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地,文明源遠流長,自人類主導天下之后,九州便被劃分成了兩塊區域,分別是位于西南方向的昆侖魔道和位于東北方向的名門正統。昆侖魔教單指位于昆侖山的修士們,而正道名門卻一分為三,分別是人間佛國、蓬萊仙島和蜀山劍派。
這些年,正道三派走的很近,正道方面控制的區域一片祥和氣象,有傳言稱,這是因為蜀山和蓬萊結成了親家,佛宗高僧凈靈大師更是主動為兩派的聯姻獻上祝福,表示佛宗愿意將人國的地盤交給蜀山共享。
這樣一來蜀山獨大,盡遣門內精英對昆侖魔教形成窮追猛打之勢。蜀山掌門更是在人國帝都皇宮之內立下宏愿,要在五年之內攻入昆侖地穴,將魔教修士斬草除根。
帝都中不少人親歷了當時的情景,他們說:那名發下宏愿的蜀山掌門年輕有為,腰間三把仙劍隨便拿出一把,都可令九州大地顫抖幾天幾夜,身邊時刻圍繞著一黃一藍兩顆星星,自稱是蒼天的使者,以順天而為,替天行道;斬妖除魔,除惡務盡為己任。
據說:他的老婆是蓬萊仙島最有權勢的女人,正是因為兩人的聯姻,使得蜀山和蓬萊成為一家,從此不分你我,兩派的仙人互相多有交流,統一歸在了蜀山掌門的麾下,聽從蜀山掌門一人指揮。
反觀魔教,這些年過的并不如意,面對正道三大派空前的團結,明顯落在了下風,全面龜縮勢力,將爪牙收回了九幽以西的昆侖山脈。
正道控制的地區一片祥和氣象,幾年過去已恢復了戰前的繁榮,只有一個不和諧的因素是,近兩年人國之中出現了非正非邪的第三股勢力,這股勢力人數不多,行蹤神出鬼沒讓人摸不到頭腦,卻對正邪雙方同時開戰,總是做出一些石破天驚的事情。
這批人全部穿著漆黑一色的衣服,領頭之人從未顯露過真身,也從未有人能叫出他的姓名,仿佛那是某種禁忌。唯一可以辨認身份的一件事情是,那個人的身邊始終跟著六匹長著翅膀的狼!
這個組織自稱為神,行動的宗旨只有四個字——為所欲為!
安逸的村落里,幼稚的小童玩耍,手中的風箏斷線越飛越遠。小童跟著風箏來到村外,在一片樹蔭下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男人全身籠罩在黑衣下,靜靜地坐在樹樁上,一雙眼睛在白日里閃耀出幽深的光,這些光甚至刺痛了小童的皮膚。
小童嚇壞了趕忙往回跑,卻撞在一面柔軟的墻壁上,“砰!”摔倒了,想哭但不敢哭,看著自己撞到的東西更是覺得害怕,屁股貼著地面腿腳亂蹬,拼命向后躲。
原來,他撞到了一頭狼,一頭白色的狼,狼身算上尾巴接近五米,目光雖然不算兇惡,但血脈的壓制讓小童本能的覺得畏懼。
“砰!”又撞到什么東西,小童轉過頭卻見到剛剛坐在樹樁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后,男人將風箏交給他,貼在他耳邊低語:“去吧,跑遠點,別把見到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小童不哭了,重重點頭,拿著風箏跑遠了。
男人全身籠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就連眼睛也是黑色的,黑的深不見底仿佛看盡人間滄桑。
在小童離去后,男人身后的樹林里出現了五道人影,他們是一個小組,算上男人自己一共六個人。
這個小組自稱為神!
