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和霞兒一起奔跑,月光如水,花圃傾擺如濤,一人一獸玩耍嬉戲,諸多小獸姿態各異的分布在身邊,當真是一副絕美的景色。沈飛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與黑暗的九州比起來,這里仿若世外桃源。
眉頭卻忽然一蹙,腦海之中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既然是世外桃源,就決不允許他人破壞,深淵下的邪惡必須盡早清理干凈才行。”
就此盤膝坐下,進入內視狀態,深入混沌云最深處尋找九龍去了,站在熟悉的地方,九龍的威嚴絲毫不減,沈飛心里面產生了猶豫,九龍對于自己始終是個威脅,處于山河卷中,依靠主宰者的威能是唯一能夠解決這個隱患的方法。卻在感受到九龍的氣息之后,打消了這個念頭——身為萬世王者,淪為劍靈的九龍其實也是只可憐龍啊。
“你動了消滅我的念頭。”沒想到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身在牢籠之中的九龍看穿了,“為什么不動手?”
沈飛坦然道:“舍不得。”
“我堂堂九龍,居然被一個人類同情,真是可笑。”
“準確的說,是同病相憐,你是曾經的強者,現在虎落平陽;我還沒有進入強者之列,卻有著問鼎天下的決心和意志。所以咱倆是同病相憐的。”
“好一個決心和意志,你直說還有用的著我的地方不就好了嗎。”九龍戳之以鼻。
“呵呵,隨你怎么想吧。”沈飛坐在了牢籠的正前方。
九龍身在籠子里,背鰭尖銳、軀體如山川連綿起伏、鱗甲锃亮,好似洶涌的波濤,卻又反射出讓人心悸的光芒,九雙眼睛之中只睜開了其中的一雙,從籠子最高處睜開,俯視而下,瞳孔呈現出數不清的輪廓,美麗的讓人著迷。
它是九州大地上最兇惡的生物之一,同時也是最美麗的生物,它的身軀,它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棱角,無不散發出驚世的美艷。鱗甲的摩擦給沈飛的耳膜帶去痛苦,正常的呼吸即會掀起撲面的熱浪,它就是那么霸道,它就是那么高傲,九龍絕不會請求沈飛手下留情,因為它是王者,無論身處何地,都是徹頭徹尾的王者。
“既然想殺了我,為何放棄了動手的念頭,是沒有把握吧,又或者,我對你還有作用,舍不得殺死我。”九龍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時空,充滿威嚴的同時卻又空洞無比。
沈飛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管你信不信,我放棄動手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你我之間同病相憐的感覺,我舍不得動你,因為你比我還要委屈。”
“呵呵,可笑。”
“九龍大哥,不說這些了,小弟來到此地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你請教。”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
“既然大哥已經猜到了,那小弟更沒有必要避諱,就直說了吧。大哥你的兒子,從九龍之卵中孵化出的生物自稱為阿修羅,據小弟所知,上古時代確實存在著阿修羅一族,那是比蚩尤和黃帝互相攻伐更遙遠的年代,阿修羅族曾以主宰者的身份統治大地,后來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忽然滅絕了,是不是啊。”
“這些你是聽誰說的。”
“《道書子母經》對此有一小段記載,可惜只是很短的一段話,沒有更詳細的介紹了。”
“沈飛呦,很少有人知道九龍之卵的真實來歷,其中隱藏著重大的秘密。那個名叫納蘭明珠的峰主肯定是了解到其中的一些端倪,所以才會拼命找尋,意圖將它孵化出來的。”九龍居高臨下的說,“九龍之卵進入到你主宰的山河卷內,其實是好事一樁,若讓它在九州孵化出來,只怕九州大地之上又要生靈涂炭了。”
