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冬岳是被張子安叫來的,張子安讓最后一個離開的裝修工人給他捎了個信,告訴他紅面鸚鵡已經訓練完畢,可以過來帶走了。
他實在難以置信,以前那個請他建造玻璃花房的女土豪是請了專家來每天訓練,就這樣還訓練了很久,而張子安僅僅用了十來天,就從無至有訓練成功了?若是換成其他人,他定然不信,但是親眼見識到那只非洲灰鸚鵡的神奇說話能力之后,他想不信也不行。
“小紫和豌豆黃,已經學會說話了?”他向張子安確認道。
張子安沖屋里努努嘴,“進店說吧。”
他把郭冬岳引到二樓起居室,推開門,郭冬岳看到小紫和豌豆黃正在站在灰鸚鵡的面前,像是在等著他到來。
“隨手關門!”
一道沙啞模糊卻能聽懂的聲音從小紫的鳥喙中響起。
郭冬岳愣在了當場。
“它…它說什么?”他指著小紫,平時執筆繪圖時穩如泰山的手指微微顫抖。
“它說‘隨手關門’。”張子安把起居室的門關上。
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郭冬岳從未如現在一樣不知所措,他盯著小紫,又轉頭看了看身后的門,試圖以自己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來理清其中的頭緒。
豌豆黃緊接著沖他歪了歪腦袋,說道:“你好,黃鶯!”
黃鶯?郭冬岳一怔,鬧了半天它把我當成鳥了?
理查德小跳著跑過去,揚起一只翅膀拍了下豌豆黃的腦袋,“是歡迎!”
“荒淫?”豌豆黃害怕似的后退兩步,換了個依然不準確的發音。小紫像是要保護自己的女朋友一樣,斜刺里穿出,擋在豌豆黃面前。
“歡迎!”理查德怒道。
“歡迎!”豌豆黃這次終于把音發對了。
郭冬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剛才看到的事。
“這…”他指著理查德和兩只紅面鸚鵡,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問什么,明明有一大堆問題要問。
張子安矜持地說道:“實際上,是我與理查德共同訓練的這對紅面鸚鵡。”
訓練進度如此神速,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理查德的前主人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歸納整理出了一套系統的鳥類語言訓練方法,而這套方法的應用目標就是理查德,它切身體會了這套方法的效用,并且按照自身的感受而加以改進和精煉,去粗取精,去偽存真;另一個原因,則是理查德作為鸚鵡,它先學習了兩只同類的語言,讓它們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這就讓教導過程變得事半功倍。
即使如此,訓練過程還是很辛苦的,理查德自從病好之后,就一心撲在了這項工作上,很難說它到底是樂在其中,還是借此追憶往昔的時光…
據理查德說,這兩只紅面鸚鵡的語言里,表達互相愛慕的語言占了其中的六七成,再刨去一些毫無意義的語氣助詞,真正對訓練說話有幫助的內容只有兩三成甚至更少。
張子安很慶幸自己聽不懂,這明明就是虐狗鳥么!
“請坐。”小紫又說道。
自然界里大部分雄性生物都要靠展示自己的魅力來博取異性的歡心,展示的方法不外乎鮮艷的羽毛、嘹亮的歌喉甚至赤果果的肌肉與暴力,因此自然界里大部分雄性生物,外形與聲音上的特征都比雌性更明顯。到了人類社會里也是類似,雄性需要展示其他雄性所不具有的東西來吸引異性。
小紫作為一只雄性紅面鸚鵡,平時就需要用啼鳴聲來傾訴衷情,因此它的語言天賦比豌豆黃更強,學起說話來也更快,發音更準確。
它見郭冬岳沒有反應,就又重復了一遍:“請坐。”
張子安推了推他,郭冬岳這才如夢方醒,坐到沙發上。
“請喝茶。”豌豆黃又說。
張子安揮揮手,“這步跳過,他一會兒就走。”
郭冬岳很無語地瞪著張子安,心說這人的懶癌到了一定程度了…
理查德學著紅面鸚鵡的叫聲說了幾句話,小紫像是理解了一樣,說道:“稍等,主人一會兒就來。”
張子安示意道:“抬起胳膊,然后站起來。”
郭冬岳依言而行,理查德先落到了他的胳膊上,接著兩只紅面鸚鵡也落了上去。一大兩小鸚鵡并排而立,像是電線上的麻雀。
“咱們去廚房。”
張子安招手示意他跟過來。
進入廚房之后,張子安把燃氣灶點上火,將裝著一壺涼水的燒水壺坐到灶眼上。
小紫盯著橘紅色的火苗,說道:“火還開著!火還開著!”
豌豆黃像是得到提醒一樣,緊跟著說:“小心燙傷!小心燙傷!”
張子安上次去了郭冬岳的家里,知道負責照顧郭母的白姨不是很負責任,經常灶臺開著火就出門扔垃圾,而郭母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什么事還都要親力親為,郭冬岳很擔心她做著飯或者燒著水的時候突然斷片,很容易出危險。因此張子安特意要求理查德教給兩只紅面鸚鵡,只要灶眼還冒著火苗,就會頻繁出聲警告。
郭冬岳出神地注視著胳膊上的兩只紅面鸚鵡,這兩只鸚鵡不僅會成為母親解悶的玩伴,更可以成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幫手,幫她避免受傷,提醒她要去做的事。
“如何?你還滿意么?”張子安問道。
“滿意,太滿意了!謝謝你!”郭冬岳真誠地向他道謝,“我沒想到你能為我母親考慮得如此周到。”
“幸未辱命。”張子安笑了笑,“很慚愧,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你真正應該感謝的是理查德。”
理查德折騰著翅膀,從郭冬岳的胳膊上重新飛回張子安的肩膀上,“嘎嘎!難道你不感謝一下本大爺?”
“謝謝你,理查德。”郭冬岳有些別扭地說道,他還不習慣與一只鸚鵡對話。
張子安給他取來了鳥籠,就是他將它們帶來時用的那個,用棉布圍得嚴嚴實實的。打開籠門,不用他催促,兩只紅面鸚鵡就一先一后地飛進了籠子,去籠內的水盆與食槽邊,飲水吃食。將食槽里不多的食物一掃而空,它們又落在籠內的木質橫桿上,嘰嘰喳喳地互拆衷情。
小紫的喉嚨動了動,突然吐出一團灰白色的小球,叼著送到豌豆黃的嘴邊,嘴對嘴地喂給它,而豌豆黃則很高興地張開嘴吃了下去,看上去親昵無間。
張子安:“…這是雄性牡丹鸚鵡的習性,當食物不足的時候,它會寧愿自己挨餓,而把吃下去的食物再吐出來喂給雌性鸚鵡,那團灰色的東西就是。雖然看上去是在虐狗,但其實不是的喲!是習性,習性!”
郭冬岳:“…”你是在給誰解釋呢?
“為什么只給它們準備了這么點兒食物?”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食槽,不解地問道。剛才兩只鸚鵡只吃了幾口就沒了,讓他覺得心疼。
張子安解釋道:“因為你要坐車,而車上顛簸,最好不要喂得太飽,等你到家后,今天也暫時別喂,讓它們適應一下環境,等明天再喂。”
“哦,我明白了。”郭冬岳恍然說道。
張子安鄭重提醒道:“紅面鸚鵡不好養,你要多加留意…不過,你母親既然養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紅面鸚鵡,她照顧起來應該很有經驗,甚至也許能喚起她的一部分記憶。”
“時間不早了,我這就先走了。”郭冬岳關上籠門告辭,“再次感謝!”
張子安把他送到樓下,目送他離開,返回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