小組出現在此地,因為今天有任務在身,他們的目標是距離此地僅僅四十五里的禁忌之所。
“走吧,是時候行動了,去解救我的同胞。”領頭的男人開始了行動,密林中的五道人影很快跟上了他,他們六個人如同日光下的影子,行走在人們視線看不到的地方。
六個人一人騎上一頭天狼,飛上天空快速向著西北方向行駛,行進四十五里終于見到了他們今天的目標。領頭的人降落下去,一腳踩碎了立在村口的石碑,那塊石碑的上面以狂草書寫著村兩個大字。
“今夜過后,如此丑陋的村子將從九州大地上徹底消失。”領頭人握緊了拳。在他視線的盡頭,削尖的籬笆組成了村子的圍墻,濃霧環繞,霧中有難以瞑目的冤魂飛舞,全部被束縛在籬笆墻的內側了。
距離村口十米遠的地方修著一條細長的村道,一直延伸到村子里面縱貫整個村莊,道路兩邊的房舍詭異,都是由鋼鐵打造,像是一個個密不透風的鐵籠子。
誰都知道,鋼鐵并不適合打造房屋,因為作為金屬它導熱過快,冬冷夏熱,還十分昂貴,打造成屋子普通人根本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說整個村莊都是同樣的鐵房子,這些房子絕不是給普通人居住的,從遠處看它們更像是牢籠,以沉重的鐵門去鎖住那些無辜的生靈。
隔著稀薄仿佛怨念積累所形成的霧,你看不到耕種的農民,看不到失去生活希望的青年,你能看到的東西非常有限,像是被人特意的掩蓋了,卻有著絕望的呻吟聲隨著冷入骨的風飄入你的耳中。
腳下的石碑隨著領頭人情緒的波動而化作粉末,象征著罪惡的村兩字以及那兩個字旁邊的血手印一起消散在風中,永遠成為了過去。
曾經,充滿絕望的神滿身是血的倒在村口的石碑上,用沾滿鮮血和怨念的雙手詛咒村子里的人們不得好死。如今,他們的詛咒應驗了,該來的總歸要來,神降臨了,要給予做惡者應有的懲罰。
“殺進去吧。”身后的同伴說。
“你們守在外面,不許放一個人離開,我自己進去。”領頭人拒絕了。
“你自己去?”
“嗯。”
同伴們表現出對于領頭人的信服,對于他的命令雖然有所懷疑但并未做更多的詢問。領頭人離開了天狼向著前方走去,他走上村道,看到了籬笆墻后面的兩顆大槐樹,感受到其,冷哼一聲,輕輕打了個響指,大槐樹上的經文便燃盡了,徑直走入了村子。
順著村道向前走,走了沒兩步,便看到了四五只拴在屋子外面的狗,那些狗非常兇惡,聽到風吹草動就會狂吠不止,充滿細菌的口水隨著它們的吠叫從齒縫中噴出,打濕了腳下的地面。
兇犬馬上看到了領頭人,正要狂吠的時候卻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矮下脖子夾緊尾巴,居然是灰溜溜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惜自己脖子被拴著,移動空間有限根本沒地方躲,只能更拼命地向著遠離領頭人的方向移動,努力的動作甚至連脖子上的鐵鏈都被抻的吱吱響。
兇犬的異狀引來了他們的主人,領頭人的身前出現了六名漢子,全部身高體寬,手牽惡犬。
“喂,說你呢,哪來的!”他們統一穿著紅黑相間的衣服,腰懸寶刀,帶系令牌,看上去像是地方上的衙役。一般衙役都在縣城中當差,不會出現在如此偏遠的村落中。
領頭人一言不發,只是輕輕揮動了一下手臂,這些擋路的人連同他們牽著的惡犬就全部燃燒起來,甚至來不及慘叫便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往前走,此地獨特的建筑風格一覽無余。距離村口最近的兩棟建筑又高大又寬敞,幾乎將視線全部占盡了,走過這兩棟房屋后你會發現一個巨大的轉角,藏污納垢的東西便隱藏在這個轉角之后。
可以看到一個個只能夠允許一人蜷縮容身的鐵籠子排成兩排,稚嫩卻粘著血污的手掌穿過縫隙握住籠子的立柱,雖飽經磨難仍難掩天真的眼睛從籠子里面的黑暗中顯露出來,他們的目光同時夾雜著期待和畏懼兩種對立的情感。
小籠子一排排擺放直到屋子里面,像是販賣寵物狗的人在展示自己的商品,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巨大的籠子。
視線中的小籠子連最基本的生存空間都沒有,里面充斥著穢臭之物,被困在其中的小孩只要稍稍挪動身體,就會粘上那些臟東西。
如果你第一次見到如此的場景,一定會難以忍耐地嘔吐起來。領頭人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這里了,本以為不會產生過于激烈的心態波動,可當如此丑陋的情景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是變紅了。不是充滿血絲,而是真的紅了,整顆眼球變成了血紅色,如同美麗的紅寶石。
