愿意。”

  “好,達成約定。”神圣的光出現在葉飛的食指上,他以食指摁住若雪的眉心,后者的腦門上出現了神圣的符文,符文代表著制約的力量。

  “你自由了若雪。”葉飛苦澀地看著對方。

  納蘭若雪卻像是快樂的小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終于自由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呵呵!”葉飛苦笑。他心里苦澀,一直以來,若雪都將他的保護當成一種沉重的負擔,若雪原來一直想要擺脫他,想要擺脫他這個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或許在若雪復活以后,她眼中的世界就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在若雪眼中,葉飛是個英雄,是將她從大魔王炎天傾手里解救下來的英雄;而現在呢,葉飛是個自私的人,強行將即將轉生的納蘭若雪從冥界帶回山河世界,讓若雪以草木精華為身復活,卻又不給她自由,每天將她關在黑暗神殿中。

  可能在現在的若雪眼中,葉飛是個限制他自由的惡魔,是比她的父親母親還要古板的人。

  若雪可能已經完全不喜歡葉飛了,見到葉飛的時候再也沒有當年的激情和沖動了,冷漠的嚇人,平靜的嚇人。

  可能若雪認為自己更有資格成為主宰者吧,因為葉飛根本沒有生活在山河世界,而她納蘭若雪卻是長居于此的,她納蘭若雪才應該是世界的主宰,法則與秩序應該由她建立。

  所以,人是會變得對嗎!

  葉飛真是傷透了心,千辛萬苦地幫助若雪復活,換來的卻是她的猜疑和誤解。

  但是葉飛不想解釋,既然若雪想要自由,就還給她自由好了!

  葉飛轉身,然后離開!

  “祝你好運,納蘭若雪。”

  前往昆侖山的旅途,諸王之中只有一王跟隨,這位王的名字叫做行淵,是最后一個出場的王,卻是從最開始就跟隨了葉飛的人。

  當年在汝陽里,葉飛和方白羽拔劍相向,幾乎所有人都站在方白羽一邊,只有兩人義無反顧地支持葉飛,一個是蓬萊島的人,一個是蜀山的人。蓬萊島的人是李廷方,蜀山的人是行淵。

  行淵和葉飛是鐵桿,沒有葉飛就沒有桐湖派的復興大業,他是不可能背叛葉飛的,特別是在師兄弟們全部戰死在汝陽城之后,葉飛已成為了行淵最親近的人。

  行淵由于支持葉飛的原因,在蜀山劍派混不下去了,便跟著葉飛離開汝陽,建立起了神組織,成為神組織最早的成員。

  在組織內部,行淵不具有明顯的特點,也算不上出類拔萃。但是他對葉飛的忠誠是獨一無二的,他是葉飛的鐵桿,是除了紅娘之外唯一一個對葉飛言聽計從的人。

  在諸王的分封儀式上,葉飛將三頭犬戒指賜予了行淵,任命他為地獄與黑暗之王,之所以將如此黑暗的王戒交給他,是因為行淵是從地獄走過來的人,行淵親近的人全死了,他是地獄的使者,是來人間復仇的。葉飛也希望借此鼓勵行淵變得堅強和強大。

  帶著行淵開啟此次的旅程,是因為進入昆侖山魔教需要經過九幽山,行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九幽山了,葉飛想順路帶他過來看看。

  黑衣大髦的葉飛和行淵,站在原本屬于桐湖派的土地上,看著戰斗遺留下的痕跡尚未隨歲月徹底消散,兩人都是感慨萬千。

  曾經,行淵認為師父白眉上仙就是自己的整個世界,認為天塌下來也有師父頂著,卻萬萬沒有想到,師父那樣頂天立地的男人卻輕易地倒在了賊人的劍下,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桐湖派也由由此煙消云散。

  他這個大師兄瞬間成為了門派內的頂梁柱,本該帶著師兄弟們重建門廳,重興大業,完成師父的遺愿。可是他完全不頂用啊,在與魔教的決戰中,親如手足的師兄弟們相繼慘死,他們的死給行淵造成了很大的打擊,讓本就孤苦伶仃的他更感孤獨。

