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泰爾斯以為湯姆丁就要哭出來了。頂點小說23
火光中,他的上下嘴唇來回碰撞,頂在顴骨上的小眼睛迷蒙地眨了又眨,額前的油膩頭發微微搖曳。
但商隊的主人猛吸了一口氣,好歹扶穩了搖搖欲墜的形象。
湯姆丁彎起兩頰,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
“好吧。”
“你知道這讓我想起了什么嗎?”
湯姆丁咳嗽了一聲,脖子上掛著的項鏈不斷晃動:“在那些戰火紛飛的年代里,我曾祖父曾經在‘賢君’閔迪思三世手底下打過仗,國王陛下在飲宴的時候告訴過他:越是遭逢困境,我們就越是得多一些信心。”
快繩痛苦地捂住額頭,做著“又來了”的口型,泰爾斯注意到,丹特的大劍里不少人都做出類似的動作。
但迪恩依然沉著地看著湯姆丁,面色如常。
“現在,就是你們不,是我們大家都需要多一些信心的時候了,”湯姆丁束緊了自己的腰帶,凸出的肚腩在空氣里彈性十足地搖晃著,似乎覺得這樣就能給他們一些信心:
“好迪恩,親愛的迪恩,你知道,我歷來很欣賞你,所以我覺得你們的雇傭金可以再高一點…”
迪恩笑了。
“你沒聽進去,我們欠缺的不是信心,而是安全,這更不是我們在哄抬物價,”迪恩笑得很禮貌,仿佛這只是一場最普通的交涉:“我們不能再前進了天知道前面有什么東西在等我們。”
“營地里的那些尸體新鮮得很,連黃沙都來不及掩埋,這說明我們與未知危險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要我說,我們昨天早上就應該考慮回頭。”
湯姆丁微微一愣。
“迪恩,是你向我保證這趟可以來的,”商人的胸膛開始起伏,他瞪圓了眼睛望著迪恩:“你不能讓我空手而歸,賠本虧損!那樣的話我連你們的傭金都付不起!”
快繩眼前一亮。
“這樣的話,我建議你下次存一筆錢在酒館老板坦帕那里,如果你像這樣空手而歸,那他就償還你…唔,唔,唔…”但他話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北地人坎澤惡狠狠地一把捂住了嘴,帶著淚光手舞足蹈,無助掙扎。
“情況總是會變的,”迪恩對湯姆丁失聲而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跟那比起來,如果我們死在外面了,那就不用付傭金了?”
湯姆丁的臉色一僵,欲言又止。
最終,他舉起手指,逼視著迪恩,雙眼里滿是不安和焦慮以及隱藏得不怎么高明的怒火和憤然。
“這也關系到你們的聲譽,丹特的大劍!”
商隊老板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這算是哪門子的雇傭兵,哪門子的保鏢?”
“我低聲下氣地請你們出馬,慷慨大方地付錢,好吃好喝地供著,連你們半路上撿垃圾,浪費資源,給商隊增加負擔都沒有多說什么…”
半路上撿到的垃圾泰爾斯挑了挑眉毛,垂首撓頭。
說好的賢君呢。
說好的“肩扛責任,心懷熱枕”呢?
“而你們收了定金,最擅長的就是半路撂挑子,出賣雇主?”
“整個刃牙沙丘都會知道的!”
此言一出,雇傭兵們的表情都變了。
“我跟你們講,我本來打算,這趟旅程之后在威廉姆斯男爵面前夸獎你們,爭取降低你們的稅金和場地租費來著,現在,我是不是該回去告訴男爵閣下或者其他同行,你們被幾具尸體給嚇尿了褲子,根本連最基本的素質”
但湯姆丁被打斷了。
“荒漠里,你永遠不該質疑你的向導和保護者,胖子,”坐在一旁的麥基冷冷開口,臉上的紋路略帶猙獰:“你把荒漠想得太簡單了,相信我,你不妨想想那些永眠大漠的人們的棺材是用黃沙做的,免費。”
湯姆丁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向后縮了縮。
“還有,如果你真的跟威廉姆斯男爵夠熟,商人老爺,熟到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命運的程度,”另一邊的老錘子淡淡地道:“為什么還怕回去刃牙沙丘呢。”
好不容易掙脫了坎澤魔掌的快繩撲哧一笑:“或者搬出你的貴族祖上跟國王喝過酒的事情,也許會讓男爵大吃一驚,殷勤地補償你的損失?”
