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陰冷,泥土柔軟潮濕,腳踩在上面舒服的很,鼻尖芬芳,是茶花的香氣。身邊的茶花似乎都已凝固在盛開的瞬間,永遠沒有凋謝的時候,黃白清冷的花朵配上孤高的冷月,形成一幅絕景。
置身樹海之下,肚子的餓感倒不那么強烈了。
沈飛右手摸著茶樹的樹枝,對白羽說道:“有沒有發現,這些樹的排列很有規律。”
“三株為一列,四列交插為一組。”白羽默契地回答。
“是啊,之前站在路上看不清晰,走進來之后,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要稍稍用心,即可發現其中奧妙。”
“確實。不過就算發現了規律,也猜不透其中蘊含的意思。”
“不,已經懂了。”
“你知道了?”邵白羽不太相信,畢竟兩人才智接近,自己全無發現的情況下,沈飛竟說完全看懂了,明顯不科學。卻見對方眉頭深鎖,神情古怪地說道:“樹以三株為列,四列為組,這是典型的八角星圖案。”
“然后呢?”白羽用手指在樹皮上劃拉,將頂點連接還真畫出了八角星的圖形。心中佩服,卻聽沈飛又道:“你往天上看,看到了什么?”
“星星?”白羽仍然不解,“這又說明了什么?”
“天上的水星,地下的木星,遙遙相對,你不覺得很奇妙嗎?”
“這么一說,好像是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兩者應該是一一對應的。也就是說,整個蒼穹都是地圖,蒼穹上的每一顆星星,都被前輩大能以種樹的方式落印在了地面上,而圓月的所在地,便是我們此行的終點。”
“這…這么復雜的推理,你是怎么在片刻間想到的?別告訴我是靈光乍現。”白羽無奈又佩服,望向沈飛的時候,才發現對方的眼角抖動的厲害,像是有強烈的情感在壓抑。
“靈光乍現?呵呵。星圖建筑學,羅剎一族的智慧結晶,即便化成灰我沈飛又怎能忘記。”
“羅剎一族。”和沈飛熟絡以后,邵白羽不止一次聽到有關這個種族的事情,而每次提起,沈飛的表情都會異常陰冷,就像在自己面前提起炎天傾。
想必存在著一段無法抹去的記憶吧。白羽這樣想著,不再追問了。沈飛卻久久不能平靜,塵封已久的記憶如洪水決堤一般涌向腦海,慘白的面孔、倒塌的城墻、燃燒的火焰,痛苦的回憶催逼出他瞳孔之下的妖艷之紅,紅的那樣妖艷,像是血和火的混合物。
曾幾何時,一個逐星而居的民族,快樂無憂地生活在遠離紛爭的地方…曾幾何時…藥人在廢墟外向自己伸出援手…藥人,你還好嗎。
“喂喂喂,太陽就要升起了,再不快點,咱倆真的會被困死在這里。”沈飛沉積在回憶中的時候,邵白羽已經走遠了,正在享受仇恨滋味的他被叨擾得興致全無:“太陽,你是不是瞎了,這里哪有太陽啊。”
“我的心中有太陽。”白羽摸著胸口。
沈飛追上前,看著他笑。
“喂喂喂,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你這可太嚇人了。”
“我喜歡。”
“我不喜歡。”
“你不想知道我在笑什么?”
“犯神經唄。”
“我發現,咱倆還真是天生一對,就像黑與白,陰與陽,總能在對方失落的時候,承擔起補缺的重任。”
“提前說好,我是陽。”
“哈哈哈,你什么時候也這么貧了。”
“那不也是和你在一起,被帶偏了。”
“近朱者赤嘛。”
“沈飛,你說我們還趕得上時辰嗎?”
“趕不上,就將這劍崕擊碎。”
“靠,憑什么。”
“就憑咱們的少年意氣。”
聽了這話,白羽兩眼瞇縫,雄心壯志涌向心頭,向著對方伸出右手:“好,趕不上就將這劍崕擊碎。”
沈飛同樣伸出右手,兩手相聚,攥緊:“就是這股氣勢,天地耐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兩人傻子一樣的笑,身邊除了彼此,再沒有任何人…
雖然參透了地圖的玄機,可地廣無垠,又兼之疲乏,兩人的前行之路,仍然困難重重。在一個拐點,白羽一屁股坐下,死都不起來:“不行了,不行了,真的走不動了,我受傷太重,傷口好像又裂開了。”
“笨蛋,歇不得的。這里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你現在坐下,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我又沒有童子金身,實在是走不動了。要不你背我?或者放點血給我喝。”
“你給我滾,真是看錯你了,這么沒用。”
看出沈飛真的生氣了,白羽不再玩笑,岔開話題說道:“我說沈飛啊,你看離我們最近的那顆星星,是不是特別的亮也特別的大啊,你說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呢。”
“少廢話,快起來,趕緊給我起來。”
“沒有、沒有,我說真的沈飛。你看那顆星星,真的不太一樣,特別的大也特別的亮呢。”
白羽死扭著沈飛抬頭,在他手指的方向,確實有一顆星星與眾不同。
沈飛蹙眉,沉吟片刻道:“那顆星星雖然離我們更近,卻在月亮的相反方向,如果撲空了,就會前功盡棄,我們冒不了這個險。”
白羽卻不這樣認為,用力捏住沈飛的頭,指著天空:“這不是冒險,是希望沈飛。月亮離得太遠了,我絕對支撐不到的。”
“可是。”
“要不然我們現在分開走,反正你有童子金身庇護,說不定可以到達終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可是沈飛,你想想看,我的傷太重了,又沒有吃的和喝的,到達目的地還要走那么遠,肯定支撐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