正在磨刀的屠夫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握著刀向他走來。這個男人赤裸的身體圍著一條藍色的膠皮圍巾,黑色的胸毛像爬蟲那樣扭曲,其中的絕大部分都因為油膩而粘連在了一起。頭是光的,一臉橫肉,手掌粗大肥厚,掌中握著寬刃菜刀,個子矮,身體寬,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賣肉的屠戶。
他身后立著一個高有一米五的架子,架子上面放著各種各樣的刀、挫、鞭等等不知名的刑具,中間橫著一塊案板,所有東西都是鐵質的,手段的殘忍不言而喻。
油膩的胖子提著刀走向了領頭人,他的膽子真的很小,需要握著刀才敢過來,卻對更加弱小的生物做出如此殘忍的事,簡直十惡不赦。
油膩地胖子看到了領頭人的面容,特別是看清了領頭人紅如鉆石的眼睛,露出驚恐的神色便要呼喊起來,卻驟然間化作了一團火,慘叫著,哀嚎著,他的處境明顯比之前那六個衙役慘多了,紅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燒了很久很久,讓他在絕望和痛苦中慢慢地死去。
出人意料的,在肥胖的屠夫死去以后,那些籠子里關著的小孩沒有拍手叫好,甚至沒有任何開心表情的流露,反而眼中充滿了憐憫,像是不忍心對方死的這樣慘。
領頭人很無奈,他不明白為什么有些種族明明擁有力量卻偏偏不去使用。他蹲到籠子前面,隔著棱角分明的冰冷鐵窗與身在籠中的孩子對視,看他小臉瘦的和猴子死的,皮膚干枯發黃,頭發沒長幾根,小手又細又長,被啃壞了的指尖縫里充斥著泥土和血液的混合物,看來沒少吃苦頭。
孩子望過來的目光中充斥著對于陌生人的畏懼和某種發自內心的期待,畏懼能夠理解,期待是渴望自己能夠救他出去嗎?從這恐怖的地獄中逃出去。
可為什么,要對屠夫的死表達憐憫?
領頭人把手伸過去,記得第一次到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做的,習慣了握劍的右手試著觸摸孩子的手背,對方居然毫無防備的心理,同樣伸出手指頭與領頭人接觸在一起。
領頭人的心融化了,他看到孩子的頭頂長著一枚幼小的角,這便是他們痛苦的根源所在。
更多的屠夫走過來,他們看到了這邊的火光,走過來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卻在還沒有見到罪魁禍首的時候身上便燃燒起了大火,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滾卻始終不能死去,他們要在熊熊烈火下洗滌自己一生的罪惡。
領頭人看到,旁邊的籠子里關押著一個長著魚尾的鮫人,一個特殊的裝置固定在籠子上,看上去像一個螺紋刀,可以通過不斷的扭動讓刀刃距離鮫人越來越近,以此刺痛他的皮膚讓他流淚,傳說鮫人的眼淚會化作美麗的珍珠。
“罪孽深重的人類啊,你們終將為自己的罪惡付出代價。”
領頭人站了起來,因為在他身后出現了三名不得不站起來才能面對的頂尖高手。
“敢問施主尊姓大名,為何出現在此地。”竟然是三個和尚。
領頭人沒有轉身,他知道自己紅色的眼睛會暴露真實的身份,背對他們說道:“得道高僧為何助紂為虐?”
“此地關押的都是妖族,除魔衛道是我佛宗應盡本分。”三名高僧義正言辭地說。
“可它們還是孩子,它們是無辜的,不能對人類造成絲毫的威脅。”領頭人怒吼。
“阿彌陀佛,人妖殊途!”
“好一個人妖殊途!既然如此,你們便去死吧。”領頭人轉過身,顯露出紅如寶石的眼睛。
三名高僧大驚,“你是羅剎族人…不,你是那個人!”
“刷!”他們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一把鋒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割開了他們三人的喉嚨,“死吧,反正人妖殊途,我殺死你們也是應該的。”
領頭人又一次揮手,鋼鐵打造的籠子紛紛碎裂,被關押在其中的孩子們掙扎著逃了出來,撲向他,抱緊他,唯有一個紅色眼睛的小孩站在不遠處握緊了拳。
領頭人看著他:“怎么?”
長著紅色眼睛的小孩說:“我想拜你為師!”
“可以!”
