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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2章 太平港

  秋水茫茫,心生蒼涼。

  方醒當然不會有這個感慨,他只是聽著王賀在身后吟著酸詩,就覺得心情莫名的壞了許多。

  此時他已經身在海上,腳下的這艘寶船正在劈波前進。

  身后的王賀終于停止了向偉大詩人的嘗試,低聲道:“興和伯,陛下這是要發怒了,不然怎會突然改弦易轍。”

  方醒沒理他,王賀繼續嘮叨道:“鄭和出海是宣慰,可咱們出來那必須是宣威啊!陛下的態度突然大變,看來是有人在作祟。”

  朱瞻基沒給方醒尋根探底的時間,就讓他在家多團聚了一天,然后就帶著吳躍部出動了。

  方醒在船上這些日子想過許多,最終還是想到了太后的身上。

  這事兒還是俞佳的暗中示意:陛下去了太后宮中和兩位孕婦那里,回來后心情就變差了,然后就下了這道旨意。

  胡善祥和孫氏自然無法讓朱瞻基改變方略,那么就只有能對朱瞻基產生巨大影響的太后了。

  究竟是啥事呢?

  方醒恨不能趕回京城,然后掰開朱瞻基的腦袋看看這人是不是抽抽了。

  太后深諳福禍之道,信奉的是惜福,朱瞻基和胡善祥堪稱是孝順,她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

  “吃飯了!”

  方醒起身,回頭看到王賀低頭念念有詞,就問道:“今日你要節食?”

  王賀拍拍肚皮,愁容滿面的道:“早上咱家去廚房看了看,就看到廚子正在弄熏肉,他們把熏肉丟進鍋里煮,然后…嘔!”

  王賀干嘔了起來,方醒笑道:“不就是放壞了生蛆蟲嗎?沒什么大不了的,蛆蟲也是肉,走了。”

  王賀搖搖頭,就在甲板上待著。

  海風有些冷,甲板上的水手開始換班,被換下來的罵罵咧咧的在邊上歇息,兩個水手被派去拿飯。

  一個矮壯的水手坐在甲板上,罵道:“這風瞎幾把亂刮,這船越發的難操了,再不抓緊,等到了太平港,咱們就只能等著吃鄭公公的船隊拉的屎!”

  一個水手隨意的躺在甲板上,側身嘟囔道:“管它呢,到時候咱們獨自出航也不錯。”

  方醒和傅顯在一起用飯,今天的菜有肉,腌肉。

  方醒面不改色的吃了,傅顯更是風卷殘云,誰都沒在意那些孔洞。

  “伯爺,咱們這次一出來,大明的海疆可就空了。”

  鄭和帶走了龐大的船隊,傅顯的船隊作為大明海疆的最后防衛力量,也被方醒拉出來了。

  此時的大明只余些小船在各地,堪稱是不設防。

  傅顯用手背胡亂的擦擦胡須和嘴,打個飽嗝,然后端起一碗豆芽湯一飲而盡,這才滿足的嘆息一聲。

  方醒慢條斯理的喝著有些發澀的豆芽湯,看到不少人都蹲在地上用飯,就起身道:“咱們上去。”

  兩人剛出去,原先的位置馬上就被人占了。

  一個水手端起方醒沒喝完的豆芽湯,兩口就干了,然后急急忙忙的刨飯,就像是餓死鬼投胎。

  船隊每日的供給是固定的,而且隨著岸上補給的中斷,供給還會進一步壓縮,所以食物都是珍貴的。

  茫茫的大海上,浪費糧食就該被雷劈。

  所以方醒走到甲板上時就聽到了一聲霹靂。

  轟隆!

  方醒縮縮脖子,看著船隊緩緩前行,就有些焦急。

  一陣風傾斜著吹過,寶船頓時歪歪斜斜的擺蕩了幾下。

  傅顯扶了方醒一把,然后滿不在乎的道:“伯爺放心,這風吹不了多久。”

  船隊歪歪斜斜的折騰了一陣,然后又恢復了航向。

  當岸邊的樹木凋零時,船隊終于看到了長樂太平港。

  一座島嶼把寬闊的海面劈成了兩半,左右兩側的兩條航道上,幾艘小船飛快的沖了過來。

  浪花撲打著船頭,小船上的水手站的穩穩的,旗幟不停的搖動著。

  方醒放下望遠鏡,歡喜的道:“鄭公公他們還沒走。”

  這邊的旗幟不停的搖動,示意他們帶路,可那邊的小船卻非要靠過來。

  “敢問是哪位大人帶隊?”

  小船在船隊前漂亮的來了個弧形轉彎,然后有軍士大聲的問道。

  “興和伯!”

  小船上的軍士突然歡呼起來,然后喊道:“請跟著來!”

  “他們為何歡呼?”

  王賀問道,傅顯嘿嘿的笑道:“跟著鄭公公出海威風倒是威風了,可找不到多少動手的機會啊!而伯爺就不同…”

  船隊緩緩跟著進了航道,一路被帶著到了臨時泊地。

  “伯爺,船隊暫時停靠在這里,稍后等鄭公公回來再重新安置,可行?”

  方醒已經下到了小船上,一個鄭和船隊的軍士正在領航。

  方醒點點頭,船隊隨即開始靠岸。

  小船慢慢前行,當看到岸邊的民居增多時,軍士指著左前方說道:“伯爺您看,那便是金剛腿。”

  就在左前方,岸邊小山延伸出來的一個突出,看著就像是垮塌的橋面,一直延伸進了水里。

  軍士賣力的解說道:“當年鄭公公在此停泊,有兩個妖怪興風作浪,鄭公公就禱告了一番,然后有神靈去鎮壓…..”

  跑海的人最迷信,許多習慣一直保留了下去。

  小船緩緩從‘金剛腿’的側面駛過,方醒看了看,確實是像一只腳。

  再往前就是鄭和的大營,方醒登岸,早就得到通報的王景弘來迎。

  “見過興和伯。”

  他的身后一溜的太監武將,方醒問道:“鄭公公呢?”

  王景略說道:“鄭公公去了泉州…”

  方醒擺擺手,后面的事情他不想干涉。

  一行人進了大營,方醒看到那些軍士正在懶洋洋的跑操,就問道:“為何不嚴加操練?”

  王景弘說道:“這幫子殺材早上操練過了,現在只是怕他們出去禍害人,就拉出來跑跑。”

  一直愛保持沉默的洪保說道:“興和伯,這里可是大明,若是有女子被禍害了,地方官一路報上去,大家的面皮都別想要了。”

  方醒回身對他點點頭,問道:“洪公公最近如何?”

  洪保強笑道:“還是那樣,勞動興和伯關切了。”

  方醒點點頭,大家進了一間寬敞的屋子,然后方醒交代了來意。

  “朝中對開發海外多有爭論,陛下臨機決斷,讓本伯趕來,那么…鄭公公此行的謀劃如何?”

  這話看似平淡,可知道方醒性子的人,都感到了殺氣騰騰。

  作為正使,王景弘說道:“興和伯,原先的打算是一路宣慰,然后把使者送回去,當然,貿易也得抓緊,畢竟只要金銀,怕是會和那些小國有些分歧。”

  方醒端坐上首,目光掃過室內諸人,斬釘截鐵的道:“大明有大明的章法,順從的,那就是藩屬國,不順從的…非明即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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