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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九零章 徹底潰敗

  馬斯拉瑪好不容易逃回可散城,見到葉齊德,驚魂未定,便被對方喝罵一通,未及辯解,便被一劍劈來…

  嚇得他魂飛魄散,一低頭,這一劍便劈在他頭盔上,“當”的一聲,頭盔上的瓔珞應聲而落,所幸頭盔結實,未被劈開。

  “大帥饒命!”

  馬斯拉瑪抱著頭連連后退,驚怒交加、狼狽不堪。

  奧夫死死拽住葉齊德手臂,大聲勸道:“陣前斬將,視為不祥,除去擾亂軍心、于事無補,大帥三思!”

  葉齊德怒不可遏:“此賊畏敵怯戰、不戰而潰,壞我大事,若不將其斬殺以儆軍紀,其他人各個效仿,豈不是一敗涂地?”

  馬斯拉瑪捂著頭盔,辯解道:“非是末將不戰,實在是根本來不及戰吶!唐軍火炮之威足以毀天滅地,距離數百丈之遙直接炮擊陣地從頭至尾,軍隊一瞬間便被打掉了一半,軍心動搖、士氣崩潰,四下逃散哪里還能組織有效反擊?末將可以接受戰敗之罪,但‘不戰而潰’這個罪名卻萬萬不敢背負!”

  他的確覺得自己冤枉,那等鋪天蓋地、山崩地裂的炮火,豈是血肉之軀所能抵擋?

  下令全軍撤退固然缺乏血用之氣,兩軍對陣之時乃是死罪,可就算他死戰不退,難道還能反敗為勝?

  非是我軍無能,實在是敵軍火力太猛!

  非戰之罪也…

  葉齊德依舊怒叱:“大好局面,因你之怯戰而一朝盡喪,你還有何顏面在此狡辯?”

  奧夫勸道:“大帥息怒,敵軍火炮天威不可抵御,當下最為重要非是追究何人之責任,而是要擋住敵軍渡河之部隊,確保可散城之安危!否則等到敵軍破城而入,這猬集于左右的十余萬大軍怕是頃刻間就要步上馬斯拉瑪將軍的后塵!”

  葉齊德這才罷休,揮舞了一下寶劍,道:“正值用人之時,且不與你計較,待到退敵之后,必不罷休!”

  馬斯拉瑪終于松了口氣…

  三人一并轉身進入屋內,命令已經下達,軍隊開始調動部署,現在能做的便是等待軍情戰報。

  入座之后,奧夫又向馬斯拉瑪詢問了戰斗之經過。

  馬斯拉瑪猶有余悸,抹了把臉,垂頭喪氣道:“當真非是我推卸責任,更非督戰不利,我在藥殺水北岸布兵列陣、構筑防御,不敢說固若金湯、最起碼也是密不透風,更挖掘了壕溝、放置了拒馬用以防備唐軍具裝鐵騎之沖陣…可這一切在火炮神威之下形同虛設,其彈丸爆炸之威力不大,但爆炸之后四下濺射的彈片卻無可抵御,即便是最好的鎧甲在近距離被擊中也能輕易洞穿,最可怖是其超遠之射程將整個陣地覆蓋其中,從頭至尾都在轟炸范圍之下,無所遺漏,堅持在炮火之下的兵卒秋天的麥子一般一片一片倒下,人馬俱碎…這仗怎么打?”

  那一陣火炮轟鳴幾乎打碎了他的膽魄,這位大食國內威望甚隆的“智將”神色灰敗、膽氣全無。

  奧夫面色凝重,嘆氣道:“看起來,唐軍火炮已經完成了進化,較之上一次西域之戰時,射程更遠、威力更大。”

  都是跟隨穆阿維葉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征服無數部族的一代名將,此刻面對唐軍火炮之威,卻皆感束手無策,根本想不出破解之法…

  葉齊德六神無主:“難道此戰敗局已定、回天乏術?若是以此等敗局回去大馬士革,你我皆要承受哈里發的懲罰,那后果絕對不是你我所能承擔得起!”

  十余萬哈里發嫡系部隊、數萬各個部族征召而來的勇士,氣勢洶洶、聲勢浩大的征伐碎葉城,舉國上下翹首以盼,結果連一場正兒八經的戰斗都未能打出來,便遭遇當頭一棒、徹底潰敗…那是何等恥辱?

  哈里發可不是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兄弟之中也并非他最優秀,不過是占了嫡長之名分而已,可要是背負此戰戰敗這個巨大污點,便會成為兄弟們攻訐之要害,想要保住帝國繼承人的身份地位,難如登天。

  奧夫沉聲道:“越是面臨危險局面,便越是要面色不變、波瀾不驚,若無此等靜氣,何談成就大業?大帥身份尊貴,更要以身作則,若是連您都亂了,軍心豈能不亂?”

  他現在越發看不起這個草包,難道將來就要屈居于這樣一個不學無術之輩的統治下?

  他沒聽過什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樣振聾發聵之言語,但心底卻難免滋生一股“我上我也行”的野望…

  葉齊德也知道自己慌了心神,身為主帥當巋然不動、舉重若輕,可依舊坐立難安。

  一聲炸響清晰傳來,幾人面色大變。

  聽這動靜,似乎炮彈落在了城里?