領頭人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封印球,念動封印訣將這些弱小的孩子們全部封印了進去,他們太弱小了,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休養生息。
蜓翼族的翅膀,靈感族的大腦,五溪族的靈角,武陵族的翅狀腮,人魚族的魚尾,菩提族的土掘掌,羅剎族的火紅眼。這些人形的小孩卻擁有著普通人類所不具有的身體器官,因此遭到人類的覬覦,被世人統稱為妖。
他們是正道名門獵殺的對象,是人國皇族消遣的玩具。
可悲,可嘆。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些弱小卻擁有力量的種族在遠古時期同屬于一族,名為九黎蠻部!
當妖被逼入了絕境,體內儲存著力量的妖血就會沸騰,屬于古神的遠古神念將會覺醒,給予傷害過他的人類以最致命的懲罰。
往前走,關押妖族的籠子更加高大,屠夫們可能是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全部自顧自地忙著手里的事情。這里關押的都是成年妖族,需要他們全神貫注的應對。
領頭人抬起右手,天空中飛來了數不清的花瓣,花瓣分散向各處,居然比刀子還要鋒利,將那些雙手沾滿血腥的人類千刀萬剮。
籠子打開,成年的妖族看到領頭人的眼睛明白了一切:“謝謝!”他們真誠地握住領頭人的手。
“不能再做奴隸了,我們要報仇!”領頭人回應。
“我們聽你的。”用同樣的方式,領頭人將他們封印起來。
終于,塵埃落定,族人得以解救而罪魁禍首被繩之以法,領頭人很開心,他還有最后一個目的,也是他此行真正的用意。
他來到村子的最后方,在這里厚實的鋼鐵鑄成了一面墻,墻的后面迷霧環繞看不清里面的具體樣子。
墻壁之上烙印著佛宗的圣紋,天空中一道若有若無的結界兜頭罩下,讓你無論處在何種角度,都不能窺伺其中的一絲景象。
這里,是領頭人今日的目標,他通過多方打探才了解到墻后的端倪,無論如何也要過來看看,順道將族人解救出來。
領頭人右手水平伸出,熾熱的火焰燃起,不僅讓鋼鐵墻壁融化,也讓墻壁上的符文化作飛灰。
迷霧被吹散,結界洞開,領頭人的實力驚為天人,如他所料,在那結界包裹之下的,是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五年前,正邪之間爆發了一場大戰,戰斗持續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主要圍繞著汝陽城展開,昆侖魔教的教主和蜀山劍派的掌教在這場震驚九州的正邪之戰中雙雙隕落,新一代教主繼任,互相攻伐五年有了今日的局面。
誰都知道正道有三大門派,分別是人間佛國,蜀山劍派和蓬萊仙島。人間佛國占據的地盤是九州最平坦最肥沃的土地,現在這里由佛宗和蜀山共享。五年之前,人間佛國的領土上除了本教之外,另有一個邪魔外道,這個教派的名字叫做通天教。通天教是道教之一,起初門下擅長馭獸,后來干脆用妖獸和人類合體,產生了人為制造的,從未在九州出現過的強大妖類。
五年前的正邪之戰,炎真率領的魔教主力先是在人國境內打了一圈,攻陷了通天教設立在人國各處的秘密據點,搶奪了教派內多如牛毛的妖獸群落,當時正道方面多以為通天教就此滅亡了,現在看來遠非如此。
出現在領頭人眼前的,正是通天教的又一個秘密據點,打開修建在地表的大門,順著斜向下的地道走入地底,經歷平坦的長廊之后,領頭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為挖建的巨大洞穴,洞穴之中困鎖著大量的妖獸,其中一只三頭鳥身,正是傳說中的三頭金烏。
領頭人的到來引起了洞穴內妖道的注意,這些人穿著屎黃色的道服,帶著高如鶴的帽子,帽子中心用血紅色的筆觸畫了一個圓圈,圓圈正中間寫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呆板的“天”字。
妖道看到領頭人,取下后背的雙劍圍了上來,仔細看,他們手中的劍刃只是普通的寶劍而非仙人使用的仙劍,卻有一道黃符隨劍一起抓在手里,看起來是另有神通了。
“你是誰,怎么進入這里的?”妖道怒斥。
領頭人反問:“你們又是誰,為何在此地。”
“呵呵!”妖道們沒有作答,他們人數有十人,身后的洞穴很大,連著四通八達的道路通向不同的地方。
“讓我猜猜…你們通天教與人國皇宮關系匪淺,這些年趁著正邪之間糾纏不清,一直養精蓄銳在黑暗中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期待有朝一日重返地面。”領頭人冷笑。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說,你到底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通天教用妖獸做實驗也就罷了,居然連我的族人也一起拿來做實驗,實在罪不可恕。”
“你是古神遺民?”