  行淵和葉飛不一樣,葉飛是一個堅強的人而行淵不是,行淵性格備懶,對于師父白眉上仙有著很多的依賴,隨著師父和師兄弟們相繼死去,行淵徹底慌了手腳,變得郁郁寡歡,變得更加重視友情和親情,也就更加重視葉飛。

  神組織建立以來,葉飛的所有決定他都是支持的,葉飛的所有命令他都是執行的,無一例外。

  站在故土之上,佩戴著三頭犬戒指的地獄與黑暗之王留下了眼淚,感覺如此霸氣外露的名字完全是在諷刺他,諷刺行淵的懦弱和無能。

  葉飛真的很希望行淵能夠堅強起來,不要像個女人一樣整天婆婆媽媽的。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剛到九幽山,行淵就流下了兩行熱淚,哭的比女人還要傷心。

  葉飛看他哭成了這樣,便走到桐湖派的廢墟上,隨便撿了些柴火點燃:“趕了一天的路,算了,今天就在這過夜吧。”

  “嗚嗚嗚…好…嗚嗚嗚嗚!”行淵的哭聲真是把葉飛逗樂了,諸王之中屬他最為軟弱。

  桐湖派的土地上仍然殘留著血海過境時的腥臭氣味,這股味道令人作嘔,仿佛是尸體腐爛三天三夜發出的惡臭。而且氣場也不對,進入之后耳鳴的厲害,仿佛有成千上萬的冤魂在耳邊低語。

  其實九幽山脈現在已經是一片荒蕪的死山了,因為萬骨血陣過境的時候,將山脈中的所有活物全部殺死了,包括一直做著白日夢的郝春秋。

  往后多年怨念不散,直到今天。

  兩人是山上唯一的活人,清晰感受到濃烈的死亡氣息,仿佛有深沉的怨念積累,仿佛有死人在黑暗中徘徊。

  九幽山的原住民們全部死絕了,他們的怨念長留在山脈之間,導致九幽山變成了陰森森的鬼域。隨著太陽過早的下山,山脈間的死亡氣息更濃烈了。

  “曾經的九幽山雖然有冥河過境,但是山上的生氣仍然充足,現在是真的變成一片死域了。”葉飛的影子很短,因為火堆的火苗始終不能長大,像是被森森的陰氣壓制住了。

  “是啊,完全變了個樣!”行淵看著周圍低矮瀕臨枯死的樹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下了,“戰事一起,倒霉的都是平頭百姓。”

  “幸好炎真死了,若是他還在,九州就要換一番光景了。”

  “那個可惡的魔頭。”

  “炎真自以為無敵于天下,可惜的是李易之和李桐生也都不是泛泛之輩。”

  “李桐生是誰?”

  “蓬萊島主李桐生,李婷希的親生父親。”

  “蓬萊島主不是死在汝陽城外了嗎!”

  “那僅僅是他的一個分身而已,真正的李桐生尚在蓬萊。”

  “原來只是一個分身啊,我說怎么如此不濟。”

  “李桐生那個人可不簡單,翠蘭軒軒主做的事情都是李桐生幕后主使的。”

  “如此說來,那個人豈不是很危險。”

  “恰恰相反,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本體一輩子都別想離開蓬萊了。”

  “還好,還好。”

  “行淵啊,你說李婷希死了,蓬萊島是恨方白羽多一點,還是恨咱們多一點。”

  “當然是恨咱們多了。”

  “未必!”

  “一家獨大的蜀山劍派不是蓬萊島期望看到的,李桐生和李尋剛好可以借著李婷希的死大做文章,興師問罪,將蓬萊和蜀山的關系搞僵。”

  “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蜀山和魔教本是死敵,蓬萊居于海外可以坐收漁利。如果蓬萊鐵了心幫助蜀山的話,魔教就難以抬頭,蜀山就會進入全盛時期,蓬萊的勢力和影響力都會跟著收縮!所以對李桐生來說,應該跟蜀山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讓蜀山需要他,趁機撈取好處,提高本門的地位。”

  “有道理,葉飛你分析的真的很有道理。”

  “所以現在的方白羽日子一定不好過。”

  “所以咱們趁此機會來到昆侖山,是要滅了魔教嗎?”

  “不是滅了魔教,而是滅了炎天傾!畢竟,我的手中可是有著教主王證的。”

  “葉飛,難道你想做魔教教主?”

  “有什么不可以的嗎?”

