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上海。
孤軍營與英軍的對峙仍在繼續。
意軍那棟六層公寓大樓的底層是娛樂場所,里面配有橋牌、撲克、國際象棋、桌球以及保齡球等大眾娛樂設施。
這會徐銳正跟謝元在打桌球玩,楊瑞和幾個連長在旁邊看。
謝元將一只花球輕輕推到袋口,起身說道:“徐司令,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接下來怎么辦?”徐銳伏下身瞄準棕球,咧嘴笑說,“這個我還真沒有想過。”
剛說完,徐銳一桿推出,卻由于力過猛,直接將那只棕球推到了桌外,旁邊的石長慶便立刻從已經落袋里的全色球里取回一只,重新放到桌上。
“沒想過?”謝元的腦門上卻立刻浮起兩道黑線,不是吧?這事可關系著咱們孤軍營四百二十三個弟兄的命,又豈能兒戲?
楊瑞和其余的幾個連長也是面面相覷。
徐銳又咧嘴一笑,問道:“謝營長有什么好建議?”
謝元的臉色便越的黑,都這時候了,你問我有什么好建議?這要是手下連長,謝元估計直接就會一巴掌把他拍死。
不過徐銳終究不是他手下的連長,反而是救了他們孤軍營的救命恩人。
而且,徐銳跟孤軍營官兵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卻很快就獲得了大家伙的認同,并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徐銳指揮孤軍營所做的幾件事,太他媽解氣!無論是殺死英軍、端掉意軍的軍營,還是昨天晚上的大肆抓捕白人,實在太他媽的解氣了。
所以,謝元真要一巴掌把徐銳拍死了,弟兄們也絕饒不了他。
不過很快,謝元就反應過來徐銳是在跟他說笑,當下搖頭說:“徐司令,請恕卑職沒有你這么好的心理素質,卑職實在經不起這樣的驚嚇,所以,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把后續的行動計劃告訴我們,也讓我們好有個心理準備。”
“那好吧。”徐銳正了正臉色,剛要說話時,外面卻忽然響起一陣喧嘩。
“什么事?我去看看。”葉銘轉身就往外走,然后很快就又折返回來說,“徐司令,還有營座,國民政府派財政部長宋子文過來交涉了。”
“宋子文?”徐銳嘴角立刻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可是個傳奇的男人,不是他的能力或者經歷傳奇,而是他的財富很傳奇,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他的財富居然能夠碾壓美國的洛克菲勒等老牌財團,成為世界富,無論如何這都堪稱是傳奇,當然,他的財富來得不怎么光彩。
謝元、楊瑞還有孤軍營的幾個連長卻都是微微動容。
“走,看看去。”徐銳說完就轉身往外走,謝元等人趕緊跟上。
很快,徐銳就帶著謝元等人來到陣地前沿,有意思的是,這個時候孤軍營的前沿陣地甚至已經推進到了英軍的鼻子底下,這個并不是一步就到位的,而是一點點的試著往前推,隔一會往前推進一點,現英軍不敢開槍就又往前推進一點點。
而英軍也是不肯往后退半步,所以就出現了頂牛的情形,兩軍的前沿陣地都已經緊緊的挨在一起,雙方的哨兵都能拼刺刀了。
所以,徐銳他們來到前沿陣地時,立刻就看到一個戴著眼鏡,長得斯斯文文的小個子男子正在跟租界工部局總董事喬納森激烈的爭論,小個子男人不時的揮舞一下胳膊,神情看上去很激動,語氣也很激烈,那樣子簡直是吵架。
顯然,這個小個子眼鏡男就是宋子文無疑了。
喬納森也是毫不相讓,不停揮舞著豬腳般的胖手,大聲咆哮。
兩人說的是英語,雖然語極快,但是徐銳聽起來毫無障礙。
其實有障礙也沒關系,因為有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孤軍營的陣地前,將兩人的對話即時轉譯成漢語。
宋子文說:“喬納森先生,我必須向你鄭重的申明,這是上海,這里是在中國,我們中國的軍人在中國的土地上采取任何必要的軍事行動,這都是正當的,這是國際法敷予我們的神圣權力,絕不容任何個人、任何國家剝奪。”
喬納森說:“宋部長,我也想提醒你一句,這是租界,是租界!根據大英帝國跟貴國政府簽訂的條約,以及后續歷屆政府補簽的協議,租界擁有法外治權,貴國政府在租界沒有行使主權的權力,貴隊也不得在租界采取任何軍事行動。”
宋子文說:“貴國政府跟滿清政府簽訂的南京條約,原本就是不平等條約,原本就是應該被廢除掉的,不過今天,我們先不討論這個,我們只討論孤軍營的事,孤軍營采取的行動的確有些過激,這我承認,但是這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喬納森說:“我才不管什么狗屁原因,貴軍的行為已經嚴重冒犯大英帝國,如果貴軍不能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釋放人質,就將招致嚴重的后果,不要說你一個財政部長,就算是貴國領袖親自前來,也是改變不了這樣的結果。”
宋子文說:“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沒什么好談了。”
停頓了下,宋子文又義正詞嚴的說道:“來之前,我與蔣委員長有過溝通,蔣委員長和國民政府的態度非常明確,我們不管之前生了什么,都必須保證孤軍營安全,只有在充分保證孤軍營安全的前提下,談判才能繼續。”
喬納森說:“保證孤軍營安全?不可能,這絕無可能!”