“靈感族、蜓翼族、鮫人族、菩提族、羅剎族,五溪族統稱九黎蠻部,而我,正是他們的王子!”不知何時,洞穴中飄滿了數不清的花瓣,花瓣清一色是血紅色的,數量非常多,密布在洞穴中幾乎填滿了每一個角落。
通天教的道士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千萬片花瓣齊飛,面前的道士全部被千刀萬剮死狀凄慘。唯獨有一人活了下來,因為領頭人要留一個活口回答自己的問題:“說!這里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卻很倔強,居然不接受領頭人的好意,咬斷舌頭自盡了,甚至臨死之前還控制坐下妖獸逃向身后的甬道,好給同伴通風報信,可惜有花瓣云在,它也只有化作一灘血水的份。
領頭人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硬骨頭,無奈地放下對方的尸體,心中反而有些尊敬他:“越是邪魔外道,門下的弟子骨頭越硬,真是荒謬。”他緩步進入洞穴,看到洞穴高度超過五百米,長數千米,幾乎和金陵城斗技場一樣大,正對面連通著五條道路,分別對應五個不同的方向。
寬敞的平臺上困鎖著很多妖獸,有大有小,形態各異,妖獸們額頭之上全部貼著一道黑色的符箓,蜷縮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各種各樣鋼鐵打造的管子插進身體,看上去正在以肉身進行某種可怕的實驗。
其中體積最大的無疑就是洞穴正中間的三頭金烏了,這只三頭金烏雖然個頭不小,但絕對不是三頭金烏的母獸。它的肚子超大,詭異的黃光時明時滅,光芒每次閃過便可以看到肚子里面趴著一顆顆長著人腦袋的蛋殼。
“惡心!”領頭人不想知道通天教正在做些什么,直接一把火將此地燒了個干凈,順勢走入最中間的那條甬道。
甬道又幽深又狹窄,還濕漉漉的總是向下滴水,領頭人順著甬道走了好幾里路也沒有找到出口,干脆放棄直接折返回來,原路返回離開了地下洞穴,走出村與同伴們匯合。
領頭人摘下頭上的兜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頭短發像刺猬那樣逆沖向天,一雙狹長的眸子因為心情的平靜而變黑,漆黑如墨宛若看盡人間百態——不正是蜀山第十三代掌教親傳弟子葉飛嗎!
葉飛是領頭人?是非正非邪的第三方勢力“神”的首領?
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讓曾經親如手足的人分道揚鑣!讓葉飛創立了神秘莫測的組織神?
“解決了?”伙伴們出聲詢問。
“解決了。”葉飛回答。
“和預想中的一樣嗎。”
“差不多,村的背后果然站著通天教,看來帝都高層中間還有通天教的殘黨。”
“老皇帝明明已經死了,新登基的拓跋烈你是最熟悉的,應該并不知道通天教的事情,還有誰呢?”
“通天教多次被剿滅,多次死而復生,如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關鍵的是,通天教一直以各種妖獸和古神遺民作為實驗對象,手中說不定掌握著很多我們的同胞。”
“你想怎樣?”
“如果把通天教在人國境內的所有據點連根拔起你們說可好?”
“仗著咱們幾個?恐怕沒那么容易吧。”
“類似通天教這樣的邪魔外道,只要能找到它的首腦再將首腦殺死,教派不攻自破。”
“通天教的首腦藏的如此深,咱們能去哪里找呢。”
“只要誘餌足夠具有吸引力,那個人一定會露出馬腳。”
“什么誘餌?”
“誘餌我已經想好了,只是時機還不成熟,我們要再等一等。”
“這些日子佛宗和蜀山對咱們的行動越來越戒備了,人國各地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線,見到行蹤可疑的仙人就會出手緝拿。”
“他們的目的不是咱們,而是魔教在人國的殘黨,畢竟此前吃過虧,無論如何都要將魔教在人國的勢力連根拔起。”
“咱們應該怎么辦?”
