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大建是一個看著很可親的人,從福建調到京城,擔任禮部左侍郎之后,大家都認為他將是呂震之后,禮部尚書的不二人選。§雜№志№蟲§
可等呂震去后,胡濙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卻突然冒頭,被朱瞻基指定為禮部尚書。
若是旁人的話,那么不少人要為閆大建抱不平。可胡濙卻不同。
從胡濙的仕途走向可以看出,這人純粹就是文皇帝朱棣的私人顧問,不時游走于大明各處,至于是去干嘛,無人敢問。
胡濙上位,閆大建頓時就成了最尷尬的那個。
有人說,早知道這樣的話,他當初還不如留在福建,現在少說也是布政使,一方大吏,豈不快哉!
面對這些議論,閆大建只是微笑著,并全力配合胡濙的工作。
沒用多少時間,他的姿態就贏得了上下的贊譽,連胡濙都在朱瞻基的面前說閆大建有大臣風范。
可朱瞻基對此只是微笑,他牢牢的記得當年朱棣說過的話。
把自己的兒子也弄去一地做官,這人的心思怕是有些沉。
所以朱瞻基準備再觀察觀察,若是這人能持之以恒,那么以后他自然會考慮讓他擔任更重要的職務。
清晨,閆大建騎馬緩緩往禮部去,一路微笑著。
在朱棣時期,不會騎馬,只想坐轎子的官員必然是要倒霉的。所以不管大小官員,買得起馬的就騎馬,買不起的就步行。
閆大建的馬術不錯,他信馬由韁,呼吸著秋季的空氣,看樣子頗為暢快。
一陣馬蹄聲從前方傳來,有些急促。
閆大建皺眉看著遠處,心想這里是京城,豈能奔馬?
馬蹄聲漸漸逼近,晨曦中,一隊騎士現身。閆大建看到為首的人之后,就垂眸閃避。
朱高煦帶著人打馬從他的身邊沖過,秋風中傳來了他那不屑的聲音。
“都是沒用的蠢貨!”
閆大建微微一笑,策馬而去。
而朱高煦卻一路來到了方家莊,意氣風發的進了大門。
“殿下,您這是…”
方杰倫指指朱高煦手中拎著的一串東西問道。
朱高煦面色紅潤,大笑道:“給你家小姐磨牙用的,快叫方醒出來。”
方醒剛吃完早餐,兩個兒子一擦嘴,背上書包喊一聲去書院了,一溜煙就跑了出去。兩條大狗跟著送了出去。它們將會一直把兩位小主人送到書院,然后自己回來。
方醒在院子里散步,思索著那些學生的安排。
蹇義會為難,甚至是擱置,這個他是預料到了,可目前不適宜暴起,所以他還在觀察。
至于那些學生,他們在外辛苦奔波了許久,這段時間就當是給他們放假。
無憂跟在他的身后,背負著雙手,小眉頭皺著,一步一彎腰。
父女倆大清早的這副模樣讓見到的人都在笑著,直至木花進來稟告。
“老爺,漢王殿下來了,還說要讓小姐過去。”
方醒一怔,怒道:“那廝又在想什么?”
回身看著板著小臉蛋的無憂,方醒暗自下定決心,要把那些覬覦自家閨女的全都趕走。
等他牽著無憂到了前院時,朱高煦早就在那里等著了。
“哈哈哈哈!方醒!哈哈哈哈!本王來謝你了!”
朱高煦大笑著,得意洋洋的走過來,俯身摸摸無憂的頭頂,然后隨手把東西遞過去。
“給,沒事拿著磨牙!”
無憂呆呆的看著這一串兔肉干,然后又偏頭看看方醒。
“爹….”
無憂退后一步,然后抱著方醒的大腿,皺眉看著朱高煦。
她覺得這人兇巴巴的,一點兒都不和善。若不是看到朱高煦的身后有人,她會建議把他趕出去。
方醒笑了笑,說道:“接了吧,這是殿下給你的禮物。”
朱高煦看到無憂皺著的小眉頭,不禁軟和了些,“拿去,晚上背著你兩個哥哥啃。”
無憂艱難的接過兔肉干,轉身就交給了木花,然后致謝。
“可是有喜事?”