“可是九龍,我想知道它的真實來歷是什么,為什么你的孩子會是人形的,而且自稱阿修羅。”
“沈飛呦,隱秘的歷史涉及到一個塵封了千載的秘密,我是不能告訴你的,你也不用挖空心思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都是不可能的;我能告訴你的只是,阿修羅出生的使命就是吃掉我,超越我,成為毀天滅地的滅世者,它降生在你為主宰的山河卷內,大概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因為只有你能夠對付的了它。”
“上天的有意安排?”聽到有意安排這四個字,沈飛身上的汗毛立時立起,他這一路行來,被人刻意安排的場景比比皆是,難道連九龍之卵進入氣吞山河卷都是一早安排好的,為了變相地解除可能發生在九州大地上的一場危機?如果說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甚至到了讓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九龍,你不愿意告訴我九龍之卵因何而來沒有關系,我不再追問了,可你能不能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
“與過去有關的東西,我一概不會回答。”
沈飛執意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九龍之卵的母親是誰。”
“這個…”
“這也涉及你的禁區嗎,沒有吧。”
長久的沉默讓沈飛看到了些許的希望,可惜緊接著,一股山洪海嘯般的巨力襲來,把沈飛硬推著離開了混沌云:“去吧,沈飛,有些秘密你早晚能夠知曉,太早知道,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你的內心產生迷茫,去吧。”
又一次遭到九龍的拒絕,沈飛心里面充滿遺憾,他知道從九龍那里得到九龍之卵身上存在的秘密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恢復清醒以后,看到霞兒近距離地盯著自己,又大又圓的眼睛里充滿了精亮的光,呼吸近在咫尺,是小孩子特有的清爽味道:“狼神,你醒啦,你剛才睡著了嗎。”
沈飛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塵:“呆的太久了,我需要離開,本來還想試試你有沒有進步,現在看,沒有時間了。墨玉,你替我照顧霞兒,她有了閃失為你是問。”不由分說的,沈飛徑直駕馭花瓣云,飄到天上去了。
“狼神,經常回來看我哦!”霞兒站在花圃上,向天空揮手。
山河卷在虛空中顯露,沈飛再出現時,仍然是落腳在斗技場內,此刻太陽初升,帶著草帽的老漢悶頭掃地,對他的出現全無興趣,沈飛點點頭,駕馭花瓣云飛到高處去了。
徑直來到居住的客棧,卻見一隊馬車停駐在客棧的門口,馬車由四匹器宇軒昂的白色駿馬拉乘,車廂為紫檀木打造,車頂降金幔,軛首和車橫左右系黃金打造的鑾鈴,總共五枚,被風一吹,即發出鸞鳥般清脆的鳴叫。白色的駿馬本就少見,如白瀚王一般壯碩的白色駿馬更是少之又少,此車由四匹白馬拉乘,可見出車主人身份的尊貴。除了車夫之外,另有兩名持刀護衛站在左右,護衛們持刀看著四周,保證絕對的安全,與車夫坐在一起的老奴卻當先下了車,接住了那只穿過土黃色車幔,慢慢伸過來的右手。手掌冰清玉潔,纖細水嫩,指甲修的完整,不帶假指,一看就是位大家閨秀:“岳總管,安兒燒得厲害,你上車抱一下她吧。”
“安兒?”里面的聲音熟悉,不正是有過兩次碰面機會的安玲瓏嘛,聽她的語氣,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當是生病了。
“王妃娘娘莫急,老奴這就抱小主下車。”車下老奴看著年邁,動作卻有力而且靈活,先是卑躬屈膝地從王妃娘娘的手里接過了他口中的小主安兒,再攙扶真正的主人王妃娘娘下車。
車幔被徹底掀開的時候,安玲瓏美麗的側臉顯露了出來,面容姣好,身形婀娜,一點都不像是生過孩子的人母。踩著鳳頭鞋的右腳踏住趴在地上的車夫背脊,一只手被老奴扶著,這才安穩落地。