湯姆丁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指著麥基和老錘子:“你們…”
“好了男孩們,”默不作聲的隊長路易莎咳嗽了一聲,舉起雙手,像個和事佬一樣笑瞇瞇地發話:“我們不必搞得這么僵,我保證我們會有好方法解決這事兒的,對么?”
她笑著看向迪恩,使了個眼色。
終于,迪恩嘆了一口氣,摸摸自己的光頭。
“那好吧,那我們,嗯,我們找個折中的辦法。”
湯姆丁像是找到了救星,感激地望向路易莎。
“丹特隊長!我就知道您是講理的…”
路易莎擺了擺手。
“往某個方向走上二十還是三十里路,我們會遇到一個甚少人知曉的偏僻綠洲據點,那里駐扎著某個小部族,”迪恩輕聲開口,“我們認識他們的頭酋,事實上我們很熟,稱兄道弟談笑風生,這個時節他們應該遷移到附近了。”
麥基冷笑一聲。
“你們可以在那里交易一些貨物,換一些荒漠特產,補充水源和食物,至少銷出去一部分積壓品,然后再決定下一步,怎么樣?”
湯姆丁微微一愣。
“等等,荒骨人的部族?就在附近?”
聽到這話的泰爾斯吃了一驚,握在手里的水袋顫動了一下。
他的驚訝與湯姆丁是一樣的。
荒骨人?
一個熟悉的臉龐在眼前浮現出來,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人的紅色雙眸。
但迪恩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如果你擔心的話,賽普,那個部族…他們對附近的情況了如指掌,至少比我們更清楚,問問他們,我們就能知道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究竟是荒漠里出現了某個恐怖殺手還是沙盜們無聊地自相殘殺,然后再決定我們繼續走還是…”
湯姆丁焦急地揮舞雙手:“可那是荒骨人!那些吃人的雜種…你怎么知道,你又怎么能保證…”
麥基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面前。
“因為那就是我出身的部族,”臉上畫著滿滿黑紋的戰士輕輕地點了點湯姆丁的肚腩:“放心。”
麥基嚼了嚼牙齒,目光如箭:
“作為一個‘吃人的雜種’,我會提前告訴他們:你可不能吃。”
商隊的主人臉色蒼白,嚇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快繩撲哧一笑。
泰爾斯愣住了。
荒骨人。
荒骨人?
他死死地看著麥基,尤其盯著后者的眼睛。
但那是一對普通的棕色眼眸。
“荒骨…”
湯姆丁下意識地看向其他傭兵,卻發現他們都面色不虞地看著他,不由得微微一哆嗦。
“附近?”
“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么在荒漠里來去自如了吧,”迪恩嘆了一口氣:“這是我們最大的秘密,老爺,我們有位荒骨人當向導。”
湯姆丁又哆嗦了一下。
路易莎把湯姆丁扶了起來,對他露出歉意的微笑。
“那么…我們明天就去那個部族…”
湯姆丁的臉上瞬間泛出微笑。
“咳咳,我明白了!”
商隊的主人嘿嘿一笑,看上去多少有些勉強:“我們明天就回程!明天,明天!”
