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師?”
方醒又從太平港劃了一條線,說道:“咱們不說國內轉運的耗費,就說從這里開始,一路不斷的補給…”
朱勇急眼了,就喝問道:“興和伯,你哪邊的?”
方醒無奈的道:“就事論事罷了。成國公,暹羅已經立國多年了,國中階級久存,一旦打下來之后,大明面臨的就是長久的清理,就和原先的交趾一般。關鍵是大明可以封鎖。”
方醒指著地圖說道:“滿剌加那邊咱們可以著手,還有就是緬甸的出海口,一旦開辟出來,暹羅就被圍在了中間,能有何作為?無法動彈嘛!”
楊士奇覺得方醒雖然有時跋扈,可在大事上從不糊涂,所以這也是他愿意調和方醒和文臣關系的原因所在。
“興和伯所言不差,諸位,大明無法承擔多處出擊,一旦在征伐暹羅的過程中別處生事,到了那時,大明就難了。”
楊榮的話讓武勛們泄了氣,一直沒發言的張輔對此很無奈。
軍方想開戰,哪怕是隨便尋找一個對手,軍方也要迫不及待的想出征了。
而這種急切自然會導致判斷出錯,多來幾次,武勛們粗魯無謀略的名聲大抵就要響徹云霄了。
所以方醒給了張輔一個眼色,然后張輔就出來總結道:“暹羅那邊已經被方政給嚇壞了,不管怎么說,此事就是個口子,等局勢變化之后,大明可以隨時動手,借口都不用找。”
朱瞻基一直在冷眼旁觀著,見狀就說道:“諸卿辛苦,來人,準備飯菜。”
趁著準備飯菜的時間,張輔和方醒交流了一下。
“他們被閑置的太久了,靜極思動,可根子上卻是擔心會沒落。”
張輔身為武勛,對武勛們的心思把握的極準。
武勛要立功,要見血吃肉,否則就是勛戚。
可武學的第一批學生已經畢業了,他們將會到各地衛所去擔當骨干力量。
等這些人漸漸的爬上來后,原先的武勛能干什么?
“他們想學習火器戰法,可卻有些下不去面子,加上火器衛所目前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他們也無法接近,近乎于…困獸!”
張輔的身上散發著蕭瑟的氣息,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個。所以他的笑容格外的苦澀。
方醒心中不忍,但卻沒有給出建議。
兩人就在殿前,張輔突然笑道:“你別安慰我,你也不想安慰我。雖然你自己也是武勛,可你卻對武勛嗤之以鼻,哈哈哈哈!”
方醒的心中五味雜陳,他承認道:“是,我是反對武勛。但我只是反對武勛的傳承,你看看武勛們的下一代,可有幾個出息的?等這一批武勛去了,大明難道就看著接班的那些人坐吃等死?”
“英國公,興和伯,吃飯了!”
這時朱勇出來喊了一嗓子,被兩個太監用那種能殺人的眼神盯著,然后他才想起宮中不可喧嘩,就拱拱手縮了回去。
張輔微微一笑,然后率先進去。
暹羅的使者被丟在驛館里心急如焚,而朱瞻基卻已經在規劃著大明的未來。
武勛要經常敲打,要讓他們保持著饑餓的狀態,這是朱棣的言傳身教。
所以朱瞻基在午飯后就再次集合了武勛們,這次他撇開了文官,這讓武勛們心中大喜,同時生出了皇帝果真是看重我們的欣慰。
人都需要被肯定,朱瞻基顯然深諳此道。
“哈烈和肉迷聯軍正在亦力把里舔傷口,肉迷國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擔心大明的遠征,可我們卻沒那么傻!”
朱瞻基目光幽深,正襟危坐,緩緩的說道:“大明以后的方向將會是兩個地方,北,和大海。”
“北方有強敵,不過卻不是迫在眉睫。而大海,那邊有財富,有土地礦產,可以源源不斷的為大明提供各種資源。”
“興和城已經建成,這是大明在草原上的第一座堅城,但不會是最后一座。”
朱瞻基最后含蓄的用這番話來表明了自己的雄心,武勛們紛紛躬身。
“愿為陛下征服天下!”
“愿為陛下征服天下!”
“天下…天下多大?”
太后聽到了這個話,擺擺手,來報消息的太監一溜煙就走了,再不走就怕面色漸漸嚴峻的太后要收拾人。
“皇帝雄心勃勃,本宮仿佛是看到了文皇帝。”
太后大概知道自己剛才的臉色有些嚇人,就緩和了一下,隨后吩咐道:“去看看皇帝在干什么,若是有暇,就說本宮有事找他。”
朱瞻基孝順,得到消息后就算是手頭有事也得擱下。
“母后。”
朱瞻基一進來就看到太后的面色木然,然后問道:“母后可是身體不適嗎?兒臣馬上讓太醫院的人來看看。”
太后搖搖頭,然后揮手,室內馬上就只剩下了這對天下最尊貴的母子。
“你想征伐天下?哪個天下?”
太后沒叫人送茶來,那么這就是正式的談話。
朱瞻基一怔,旋即就知道了來由。他皺眉道:“母后,海外有大國,北邊也有大敵,大明不可能坐等對手壯大,然后再慢慢的侵襲東顧…”
太后淡淡的道:“本宮知曉你有雄心,可好戰必亡的道理想必你也知道,那些武勛只想立功,他們會慫恿你下旨征伐,可你得要有個心,這征伐有沒有好處,好處有多少,值不值當,這些你是皇帝,自然是由你來操心。”
朱瞻基笑道:“母后卻是多慮了,海外多有金銀和好地,漢王叔跟著鄭和的船隊出海了,他一心就想改封到海外去,這也是我家的一條出路,否則一旦大變,那就是避無可避。多些海外的封地,以后的周轉余地也大些。”
太后嘆息道:“本宮不干政,只是擔心你太急。既然你都策劃好了,那就去吧。”
朱瞻基低聲道:“母后,興和伯常說自家就是少了一個睿智的長輩,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這話兒臣卻是贊同。”
太后緩緩抬頭,朱瞻基認真的道:“母后,有了您在,兒臣的心中才有底啊!”
太后笑了,然后呸道:“胡言亂語的瞎說,說的好像本宮成了垂簾聽政的曹太后,快去快去,記得晚上去皇后那里看看。”
朱瞻基笑著應了,說道:“彩衣娛親兒臣卻也是能為,母后哪日有暇,兒臣便換了衣服說一折書,也好讓母后歡喜。”
太后擺擺手,等他走后,才幽幽的道:“內政不理順就想著征伐,這可是驚濤駭浪啊!”
而朱瞻基出了太后這里,一路去看了皇后和孫貴妃,就匆匆的回到了乾清宮。
“令興和伯去追鄭和!”
俞佳心中一驚,急忙躬身,準備親自去一趟。
剛走兩步,他就聽到身后那帶著怒氣的聲音。
“這是想挑撥朕與母后之間的關系嗎?”
朱瞻基起身,目光冰冷。
太后哪里會因為今日這些武勛的話而擔憂,多半是有人在她的身邊經常說些外面的熱鬧,順勢就把大明如今對外的咄咄逼人給夸大了。
朱瞻基在殿內轉圈,胸中的火氣越發的大了,正好楊榮來稟告事情,他就找個由頭呵斥了一通,可話里話外都是對文官的不滿,卻不是針對楊榮。
楊榮滿頭霧水的回去,而俞佳已經到了方家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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