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了些暖意的春風吹拂著長安城,黃昏的晚霞下,一名名結束了一天勞作的農夫三五成群的匯聚在一起向著城內走去,生活算不上有多幸福,但隨著水渠一天天成型,今年就算真的是旱年,收成也不會太差,這已經是大家的共識。
“快看,那邊。”一名正在跟同伴說話的青年突然指著遙遠的天際。
周圍不少人下意識的隨著青年所指的方向看去,卻什么都沒看到,同伴正想說什么,卻愕然的發現,視線的盡頭,那天與地的交接之處,依稀間,一面旗幟在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眾人的視線漸漸定了下來,在這長安城外,也沒人擔心會有敵人突然出現。
一支軍隊漸漸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越來越多的人被那支姑且可以稱作是軍隊的隊伍吸引。
夕陽西下,殘破的旌旗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字跡,大概有七八百人的戰士隨著逐漸接近,落入大家眼中的,是一張張疲憊不看的面容,每個人的衣甲都殘破不堪,渾身的血漬此刻已經成了黑色黏在身上,看不出是自己還是敵人的。
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他們周圍,大批的戰馬還有牛羊,這是一支凱旋而來的部隊,因為他們帶回來的戰利品足夠豐富,若是真的殘兵敗將,怎可能有這么多的戰利品?
只是,無論是那些戰士,還是逐漸讓開一條路,不自覺的露出肅靜面容的百姓,都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或許是被那些戰士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所感染,一股蒼涼而肅穆的氣氛在長安城外不知不覺中,讓氣氛變得肅穆。
“那…不是當初長安大比之上,無故缺席的趙云和黃忠嗎?他們這是…”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月余,但當初趙云和黃忠在擂臺上的驚艷表現,還是讓許多人記憶猶新,此刻再見到兩人,卻是以這種姿態。
白馬銀槍依舊,但人卻失去了往日的豐神俊朗,棱角分明的臉頰上,多了幾分滄桑,唏噓的胡茬,雖然掩蓋了英資,卻更添了幾分以往所沒有的陽剛之氣,只是那一雙溫和中帶著銳利的目光,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加堅定了。
黃忠,似乎老了一些,才短短一個月的功夫,鬢角已經有些花白,只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猛虎般的氣息,讓人不敢去直視。
在兩人身后,則是一名名士兵,哪怕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們已經很疲憊,但此刻,每個人都努力的將腰桿挺得筆直,去接受他人的注目。
無數的牛羊,戰馬匯聚成一片,被人驅趕著向城門這邊走來,卻并未入城,而是找了一塊空地,將這些牛羊戰馬全部圈住,留了百人在這里看管,剩下的人,盡數隨著大部隊進了城門。
城門校尉本想阻止,哪怕這支軍隊并未表現出任何攻擊性,但這一刻,沒人懷疑這支軍隊的戰斗力。
馬背上,黃忠翻出一塊令牌遞給了城門校尉,城門校尉目光一肅,連忙讓行。
“黃忠給那城門校尉看的究竟是什么?”隨著軍隊入城,不少人漸漸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也有些心思不正的人,想要靠近圈禁牛羊的柵欄,打著渾水摸魚的心思,然而,還未靠近,便被那負責守衛牛羊的將士凌厲的目光給嚇跑。
足有百畝地的地方,此刻已經被這些牛羊戰馬給占據了,雖然只有百人看守,但此刻卻無任何人敢靠近一步。
不少人向城中跑去,想要打聽消息,畢竟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生活在天子腳下,人們在溫飽問題之外,也喜歡關心一下局勢,更何況,看起來,似乎是打了一場大勝仗,應該很快便會有消息傳來。
而在此刻的皇宮之外,已經得到通報的劉協已經帶著宮中的幾位大臣來到了宮門口,看著一名名疲憊的戰士緩緩走來,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股難言的酸楚情緒。
“末將黃忠{趙云},參見陛下。”黃忠與趙云策馬來到劉協十丈之外,見劉協親自出營,連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二位將軍,快快起來。”劉協連忙上前,伸手將兩人扶起,看著兩人憔悴了許多的面容,劉協覺得胸口有些發堵,拉著兩人的手道:“走,入宮,衛忠、牛耿!”