話還沒說完,他就連滾帶爬地留出了營地,那樣子像是屁股后面有八頭饑腸轆轆的惡狼。
丹特的大劍們輕松地笑了起來。
泰爾斯坐在角落里,默默無言。
“但我們都知道,那里沒有什么荒骨部族,”老錘子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重新坐下來的麥基:“而且那是我們按計劃要去的補給點,不是么。”
“沒錯。”迪恩聳了聳肩,對著湯姆丁的背影努了努嘴。
“但他不知道啊。”
營地里又是一陣暢快的笑聲。
“問題解決,不用再提心吊膽地搜那些尸體了。說真的,那些死去的沙盜里有幾個流放者,我甚至認得出是剎拉倫部族的人,有人身上的剎紋至少有二十道贏過二十場廝殺,甚至有可能是極境的家伙,”迪恩嘆了一口氣:
“難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把他們干掉的。”
路易莎對他溫和地笑笑:“別操心,明天我們就回程了。”
泰爾斯默默地縮在角落里,狐疑地看著這個隊伍,目光不時地在麥基身上掠過。
路易莎注意到了泰爾斯的眼神。
“別介意,懷亞,也別太驚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路易莎善解人意地道:“什么荒骨人都青面獠牙,專吃人肉之類的…”
大家的眼光齊刷刷地轉來,頓時讓泰爾斯覺得很尷尬。
老錘子甚至開始哈哈大笑。
女隊長搖搖頭:“首先,那個所謂的荒骨部族不存在,我們也沒有要去哪個部族作客。”
快繩露出大白牙:“說著玩兒的。”
泰爾斯勉強地抽了抽嘴角。
他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好的,當然,但你們剛剛說,麥基他…”
路易莎笑道:“沒錯,麥基是個荒骨人,看見他臉上的紋路了嗎?那是戰紋,荒骨人的證明之一。顯然,他并不吃人,荒骨人也不…”
“不,不是所有,”麥基輕哼了一聲,似乎頗為不屑,目光冷酷:
“只是我所在的部族不吃人而已。”
泰爾斯又是一愣。
“去你的,麥基,”老錘子悶哼一聲,咬了一口食物:
“每句話都像是在講鬼故事。”
泰爾斯還是覺得有些難堪,畢竟他是在別人的營地里,但路易莎的笑容讓他舒心不少,可迪恩卻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讓王子頗為忐忑。
他轉向快繩。
“所以,我聽說過的…”
“哦,忘了你聽說的吧,”老錘子嘆了一口氣,咽下食物:“瘋狂,暴虐,人吃人…荒漠外的人總把這里描繪得你知道,有些人懶得區分,也沒法區分,就草草了事,以訛傳訛,把被迫或自愿在荒漠里討生活的人類都統稱為荒骨人,甚至把外來的沙盜和暴徒都算進去。”
泰爾斯聽得眉頭一起一伏,略微恍然。
“當然,我懷疑他們當中是否有人見過真正難纏而可怕的那類荒骨人。”
老錘子輕哼道:“即使在荒漠戰爭里,真正的荒骨人,也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
迪恩開口了,他平淡的語音讓大伙兒慢慢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我知道你的困惑,懷亞,也知道外面都是怎么流傳荒骨人的,但你不用害怕荒漠很大,荒骨人也不是一個簡單明晰的族類,”光頭的傭兵禮貌地向麥基示意:“他們的歷史恐怕不比荒漠短多少,種類也不比沙漠里的動物少多少。”
“有的部族警惕排外,有的部族樂于待客,有的部族殘忍好戰,有的部族友善和平,有的部族人丁稀少,也有的部族強大得敢跟獸人掰掰手腕,甚至去兩大強國的邊境看風景,他們千差萬別,就是這樣。”
泰爾斯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但我聽說,荒骨人都是…都是紅色眼眸?”
那個瞬間,麥基抬起頭來,目光清冷。
“紅色?”
頂著對方不善的眼神,泰爾斯心中一動。
他說錯話了嗎?
“很多士兵也是這么聽說的,”迪恩笑道:“顯然,他們沒遇上過真正的荒骨人或者遇得不多。”
但這一次,麥基打斷了他。
“不,紅眼的荒骨人是存在的。”
荒骨人抬起頭,臉上的黑紋在火光里若隱若現,正對著泰爾斯:“你見過?”
語氣咄咄逼人。
泰爾斯撓了撓頭。
“我見過…見過那些聽說過他們的人,”泰爾斯一時吞吐:“就跟,跟你們一樣。”
麥基看著泰爾斯,目光久久不移。
“只有一小部分荒骨人會有那樣的眼睛,”他慢慢地道,連其他傭兵們也在認真地聽他說話:“他們是始祖后裔,用你們的話來說,大概算是荒骨中的貴族。”
快繩又冒了出來:“確定不是白化病?”
