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拓跋烈來了,一向躲得遠遠的他突破自我走入了暴風核心,面對父皇和天下人的目光,如同楚繡一樣做出了更加驚人之舉。對方的驚艷轉瞬即逝,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到幾何。不管怎樣,都是人生的一種活法,究竟是選擇安枕無憂平平凡凡地享樂,還是選擇很可能只是轉瞬即逝的綻放,過去他選擇了前者,認識沈飛之后馬上變成后者,因為就如沈飛說的那樣,他的身體里面本來就有著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只是由于時機不成熟,才一致壓抑了欲望而已,現在終于得到了沈飛,如同魚獲得了水,自然要努力爆發,義無反顧。
雖然楚繡的死為他帶來了不詳的預感,為他展示了不好的先例,但又能怎么樣呢,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再也沒有轉身的可能,甚至連后退都不被允許,這是一場非生即死的豪賭。
等待,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陽的溫度達到了最高,花崗巖地面上,享樂慣了的群臣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倒下便要接受杖刑的處罰。再沒有如此緩慢的時間進程了,再沒有如此難熬的時光了,對拓跋烈,對殿外跪著的群臣都是一樣的。
所有人都在等著老皇帝的答案。
然后,期待如約而至:“準…!”
不,還沒有成功!就在老皇帝宣布旨意的當下,一個太監跪在了上書房門外:“啟稟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母后來了?”拓跋烈心中一驚。
老皇帝也是一驚,身經百戰的他馬上揮手道:“不見!”
要做成一件事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世上太多聰明人為了達成目標嘔心瀝血,機關算計,卻往往功虧一簣就是因為臨門一腳出了意想不到的岔子,所以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夜深了,拓跋烈還沒有折返,朝臣們也不見回來,沈飛心里隱約有些擔心,太長時間了,如果做出一個決定需要耗費如此長的時間的話,那證明做決定的時候非常艱難,就算決定做下了將來也很可能反水。
沈飛不知道原因,他喃喃自語,“難道是自己算錯了?”在他想來,老皇帝應該爽快的接受皇子烈的提議,打壓拓跋真,提拔皇子烈,讓烈皇子和大皇子形成新的平衡關系才對。
天上的月是彎的,仿佛預示著事情進行的不會圓滿,沈飛深感擔心卻又無法可想,畢竟他只是皇子烈的幕僚,并無官職在身,是沒辦法獨自出入皇宮的。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若雪的手,若雪和他一起坐在院子里,枕著七小厚實柔軟的皮毛睡著了。若雪的手冰冰涼涼的,纖細柔軟的好像沒有骨頭,握住這雙手的時候能夠涌起強烈的保護欲和占有欲。
這讓沈飛覺得踏實,往后面蹭了蹭,被老大仿佛活物一般的皮毛溫柔地纏卷,舒服極了。
仔細回想,自從進入帝都真是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白鳥峰二公子楚繡于帝都閃耀登場,快速獲得老皇帝的賞識,力主改革與群臣決裂,導致被十皇子拓跋真殺害。客觀來講,楚繡名滿天下的愿望達成了,雖然持續的時間可以忽略不計,盡管他很快就會被早已為生活的困苦折磨得慘不忍睹的人們遺忘,但起碼在那短暫的時間里,他做到了,做到了名滿天下這四個字,在帝都慷慨激昂的發言,達成了天下儒生共同的夢想,雖然沒有成功但是死而無憾。楚繡的死其實是必然的,星辰給予他指引,卻沒有賦予力量,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沒有力量的人早晚會被殘殺。他從出現到死亡就如同天上劃過的隕石,閃耀一瞬然后快速覆滅,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