“奴婢{卑職}在。”衛忠與牛耿連忙上前,躬身道。
“快去安排這些將士休息,去取百壇英雄酒賜予這些將士,另外去宰殺牛羊各十頭,為這些將士接風。”劉協朗聲道。
“謝陛下!”黃忠與趙云身后,六百多位將士齊齊跪拜下來,劉協沒有忘了他們,這讓這些百丈殘兵心中感受到一股暖意。
“陛下,此戰我等繳獲不少牛羊戰馬,正在城外暫時由百名兄弟看管,還望陛下將派人去接收,換下那些兄弟。”趙云拱手道。
“百人?”劉協看了看眼前跪倒在地上的六百多名將士,原本以為他們是為了避嫌,將大半人馬留在了城外,此時才知原來這里跪著的,已經近乎全部了,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仍舊沒想到,在占盡便宜的情況下,仍舊折損了大半人馬。
看著那些風塵仆仆的將士,劉協徑直走到靠前一名將士身前,親手將他扶起,看向周圍道:“諸位將士且起來,爾等乃是為了護衛我大漢江山浴血奮戰,哪怕這天下人的跪拜,朕都受得起,但諸位英雄的跪禮,朕卻受不起,快快請起。”
劉協說著,將身邊的一名名將士親手扶起,朝著眾人躬身一拜,朗聲道:“這一拜,非為爾等,卻是為那些戰死疆場的戰士,他們雖然死了,但朕希望,諸位能好好地活下去,連他們的份兒一起活下去。”
“我等愿帶死去袍澤,誓死效忠陛下!”一群人中,突然有人發出一聲悲嚎,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多日積攢下來的悲傷,在這一刻,隨著這一句話,徹底被點爆。
劉協感覺喉嚨有些堵,拍了拍眼前將士的肩膀笑道:“英雄是不該有淚的,朕已經讓人擺下了接風宴,先去洗去風塵,待會朕會帶黃忠、趙云兩位將軍,與諸位共飲。”
“謝陛下!”眾人再度拜謝過后,踩在衛忠的帶領下離去,牛耿則帶了一支人馬,前去城外去替換那些將士。
“兩位將軍,隨朕入宮。”劉協拉著黃忠和趙云的手臂,帶著聞訊趕來的群臣,往未央宮走去。
到了未央宮,劉協坐在龍椅上,群臣分文武列開,左邊以楊彪為首,司馬防、丁沖依次列開,郭嘉站在最末,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對著趙云擠了擠眉毛。
右手邊皇甫嵩第一,而后是朱雋、徐晃、樊稠、方盛、張濟、在張濟身后,卻是黃忠與趙云在列,對于剛剛投入朝廷的黃忠和趙云來說,哪怕拍在末端,這也是無上榮耀了,兩人此刻還沒有正式將職在身,但大多數人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之前在宮外的一幕,卻讓人知道,這兩位原本來自長安大比的將領,自今日之后,恐怕便要有了位列這皇宮大殿之上的資格了。
這可是大比三甲,太史慈、甘寧、魏延都沒有的資格。
“也許,諸位卿家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或許有人會奇怪,漢升、子龍兩位將軍此刻還未有將職在身,卻為何站在此處。”劉協微笑著看向眾人,胸中一股豪氣在回蕩:“現在,朕便給諸位卿家解惑。”
“旬月之前,有匈奴單于,兵發五萬,本想入寇關中,卻被我軍擋在了直道之中,更有使者呼廚泉之流咄咄相逼,妄圖與我大漢和親,哈,當真是夜郎自大!”劉協說道最后,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嘲諷,時至今日,匈奴已經算是亡了,他也沒必要再跟那所謂的匈奴使者虛偽客套了。
殿下,楊彪聞言張了張嘴,卻被劉協接下來的話生生的將到嘴的話給憋了回去。
“匈奴已經亡了,自今日起,這世上再無匈奴,他卻要讓朕將我漢家江山的公主,許配給一個亡族之奴,豈不可笑?”劉協朗聲大笑道。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看向兩人的目光頓時變得不同了。
匈奴弱嗎?
不算強,至少在已經形成了固有觀念的文臣武將心中,那就是漢朝的一個屬邦,用來抵擋草原鮮卑的一顆棋子。
但要說一戰而亡匈奴,在場有老將皇甫嵩,靈帝時期的名將朱雋,劉協親自挖掘出來的名將徐晃、華雄之后已經算是西涼第一猛將樊稠,可說是將才云集,但沒有一個人有膽量拍著胸脯說,他們能亡了匈奴,這不是有多少軍隊的問題,而是草原民族要敗不難,但要滅,面對這些來去如風的草原戰士,真跑到草原上,大多數將領都會頭疼。
但此刻,按照劉協所說,匈奴似乎亡于這兩人之手,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后,更多的,卻是不相信。
“漢升,將事情的始末給諸位臣公說上一遍。”劉協看向黃忠,微笑道。
“喏!”黃忠上前,深吸了一口氣,事情的始末從開始的劉協深夜召見,到直道混戰,千里追擊,偶遇呂布的事情,緩緩在群臣面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