老錘子從背后給了他一巴掌,害得快繩嗷嗷大叫。
“始祖后裔?”泰爾斯忽略了打鬧的快繩,疑惑地問道。
麥基瞇起眼,為他解答了疑惑:“紅眸…據說他們是荒骨人的起源,是進駐荒漠的第一代荒骨人留下的血統,無論在哪個部族都會受到優待,天生就是部落的祭祀。”
所以,泰爾斯在心里小小地皺眉:黯紅眼眸的秘科干部,拉斐爾林德伯格…是所謂的“始祖后裔”?
荒骨人的起源?
快繩在這時候插了進來:“但我聽來的是,那些紅色的眼睛是荒骨人跟惡魔做交易的證明?”
麥基皺起眉頭。
“惡魔?”泰爾斯又是一驚。
“對,我聽老水手說的,那些活在地底的惡魔,”快繩舉起雙手,有模有樣地猙獰道:“邪惡、恐怖、陰險、混亂的惡魔,無時不刻不想著到地上來作亂。”
快繩煞有介事:“傳說中,荒骨人是被神遺棄的種族,于是他們跟神的敵人地獄里的惡魔做了交易,成為惡魔的地上仆人,得到了長駐死亡之地的力量,成為大荒漠里僅次于獸人的,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所以呢,懷亞啊,這個世界是很危險的,正所謂命運無常,我們要用合適的方法珍惜自己的生命,讓生命變得有價值,比如說…”
泰爾斯尷尬地彎起嘴角,他知道對方要說什么了。
幸好,在快繩繼續之前,老錘子一巴掌把他的話連通他的臉拍進了沙子里。
“得了吧,謠言止于智者。幾乎所有荒骨人,他們供奉的、相信的明明是漠神,甚至修建了神圣的祭壇,影響了一大票外來人,跟惡魔沒有半個銅子的關系,你問問麥基就知道了。”老錘子默默地道。
麥基聳了聳肩。
快繩不服氣地抬起頭來,吐出一口沙子:“你怎么知道?你見過?”
“我怎么知道?”
老錘子放下食物,露出笑容:“沒告訴你吧,我是星辰人,出生在西荒領,就在英魂堡。”
“所以,我確實見過,還見過不少。”
泰爾斯豎起眉毛他已經太久沒有聽過這些似曾相識的星辰地名了。
“年輕的時候,我曾經是法肯豪茲家族的士兵,在血色之年里,我被征召去守衛刃牙沙丘;荒漠戰爭的時候,也曾跟著國王的大軍進過沙漠,打過祭壇戰役嗬,那可是好場大仗,”老錘子露出緬懷的神色:“但那時起,我就發現,我只會揮舞錘子,但僅憑種地和征召兵微薄的賞錢養活不了家人,我想過去應征王室的常備軍,聽說他們的薪水高一些。”
快繩驚訝地眨了眨眼。
泰爾斯也怔怔的看著她。
這個胡子大叔…居然是星辰的老兵…
“但命運弄人,到了最后,我還是跑來干了雇傭兵。”
老錘子轉過頭,嘿嘿一笑:“然后還跟個荒骨人成了兄弟。”
“我跟你不熟。”他身旁的麥基冷不丁地回答。
“誰說的!”老錘子哈哈大笑,狠狠地抱住麥基,用肘部勒著他的脖子,前后搖晃:“我可是救過你命的恩人呢!”