那老奴雖然低三下四的,卻也是一身錦衣,一頭銀發整齊的梳攏在一起,懷里抱著小主安兒,分出一只手攙扶安兒的母親安玲瓏,毫不費力,一看就是練家子,只不知道是習武還是修道。
安玲瓏下了車,往客棧里面走,老奴低著頭跟在身后,小聲地問:“出去一趟,小主她怎么還燒上了呢。”
安玲瓏對他很信任,心急火燎地說道:“在外面玩的時候,安兒一點都不聽話,失足掉到水塘里了,還好池水不深,否則嗆兩口水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我說怎么換了衣服呢,原來是落了水了。”老奴眉目一沉,“幸好此行有御醫隨行,否則真要手忙腳亂了。”
“御醫人呢,怎么沒出來迎接。”
“他啊,一聽到小主發燒的消息,就當先去藥房拿藥了,估計不出一時三刻就能歸來。”
“那就好。”
“說到底是王妃娘娘聰慧,提前派出手下過來知會一聲,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有了應對。”
“安兒病情痊愈,岳總管記頭功。”
“斷不敢以小主的健康邀功的。”
“你們應得的。”
兩人前后走入了客棧,身后打手隨行,那兩名打手虎背熊腰,腰挎虎齒彎刀,一看就是強大的武者。
沈飛隨著他們一起進入客棧,看他們走入房間,將門掩好,往相反方向走,進入了自己的房間,一進屋當先感受到一道凌厲的殺意,凜冽的劍光一閃而過,向著脖頸逼近。沈飛于千鈞一發之際召喚朝花夕拾劍,勉強擋住襲來的劍鋒,隨即說道:“楚邪,是我。”
揮劍攻擊的男人一頭枯草般的頭發,身高九尺,兩眼呆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樣子,手臂肌肉卻很結實,精赤上身紋萬馬奔騰紋身,下身筒褲,腳踩馬靴。正是沈飛受傷之后,出手援助于他的楚邪。
楚邪一手持重劍毫不費力,嘴角洋溢起狡黠的笑容:“我知道是你!”卻更加用力地前推劍鋒,“怎么,認出我是楚邪啦,你不是一直懷疑我的身份,質疑我假冒楚邪的名號招搖過市,不愿意和我動手嗎。”
被他一提醒,沈飛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心念電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是看你仗義出手,氣度不凡,這才確認了你的真實身份。”
“呵呵,可不要誤會了,我出手只是因為你的命只有我一個人能夠取走。”楚邪又一次加大力氣,沈飛已經被逼退到門口,后背緊貼著門扇,知道和楚邪這種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施展全力,往前進了一步:“好啦,有完沒完,真有本事的話,咱們斗技場決賽上見。”
“我怕你知道了我的威名,轉身逃跑了。”楚邪終于收劍,被沈飛用力氣硬退回來,反而讓他興奮,楚氏族人向來以氣力見長,除了大哥楚方之外,楚邪還是第一次遇見能在力量上和自己一較高下的人。
“蜀中上仙,豈有夾著尾巴逃跑的道理。”沈飛沒好氣地說,打眼掃視房間,看若雪和七小都不在,問道:“她們人呢。”
話音未落,就覺得后背一痛,卻是房門被人以大力從外面推開,“沈飛哥哥,你回來啦!”
“沈飛哥哥,你沒事啦。”屋門從外面大力地推開,張開的門扇把沈飛撞倒在地,若雪跑了進來,左右踅摸:“沈飛哥哥,你怎么躺在地上了,你怎么一直捂著腰啊,是在腰痛嗎,怎么會腰痛的呢,你這段時間不會做什么壞事去了啊!”
沈飛真是欲哭無淚,倒在地上捂著后腰,痛的齜牙咧嘴,責罵道:“你這臭丫頭,還問我怎么受傷的,就是你大力地推門,把我撞倒了啊。”
“啊,原來是這樣。”若雪湊近了蹲下來,噓寒問暖:“對不起啦沈飛哥哥,人家知道你平安歸來,一時間太高興了,不是有意撞倒你的。”
沈飛在她的攙扶下慢慢起身,看著她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話音未落,又有七道影子撲上來,把沈飛二度撞翻在地,男人的腰本來就容易受損,經過了兩次連續的沖撞,沈飛立時經受不住了,倒在地上渾身無力,說什么都起不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