朱高煦不愿意進前廳,于是大家就在外面說話。
“本王要出海了。”
朱高煦在極力的裝著矜持,可臉上的喜意卻怎么也遮不住。
“好事好事,恭喜了!”
方醒覺得現在的時機早了些,不過朱瞻基既然做了決斷,他唯有支持。
朱高煦得意的道:“你出過海,給本王說說,哪里的人厲害,本王到時候就帶人去滅了。”
方醒有些頭痛的道:“殿下,從小琉球到蘇門答臘,這些都是小勢力,當初不清理也只是為了平衡。若是您想…我覺著這地方不錯。”
方醒撇斷了一根樹枝,蹲在地上畫了個地圖。
“從小呂宋往東南方向一直過去,這邊有一個大島。”
“有多大?”
朱高煦比劃了一下距離問道。
方醒扁扁嘴,“不比大明關內的地盤小。”
朱高煦一聽就樂了,可方醒接著說道:“這地方鄭和他們的探路船隊去過,只是登陸之后沒有發現人跡,后來就走了。”
朱高煦一聽就泄了氣,大手一劃拉,就把方醒弄的地圖給劃拉沒了。
“那本王去那里作甚?”
方醒嘿嘿的笑道:“那邊可有大鐵礦啊!各種礦都有,而且多。殿下,要是您能被封到那里去,嘖嘖!順著那個大島在四周征伐,想想都覺得暢快啊!”
朱高煦一聽又得意了,起身道:“好,本王這就進宮找皇帝去,把封地改到那邊。”
方醒熱情的把他送了出去,心想哥可不是故意騙你啊!
那邊現在只有土著,還不夠朱高煦帶人殺一圈的。
而且那里最適合的還是放牧,到時候…
想起朱高煦帶著人,愁眉苦臉的放羊,方醒不禁就樂不可支。
等回過身,看著嘟嘴的女兒,方醒就蹲下來問道:“無憂不高興嗎?”
無憂手中拿著一塊兔肉干,上面有一排小小的牙印,她張開嘴,然后委屈的道:“爹,啃不動。”
方醒笑著抱起她往內院去,說道:“這個要蒸過了才好吃,回頭叫花娘給你弄。”
朱高煦雷厲風行的進宮,一到殿內,群臣鴉雀無聲。
“陛下,臣要那座大島。”
朱瞻基問道:“什么大島?”
朱高煦的記憶力不錯,和俞佳要了筆墨,就把方醒畫的地圖大致復制了出來。
朱瞻基一看就知道了,他忍笑問道:“漢王叔確定要這里?”
朱高煦點頭,一臉的顧盼自雄。
朱瞻基點點頭,說道:“此事且等漢王叔回來后再商議,不過朕大體上不反對。”
楊士奇干咳一聲,出班道:“陛下,藩王改封海外,此事還得要再商議啊!”
不等朱瞻基說話,朱高煦大步過去,粗大的手指頭指著楊士奇罵道:“這是我家的家事,管你屁事!”
“你…”
楊士奇氣急了,就喝道:“帝王無家事!”
朱高煦一聽就怒了,劈手就想扇巴掌,幸而朱瞻基知道他的性子,在他剛到楊士奇的身前時,就暗示沈石頭跟著。
沈石頭一把抱住朱高煦,朱瞻基也勸道:“漢王叔,金陵那邊的船隊可不等人,你若是要去,那就趕緊回家去收拾行裝吧。”
朱高煦奮力掙扎著,可沈石頭的身手卻不錯,加上另外一個侍衛,兩人滿臉漲紅的把朱高煦往后拉。
“老家伙多嘴,下次本王打落你滿嘴牙!”
朱瞻基親自下來勸說,朱高煦這才罵罵咧咧的走了。
“從晉王到寧王,藩王封在國內終究多有不便,咱們先看看,試試,總要找到一個于國于民都適宜的辦法。”
朱瞻基笑瞇瞇的說了一番話,然后讓大家散了。
群臣默然,有些惶然,都不知道皇帝究竟是想把大明帶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