“該死…放開!”麥基面色難看,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卻沒有生氣或發作,只是死命掙扎。
“但是啊,他不是每次都能救你的命,”快繩嘆了一口氣,攤手故作無奈:“因此我建議,麥基,你不妨存一筆錢到酒館老板…嗷…”
這一次,不用任何人提醒,北地人坎澤一把將快繩的頭按進沙堆里。
“抱歉啊,”團隊的首領,路易莎無奈地按著頭顱,裝著沒看到那些打鬧的傭兵們,對泰爾斯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你知道,他們平常壓力太大。”
泰爾斯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團和氣的雇傭兵們。
這個團隊的氛圍,讓他突然覺得很新奇。
這是他所見過的團隊里最和諧的一個了:廢屋的乞兒們只有瑟瑟發抖的無奈,閔迪思廳的私兵們唯有冷冰冰的服從,尼寇萊的白刃衛隊里盡是鐵血的手足情誼,而無論基爾伯特、約德爾、姬妮還是普提萊,他們之間總有種難言的疏離感。
要說最貼近的,嗯…泰爾斯想起埃達、懷亞和羅爾夫,突然覺得他們的相處還挺像眼前的人們的。
快繩第二次吐出嘴里的沙子,咬牙切齒:“呸呸,我想到了…額,也許,也許漠神本來就是地獄里的惡魔?”
“慎言,”掙脫了老錘子懷抱的麥基面色一寒:“荒漠里,很多人死于炎熱和饑渴,但更多的人死于缺乏敬畏與過分傲慢。”
快繩向泰爾斯眨眨眼,做了個“又來了”的神情。
老錘子笑了:“得了吧,快繩,少傳些道聽途說的謠言,一個路過沖刷道的吟游詩人還曾經信誓旦旦地跟我說過:荒漠里有頭巨龍,外號叫作‘暖心姑娘’!巨龍,你信么?那些傳說里騙小孩子的玩意兒,還‘暖心’…”
快繩面色一變。
“但龍不是傳說,”泰爾斯小聲地加入討論:“據說,埃克斯特就是巨龍建立的,龍霄城的貴族統治者還以此為榮。”
“對!”快繩找到了聲援者,士氣大漲,信誓旦旦地道:“酒館里有北方來的人,聽他們說,五六年前,一頭巨龍就降臨過埃克斯特,降臨過龍霄城,與傳說中的災禍大戰…”
泰爾斯輕輕咳嗽一聲,低頭專心對付自己的水袋。
“災禍?你還信這個?”老錘子笑得很開心:“你確定碰到的不是冥夜神殿的祭祀?那些神叨叨的戲精?”
“哈,一群喝高了的北地人,你清楚他們的德性,灌上幾杯馬尿就開始胡言亂語,誰知道他們看到的是巨龍還是長翅膀的猛犸象,也許只是為了掩飾國王去世的事情,編造些傳說故事出來…”
“嘿!”這次,一直不說話的大漢坎澤不滿地舉手:“別忘了這兒還有北地人!”
“錘子,對不了解的事情,多少保持點敬畏,”坐在一旁的迪恩看著同伴們的閑聊,只是獨自微笑,就像一個看著孩子們打鬧的父親:“我們還在荒漠里,也許運氣不好,明天就碰上那位‘暖心姑娘’呢?”
“那我就把她上了,”老錘子聳了聳肩:“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龍騎士!”
路易莎輕蔑地嗤了一聲:“在那之前,把你們的食物吃完龍騎士!還有麥基,還有你,快繩,別以為菜鳥就能偷懶,然后去外面跟微風、爐火還有哈肯、龐迦他們輪班!”
“嘿,那迪恩呢?他也要輪班的!”快繩舉手抗議道:“為什么你就不催他呢?”
迪恩聳了聳肩。
路易莎露出神秘的微笑。
看著隊長的微笑,快繩心中有些恐慌。
“至于迪恩,他今天已經很辛苦了,無論是查看周圍還是交涉,”路易莎溫柔地道:“所以嘛,親愛的快繩,你今天少睡一點,輪他的那份班。”
快繩哀嚎一聲,雇傭兵們哈哈大笑,營地內外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泰爾斯咬下一口食物,默默地看著他們的互動,突然從心底里生出一股寧靜的舒適感。
這就是雇傭兵。
看上去…似乎還不錯?
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一對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泰爾斯以為那是對他頗不友好的麥基,但他錯了。
不是荒骨人。
是迪恩。
這個光頭的傭兵默默地看著他,目光有異地打量著正吃著飯的泰爾斯。
迪恩的眼神慢慢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