  “可那是魔教啊!”

  “魔教本身沒有錯,錯在教主指揮出現了偏差!如果我葉飛能夠坐上教主之位,就能撥亂反正,讓魔教回到正軌。”

  “你的野心可真大。”

  “沒有野心還叫男人嗎!更何況想要和方白羽斗,光靠咱們神組織這幾個人可不行。”

  “葉飛,你說的好有道理啊。”

  “行淵,能別總拍我馬屁嗎,我不適應。”

  “我是真的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那行吧。”

  “葉飛,認識你真的太好了,總算在師父死后有主心骨了。”

  “行淵,其實你也很厲害的,只是勇氣差了一點,以后你不要總跟著我了,要學會獨當一面。”

  “不行,我就要跟著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做你的跟屁蟲。”

  “行淵,你都快三十的人了,這樣合適嗎。”

  “合適,有什么不合適的。”

  “隨你便吧。”

  “葉飛,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有一個鬼影是不是,我怎么有點怕。”

  “越說越來勁了是吧,給我爺們點。”

  “真的,真的有鬼影,你自己看。”

  葉飛心中一警,順著行淵的目光看過去,還真的看到一片鬼影,只是包裹了鬼影的綠光他卻非常熟悉“蠱婆婆?”

  葉飛起身走過去,果然綠光之中走出了一位體型佝僂的老叟,正是蠱婆婆。

  自從冰原一別,好幾年沒見過了,蠱婆婆的外表一點沒變。滿頭銀發,牙齒掉光,兜著嘴,彎著腰,枯瘦如雞爪的右手拄著一根拐杖。

  “蠱婆婆,你怎么在這啊。”

  “來和你敘敘舊。”

  “婆婆好。”

  “你這小嘴啊,真是越來越甜了。”

  “蠱婆婆,日子過得不錯嘛,許多年不見一點不見老。”

  “當然不見老了,婆婆我可是當代的蠱神,是不死之軀。不過也活夠了,只可惜沒有生養,找不到接班人了。”

  “巫蠱一族的力量需要血脈傳承嗎?”

  “當然。”

  “那不是和古神相仿。”

  “巫蠱族祭拜的本來就是蠱神,蠱神就是遠古之神啊。”

  “如此說來,婆婆你體內流淌的也是神血?”

  “可以這樣說,也不能這樣說,因為巫蠱族很特別,血脈中的力量是通過蠱神附體得到的,換句話說蠱神在我體內,也只能在我們這一支血脈的人體內,可能因為我們的血比較甜吧,蠱神很喜歡!嚴格說來,我其實不是神,而是神的容器。”

  “那不就是器靈嗎。”

  “差不多!巫蠱一族最高的蠱術就是以身養蠱,而能夠飼養的最強大的蠱就是蠱神。”

  “蠱神就是那些會發綠光的家伙吧。”

  “它們是蠱神的幼崽,母體你沒資格見的。”

  “很大嗎?”

  “恰恰相反,很小,但是非常強大!如果蠱神出世的話,就連水君月那個老家伙都要死。”

  “有這么強大嗎?旱魃九龍可是握在藥人手上的。”

  “旱魃沒有肉軀,而蠱神肉軀健在,兩者怎么能相提并論呢。更何況,旱魃死了一萬年,而蠱神一萬年一直存在,誰更厲害還用說嗎。”

  “有道理。”

  “實話告訴你,上古神魔大戰時期,蠱神就是最強大的神明之一,是和魔神蚩尤、皇帝軒轅同一級別的,你的九龍根本不夠看。”

  “婆婆你不是在吹牛吧。”

  “咳咳咳。”

  “看來是了。”

  “臭小子,小心我揍你。”

  “婆婆,你怎么在這啊。”

  “九幽山是我老家,在家里呆著總歸比外面強,更何況山間游弋著很多冤魂,給暴君享用正合適。”

  “暴君進化了嗎。”

  “不僅進化了,還變得非常強。”

  “恭喜你了,蠱婆婆。”

  “嗨,別提了!進化之后那家伙更不聽話了,連婆婆我都覺得頭疼。”

  “記得您之前說過,此次進化會讓暴君智慧暴漲,智慧漲了,不聽話是應該的吧。”

  “可它還要吃了婆婆我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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