楚繡的死讓帝國局勢風云突變,讓拓跋烈和拓跋真兩兄弟的命運進入了十字路口,兩個人一個是支持楚繡提出的改革意見的,一個是反對楚繡提出的改革意見的,兩人之間必然只有一個能夠笑到最后。
比楚繡的隕落來的更早一些的是十七皇子的死,在拳玉夫人的孩子出生之前,十七皇子是老皇帝最小的兒子,且是隔了將近二十年生出來的孩子,意義非凡,只是十七皇子的出身不好(他的母親是一名宮女),自小受不到重視。
在這種情況下拳玉夫人向他拋出了橄欖枝,正在孵化龍種的拳玉夫人為了地位能夠鞏固將這個若干年來不受重視的孩子收為義子,從此十七皇子插上翅膀,一躍成為所有皇子中最被寵信的那一個。
老皇帝是個明白人,對于身邊的人和事都如明鏡一樣,他的寵愛別管是真是假,但給別人帶去的感覺就是他要大力栽培十七皇子,要拼命寵愛拳玉夫人(榮妃),這份突如其來的寵愛讓十七皇子飄飄然了,公然做出出格的事情遭到楚繡阻止,甚至受到老皇帝的處罰,更加糟糕或者說悲哀的事情是,處罰生效的當天晚上,皇子殿下居然無比離奇地死在了自己居住的皇宮中,死狀奇慘,到現在也不知道兇手是誰。
帝國仿佛被一段魔咒籠罩,凡是看起來馬上就要強勢崛起的人物到最后都會被無情地擊落凡塵,去直面死亡的陰霾,楚繡如此,十七皇子如此,烈皇子將來不知是否也會如此?
他們的死或許是必然的結果,因為朝中的局勢已然成形,類似大皇子和十皇子已然占有了過多的資源,凡是威脅到他們地位的存在必然遭到清除,就好像曹操的小兒子曹沖,明明驚才絕艷,聰明絕頂,但是莫名其妙地就被毒死在了家中,永遠找不到兇手,這是現實,是皇室特權造就的噩夢。
本來十七皇子的死應該在帝都中掀起驚濤駭浪,但馬上又發生了楚繡被十皇子殺死的事件,導致追查皇子死因的進程反而被擱置了,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現在諸位皇子中間,沈飛已見過三個人,分別是死去的十七皇子,窮兇極惡的十皇子以及被酒精和美女掏空了身子的二皇子,這三個人雖然同為皇子,是千金之體,但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風格,性格迥異,耐人尋味。
與皇子們的互相殘殺同時進行的是佛宗的宣戰,凈靈和尚先是促成了佛道兩宗在弘法壇辯法,接著當著天下人的面命令自己馬上收手,否則將會與道宗開戰,其突如其來的行為大概與普德大師向自己暗示事情真相有關系,只能用出人意料來形容,經他這么一鬧,佛道兩宗的矛盾算是徹底公開了,之后朝臣們再與自己接觸只怕會掂量掂量。
望著天空,沈飛將雜亂的頭緒梳理了一遍,半個月時間里,發生了一件又一件詭異莫測的事情,帝都的風云仿佛伴隨著自己到來被掀起了,一道滔天巨浪似乎就要淹沒存在于其中的每一個人,無人能夠幸免。
沈飛覺得很不安穩,沈飛覺得挑戰重重,他有心尋找個安靜的地方躲一躲,靜一靜,暫避風頭,于是慢慢將自己的身子從納蘭若雪的懷抱中抽了出來,拍拍七小的頭,囑咐它們照顧好若雪,再化作一道流光進入了許久沒有踏足過的氣吞山河卷當中。
太長時間沒有踏足此地了,沈飛之所以不愿意這樣做是因為上一次進入神卷的時候,他險些控制不住心智,犯下一個無法饒恕的錯誤,從這個層面來說,沈飛也是一個習慣于逃避的人,對于不想面對的事情他往往會回避一陣子,等到負面的情緒淡化的差不多了,再去面對。
進入氣吞山河卷,主宰者的威能馬上充滿全身,讓沈飛充滿力量,讓他重新感受到主宰一切、睥睨一切的能力,作為上位者,執掌他人生死大權,你會在不知不覺當中變得傲慢,變得不容許違逆的意見,變得不可一世。
沈飛便是如此,進入氣吞山河卷,化作主宰者的沈飛甚至連遠望的動作都不一樣了,那種睥睨一切的感覺讓他身上的氣息含有著暴戾。
外面世界的一天等于山河卷中的一個月,沈飛好幾個月沒有進入山河卷,換算下來神卷當中已經過去將近十年了,這十年的時間代表著太多太多的東西,可能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確實如此!