宋子文說:“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們從香港調兵前來,準備開戰吧,中國雖然貧窮,雖然弱小,但是我們絕對不會懼怕任何強敵,現在已經有了日本一個敵人,也絕不會畏懼再多你們一個英國,來吧,盡管來吧。”
說完之后,宋子文便再不理會喬納森,大步向徐銳他們走了過來。
看到宋子文過來,徐銳只是微微一笑,謝元、楊瑞還有幾個連長原本還想迎上前去,但是看到徐銳站著沒動,便也沒動。
宋子文的目光一下就落在謝元的臉上,熱情的伸出雙手說:“謝營長,我們來晚了,讓你們孤軍營的將士們,受委屈了。”
四行倉庫八百壯士的事跡曾上過報紙,謝元更是曾經出鏡,所以宋子文很容易就把謝元認出來,不過宋子文并沒有現站在謝元前面的徐銳,事實上,宋子文下意識的就把徐銳當成謝元的貼身警衛員,站前面是為了保證謝元的安全。
謝元伸手與宋子文緊緊相握,無需諱言,謝元很有些感動。
宋子文接著說道:“請謝營長還有孤軍營的將士們放心,你們的事情,蔣委員長都已經知道了,蔣委員長已經做出指示,讓我們無論如何也要保證你們的安全,我們也已經向蔣委員長立下軍令狀,一定將孤軍營的將士全須全尾的帶回去。”
謝元看了眼徐銳,見徐銳沒什么表示,便說道:“謝謝,謝謝委座還記得我們。”
“委座當然記得你們。”宋子文又說道,“你們八十八師可是中央軍的嫡系精銳,你們孤軍營又是八十八師唯一碩果僅存的營級建制,委座又怎可能忘記你們?所以放心吧,委座不惜代價也會救你們出去的。”
停頓了一下,宋子文又接著說道:“當然,眼下暫時還有些麻煩,現在英國人的態度非常強硬,謝營長,真不是我埋怨你們,你們這次做的也確實有些過了,殺了那么多英軍看守先不說,居然還抓了這么多的西方人,這是要引國際政治事件的呀。”
謝元苦笑笑,剛要說話卻又讓宋子文打斷了,宋子文又接著說道:“好在沒事,這事還沒有鬧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我們還是有辦法讓英國人退讓的,只不過,可能需要你們孤軍營適當做一些讓步,比如說先放一批人質展示誠意。”
謝元再一次看向徐銳,見徐銳微微頷,便當即點頭說:“可以,我們可以先釋放一批人質。”說完,謝元又回頭對石長慶說道,“石連長,你這就帶人去提兩個人質來,就那兩個比利時女人,放她們走。”
石長慶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很快,石長慶便又去而復返,并且帶來了兩個白人女子。
“謝營長,謝謝你們的支持。”宋子文拍拍謝元的肩膀,帶著那兩個白人女子再次向喬納森交涉去了。
然后,宋子文又跟喬納森平心靜氣的展開了交涉。
宋子文說:“喬納森先生,我們孤軍營已經展示了足夠誠意,先釋放了兩個人質,你們是不是也應該有所表示呢?”
相比剛才,喬納森的情緒明顯已經冷靜下來,說:“好吧,談判可以繼續,但是這點誠意恐怕是不夠,孤軍營必須將綁架的英國公民全部釋放,我們才會相信他們真的有誠意,然后才可以討論,放行的事情。”
宋子文說:“你的要求太高,恐怕很難滿足。”
喬納森說:“那就先行釋放一半人質,一半。”
宋子文說:“我可以試試,但是不能夠保證。”
說完,宋子文便再次向著孤軍營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