  奧夫指示門外的衛兵:“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衛兵領命而去,旋即返回,跟著一名神色慌張的將領。

  那將領進了屋內,跪地見禮,之后疾聲道:“啟稟大帥,大事不好,唐軍的炮彈落在城門內側,不少兵卒受傷,引發恐慌。”

  葉齊德:“…”

  他已經不知說什么好了。

  唐軍的火炮豈能擁有此等毀天滅地之威力?

  威力大、殺傷大,打得還遠,剛剛從藥殺水南岸登岸便可炮擊可散城,這仗要怎么打?

  他無助、迷茫的看向奧夫。

  奧夫頭痛欲裂,也感到束手無策。

  他打了半輩子仗,說不上百戰百勝、也還是輸過幾場的,但無論任何狀況之下都從未遭遇今時今日之難題。

  大食軍隊就好像一塊頑鐵,而唐軍是一柄錘子,錘子一下一下敲打在頑鐵上,將頑鐵敲打成任意形狀,頑鐵卻只能被動挨打完全沒有辦法反擊——頑鐵難道跳起來主動去敲打錘子?

  馬斯拉瑪疾聲道:“大帥,快快拿出主意吧,若是遲了一旦唐軍完成對可散城的包圍,將火炮放在城外日夜不休的炮擊,整個城池都得被炸得一片瓦礫,十余萬大軍尸骨無存吶!”

  葉齊德恨聲道:“若非你戰場失利,當下局勢又何至于陷入如此被動?”

  馬斯拉瑪也惱了,之前還因為戰敗而有些羞愧,但葉齊德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將責任推卸到他頭上,他忍不住。

  “兩軍裝備根本不是同一層級,在唐軍裝備火炮的情況之下對我軍足以實施碾壓,我等血肉之軀、如何抗衡火炮神威?大帥既然覺得末將出戰不利,末將無話可說,只希望能在大帥帶領之下沖出城去,擊潰唐軍,反敗為勝。”

  你不是瞧不起我嗎?

  那你帶兵沖出去,看看能否在唐軍火炮鋪天蓋地的轟擊之下反敗為勝!

  葉齊德臉孔漲紅,怒不可遏,卻說不出話。

  出城與唐軍決戰?

  他不敢…

  奧夫心亂如麻,對于馬斯拉瑪的以下犯上也懶得理會,踟躕半晌,無奈對葉齊德道:“堅城并不能成為固守之憑恃,唐軍不僅可以炮轟城內,更可以如同恒羅斯那樣埋設火藥炸毀城墻…在唐軍尚未完成集結并且包圍可散城之前,咱們撤退吧。”

  葉齊德一臉茫然:“撤到哪里?”

  強渡過藥殺水的唐軍迅速占據北岸陣地,構筑防線,然后便將一尊尊火炮運過河去,在北岸架起來,試射了幾發確認彈道,便開始又一輪炮擊。

  依舊是那種“彈幕徐進”的方式,炮彈的落點由近及遠、逐步延伸,直至將可散城的城墻納入轟擊范圍之內。城外的大食軍隊被炸得丟盔卸甲、鬼哭狼嚎,士氣崩潰之后一哄而散。

  薛仁貴遠遠望著可散城內騰起的一股股黑煙,舉起手,下令道:“更換火油彈!”

  城內房舍諸多,飛濺的彈片被更多建筑所阻擋,已經難以發揮最大威力,反倒是用火油彈攻擊會起到很好效果,既能殺傷敵人,又能挫敗敵人軍心士氣。

  當可散城陷入一片火海,就不信大食軍隊不逃。

  只要他們撤出可散城,便再無可能組織其有效的反擊,只能踏上逃亡之路。

  上一次西域之戰,穆阿維葉兵敗碎葉城之后從容逃回大馬士革。

  這一次,二十萬大食軍隊不會有幾個能活著回去…

  很快,開花彈被撤下,換上了火油彈。

  一枚枚火油彈劃出巨大的拋物線呼嘯著墜入城內,落地之后爆裂開來,浸染了火油的棉絮被四下拋射,所落之處,即便是鋼鐵、石頭都燃起熊熊大火,濃濃黑煙彌漫升騰,整座城池仿若烈火煉獄。

  葉齊德等人在衛隊簇擁之下狼狽向西門跑去,但唐軍火炮來的太快,幾乎一瞬間便淹沒了半座城池,葉齊德估摸著尚未到西門便要遭受火炮轟擊,大喊一聲,調轉馬頭向著南門奔去。

  因炮彈是由北至南而來,只要跑得足夠快,炮彈追不上…

  氣喘吁吁的跑到南門,卻發現整個城門附近猬集了數萬兵馬,這些都是先前他下令從城外撤回城內、準備調往北門增援的部隊,只不過唐軍火炮來得太猛、戰局發展太快,這些部隊尚未得到前往北門的命令。

  數萬人們猬集于此,人迭人、馬挨馬,密密麻麻密不透風,哪里還有出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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