當沈飛又一次以主宰者的威嚴審視神卷的時候,他驚呆了,這還是自己熟悉的神卷嗎,簡直是換了一番場景。
放眼望去,一切都變了,變得觸目驚心,變得遙不可及,變得不可思議,變成了沈飛無法想象的樣子。
——世界的邊界向外擴展了十倍以上。
難怪越發覺得仙力渾厚而充盈,原來是作為本命神器之一的氣吞山河卷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長。
放眼望去,再也不是五座山峰環繞一處黑暗地穴的渺小格局,世界的邊緣向外擴展了十倍以上。五座山峰綿延成一望無際的山脈,山頂雪山融化形成清澈而干凈的水流向著山下流淌,它們互相匯聚成為溪流,到了山腳下進入平原舒緩的地方,水流進一步交融,變成湍急的河流。
經過十年的演變,山河卷內的空間居然廣袤到足以容納平原的地步,與群山緊鄰的地方出現大片大片翠綠的草原,出現貧瘠的盆地戈壁,甚至還有沙漠,唯一與九州世界不同的地方是山河卷內還沒有海洋,一丁點海水都沒有,世界的邊界被混沌所籠罩。
撇開這些不談,沈飛驚訝的發現為自己深深忌憚的深淵地帶從群山環繞的中心,平移到了地圖的邊緣地帶,一側緊鄰群山,一側緊靠混沌,面積成倍增長。
如果用毛筆書畫地圖的話,那么會出現一副驚人的場景,那就是在高聳入云仿佛將世界一劈為二的群山阻隔下,群山的西側緊鄰著廣袤的平原,東側緊鄰著黑暗深不見底的地穴。
為何會出現如此的情景沈飛不知道,但這還不是讓他最驚訝的,讓他更加驚訝的是,這片世界上出現了爭斗的痕跡,出現了從未見過的尸體,出現了——智慧生物?
沈飛驚呆了,因為作為主宰者的他能夠將山河世界的每一個細節映入眼簾,他看到居然出現了類似于人類一般能夠直立行走的生物,這些生物長著朝向天空的巨角,長著麋鹿的臉孔,有著嚴格的行動秩序。
是麋鹿群!沈飛馬上看穿了它們從何演化而來。
短短十年時間,曾經在山林中盡情奔跑的麋鹿群徹底大變樣,它們可以直立行走,雄性麋鹿身高高達兩米,算上頭上的巨角普遍身高接近兩米五,身上花紋變淡,眼睛變大,眼珠隨著思考在眼眶內游弋,看起來和人類的簡直一模一樣。
雖說是站立起來了,但是下肢沒有明顯增長,上肢擁有了類似于人類手臂的功能,讓沈飛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的蹄子竟然被硬生生的分出了五指,并不是像人類那樣靈活可控的手指,而是將堅硬的蹄子以外力切削強行分隔成手指的形狀。
沈飛仔細觀察,找到了手指分隔的過程,那是一個個剛剛出生的嬰兒被五花大綁在一塊堅硬的巖石上,身材健壯的成年雄性麋鹿手持一把燒紅的刀子在孩子的四蹄上切削,將之分隔成人類五指的形狀,再在傷口上面涂上蘊含著靈力的草藥,用萱草捆好,等到這些全部完成才被長老抱著重新還給孩子的母親,母親的身邊并沒有父親出現,看來族群內適用的并非一夫多妻制。
藥物之中蘊含著靈力,當是經過特殊的處理,沈飛四下搜索,看到一間間茅草屋中有一間屋子比周圍的都高出不少,群體中唯一一只白色皮毛的獨角雌性麋鹿與一只年邁的老鹿坐在屋子里,白色雌性麋鹿肯定就是曾經的鹿王了,正用自己的獨角向藥缸中的藥物施加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