“有人擋路殺了就好了,還能怎樣。”
“何時變得如此心狠的?”
“早就變了,在五年前那場大雨之夜,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葉飛,你或許還有機會回到過去。”
“我為何要回到過去!回到那骯臟惡臭,充滿背叛與謊言的絕望中去?”
“葉飛!”
“不必說了,若是想離開馬上可以走。”
“我哪也不去,我只聽你的。”
“記住了,我們神小組的集結只為了“為所欲為”這四個字,你不必聽我的,只需要遵從本心。”
“不,我想跟隨你。”
“隨你。”
“神。接下來咱們的行動方向是?”
“先換身衣服,整天穿著黑色的衣服確實太過顯眼了,容易招來麻煩。”
“然后呢。”
“然后去一個老地方,會會咱們的老熟人。”
“聽你的。”
汝陽城,熟悉的地方,蜀山和佛國的邊陲之城。
經歷上一次正邪之戰,汝陽城非但沒有敗落,反而越發興旺,短短五年時間,城墻已擴建了多次,往來人等絡繹不絕,隱隱有著和金陵城分庭抗禮的趨勢。
汝陽城內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拍賣場,名為翠蘭軒的拍賣場每隔一個月就會組織一場盛大的拍賣會,引得九州各路人馬蜂擁而至。除此之外還辦起了賽馬會,建立了馬場,每天都會有賽馬比賽舉辦,手里有些閑錢的人或者期待一夜暴富的人都會在馬場押注。
整整五年時間了,這是葉飛第一次故地重游,心中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多少次了,他都遠遠地躲開這座城市,免得痛苦的回憶重新涌上心頭。
五年前的事,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痛,讓他一次又一次在黑夜下驚醒。
穿上了綠色的道服,這身衣服整整五年時間沒有碰過了,重新穿在身上卻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感覺。猶記得,彼時意氣風發,仿佛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街道上人來人往、車馬不息,大搖大擺走著的人大多穿著不俗,其中有很多是持劍的仙人,仙人在人國的境遇已和過去大不一樣,一改往日的低調變得高高在上,不再避人耳目了。產生如此變化一是由于聚仙閣散了,散仙在海外的根據地沒了,全部回歸九州;二是因為佛國和蜀山達成協議,出讓人國的土地和蜀山共有,蜀山仙人在人國可以自由行走不用再看僧人的臉色,地位大大提高。
“去自由行動吧,日落時分在此地匯合。”葉飛抬起右手,向著同伴發號施令,他是這一行人里絕對的領袖,也是唯一的領袖。
“是。”
“是!”
“是!”
“是!”
“是!”
隨著五聲堅定的回饋,跟在身后的人已經不見了,開始分頭行動。
葉飛恢復了單身,孤單單的一個人,明明那五人對他充滿信賴、無比忠誠,卻再也不能讓他敞開心扉,卻再也不能給予他摯友的感覺。
人這一輩子,能夠被稱為摯友的只有那么一兩個,心傷了便再也難以敞開心扉去放心大膽地信任別人。神小組現在的情況是,他是領袖,也是首腦,所有人聽從他的差遣,對他無與倫比的信任和服從。
帶領一個組織不是那么輕松的,有時候葉飛會覺得很累,想要放棄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可是轉念一想還是要堅持,畢竟他心中的信念并未磨滅。
神組織的建立只為了四個字——為所欲為!
讓九州大地成為他們為所欲為的舞臺,任何人不能阻攔,任何更高級的存在無權過問,特別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家伙——賊老天!
“砰!”失魂落魄的葉飛撞到了一個人,自己紋絲不動,對方卻已經倒下了,那人充滿驚異,畢竟自己一身的橫煉功夫怎么會被人撞倒呢,看到葉飛正臉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卻像是見了鬼一樣指著葉飛許久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葉飛?”此人身材高大,長相威猛,耳垂上掛著金子打造的圓環,脖子上一串念珠垂下,正是普陀山山主方城真人首徒普陀上人。作為當年汝陽城內并肩戰斗過的盟友,葉飛見到對方的時候自己也很驚訝,想不到剛到汝陽就見到了熟人。
葉飛想要出手了結了對方的性命,可是想想還是算了,畢竟有過一段并肩作戰的經歷。
“閉上嘴,可以活的久一點。”葉飛表情冷漠地看著普陀上人,黑色的眼睛仿若深淵一般深不見底,能夠吞噬一切光明,他的心已經死了,徹底死了。
被他一嚇唬,五大三粗的普陀上人就真的閉緊了嘴巴不敢亂說話了,葉飛走過去拍拍他的光頭,貼著他的耳朵說道:“亂說話的后果很嚴重的,不單單是你,普陀山都要跟著遭殃。”之后無比從容的揚長而去。
普陀上人直到葉飛消失在人群中,才在兩個師兄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看著葉飛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剛剛我就好像被死神捏住了喉嚨!當年的事情果然是做錯了,當時就不該允許葉飛離開。”
“師兄,發現了那個人的行蹤,要不要上報蜀山掌門?”
“葉飛是咱們惹不起的人,別惹事。”
“可是…”
“聽我的。”
“是,師兄。”普陀上人摸摸自己的額頭,才發現額頭之上已布滿汗水,后背也濕透了,還好沒有穿著上衣。
普陀上人大呼僥幸:“還好葉飛仍顧念著當年的情分,否則以傳言中對他的描述,咱們已經是死人了。”
“這就是那個自稱為神的家伙吧?”
“當年的事情咱們是一起經歷的,這個人你們也都認識。”
“想不到幾年不見他變得更厲害了。”
“已經去到了望塵莫及的境界,難怪要自稱為神了。”
膚淺的人膚淺地看待問題,殊不知葉飛自稱為神是另有原因的。
葉飛一步步地向前走著,步子既慢又輕,仿佛本不存在于這世界上的生命,他本就是一個禁忌,是所有蜀山人閉口不談的禁忌,沒有人愿意提起他,更沒有人敢于提起他,葉飛的存在仿佛已被修仙界抹除,仿佛從沒有過這個人的存在,是恥辱,更是笑話。
“哈哈哈!”葉飛笑了,笑的很凄涼,那一夜的風雨出現在眼前,淚水不自覺地便流淌下來,順著眼瞼滑落。
幸好他的存在便如陰霾一般讓人不敢直視,才沒人發現自己身邊的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淚。
心是冷的,心是硬的,心是絕望的。
葉飛活著只為了一個目的,便是逆天而行!
沒錯,為所欲為的終極意義,就是逆天而行。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任由天道的擺布!
“回來了!我葉飛回來了!正大光明地向著賊老天宣戰!”邁過門檻,葉飛走入翠蘭軒,里面的陳設和五年之前沒什么變化,一樓是飯館,二三四樓有客房和寬敞的大廳,拍賣會就在三樓的大廳中舉行,而翠蘭軒的軒主此刻身在四樓。
葉飛感受到了對方的存在,感受到了對方的氣息。
他走上樓梯,一步步地向上走去,所有想要擋路的人都被他身上的護體罡氣彈開,葉飛推開了四樓房間的大門,陰沉的風吹出來,里面黑暗一片。
打手們從樓下追上來作勢要跟葉飛動手,直到屋子里面傳來自己主子的聲音:“你們…咳咳咳…退下去!”
那是翠蘭軒軒主的聲音,幾年不見,他的聲音更虛弱了,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打手們自然不敢違抗自己主子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殊不知自己距離地獄只有一步之遙。
葉飛走了進去,反手將門關好。
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卻黑暗而壓抑,房間的窗戶都被厚實的窗簾擋住了,唯獨軒主身前的桌面上燃著一支蠟燭。
借著那唯一一絲亮光,葉飛看到了對方的臉,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可言。
他走過去,行進的步伐如同踩著奇妙的鼓點:“現在才想明白,你表現出的癥狀不是病了,而是服用了神骨,說,害死了多少我的族人!”
“葉公子…咳咳咳,你冤枉我了。”軒主一邊咳嗽一邊解釋,他的眼睛已經沒有光了。
“還不承認,非要我動手嗎!”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你就都明白了。”
“好。”
“葉公子,你早知道我服用的神骨來自于哪里吧?故意出言激我?”
“其實我早該想到,此地就是逐鹿之野!白羽當年一定是找到了逐鹿之野的遺址,才會那樣做的。”
“您和羽公子…其實…”
“不必說了!我們兩個誰也不欠誰,各走各的路。”
“那好,公子隨我來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