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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八一章 民族感情

  恒羅斯城得而復失,數萬兵馬大敗虧輸、傷亡無數,連主將都陷落敵營、淪為俘虜,如此殘局要如何收拾?

  葉齊德只要想想,便一個頭兩個大。

  尚未決戰便士氣崩頹,這仗要怎么打?

  “兩位有何高見?”

  聽見葉齊德詢問,奧夫與馬斯拉瑪并不意外,這就是個草包,只因出身好才能穩居其上、成為帝國繼承人,否則與作坊之間那些奴隸有何區別?

  但人家出身好,這一條就足夠了。

  奧夫看向馬斯拉瑪:“你親自出面吧,過河去將潰兵收攏、予以整編,務必恢復士氣,無論如何堵截唐軍追兵。但絕不能任由那些潰兵返回藥殺水南岸,一旦潰兵沖擊大營,后果不堪設想。”

  他是此次東征的“總指揮”,素來足智多謀、胸有韜略,非常清楚大食軍隊之痼疾——打起順風仗來一往無前、無堅不摧,可一旦士氣大跌便是一群烏合之眾,稍遇挫折便有可能全線崩潰。

  畢竟是諸多部族在哈里發命令之下組成的聯軍,各個心懷鬼胎,能夠掠奪人口、強占土地的時候各個爭先、人人奮勇,若是見不到利益甚至有可能損兵折將,全都往后退。

  畢竟保有勢力才能在哈里發面前有個座位,若是勢力大損,誰還在意你曾經沖鋒陷陣、悍不畏死?

  馬斯拉瑪也知道事態嚴重,嘆氣道:“我勉為其難吧,只能說盡力而為。”

  他不敢把話說滿,唐軍戰力之強橫經此一戰已經展露無遺。

  雖然此前已經無數次將唐軍火器之威力調高,可現在兩軍對陣,才發現仍舊低估。

  這還只是在城內埋設火藥這樣的“笨辦法”,傳說中的火槍、火炮、震天雷運用到戰爭之中,還不知是何等毀天滅地之神威?

  葉齊德頷首,對奧夫道:“最后給各路部族下發通牒,六月初十之前務必趕到可散城匯合,逾期未至,那就不用來了!”

  奧夫心中一凜,連忙應下。

  最后通牒下發,若是那些在路上慢慢騰騰的部族仍舊未至,以后非但不會是大食的盟友,甚至有可能成為大食的敵人,遭受大食軍隊攻擊、掠奪、甚至殲滅。

  議定之后,馬斯拉瑪穿上盔甲、挎著長劍,帶著自己部族的兩萬軍隊浩浩蕩蕩出城,向北橫渡藥殺水之后抵達阿拉套山山腳的一塊平坦草原,在此豎起大旗,派遣斥候四下游走,收攏潰兵。

  自恒羅斯城大難不死逃出生天的大食軍隊丟掉盔甲、兵刃、糧秣,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一路瘋狂逃竄,終于繞過阿拉套山之后見到河畔草原上豎起的大旗,哭喊著匯聚而來。

  馬斯拉瑪沒有急著收攏這些軍隊,而是派兵將其擋在營地之外,謹防這些潰兵沖散了自己的營地,被隨后而至的唐軍突襲。

  然而斥候探馬回報,僅有一支小股唐軍騎兵銜尾追殺,見到己方已經于藥殺水北岸扎營布陣,便即回轉而去…

  馬斯拉瑪看著遠處亂哄哄沒頭蒼蠅一般的潰兵,長長嘆了口氣。

  他明白了唐軍的意圖,這些潰兵已經士氣崩潰,就算倉促予以整編也極難恢復士氣,裝裝樣子還可以,可一旦重回戰場就是一個嚴重隱患,稍遇挫折極易再度崩潰。

  可這些潰兵都是阿米爾部族的青壯,自己非但不能予以遣散,還得給予治療傷病、重新分發武器,然后啃噬消耗著本就不多的糧秣…

  這將近兩萬潰兵非但不再是主力作戰部隊,不能對戰局形成什么影響反而成為一個巨大的包袱,死死的壓在可散城頭上。

  見唐軍回撤并沒有攻擊的意圖,馬斯拉瑪松口氣,趕緊命令部下對這些潰兵予以整編,同時安置營寨、治療傷病,自己則連夜渡河回到可散城。

  “這些部隊本就士氣崩潰,阿米爾又被俘,所以軍心極度不穩,稍有差池便會成為大患。與其讓他們留在北岸,還不如將其撤回可散城,讓他們去城北看管糧秣輜重也比留在戰場上妥當。”

  馬斯拉瑪憂心忡忡,直接向葉齊德諫言。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就得坐鎮藥殺水北岸防御唐軍,不愿自己的身邊有這么一群極不穩定的盟友,一旦戰況激烈,這些盟友甚至有可能成為禍害。

  一群破了膽的敗犬,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葉齊德點頭同意:“那就將原本防衛糧秣輜重的部隊調到藥殺水一線,與將軍隔河相望、互為依托,將阿米爾的部隊調去后陣、鞏固防御。”

  一旁的奧夫眉頭緊皺,心里隱隱不安,這樣一支部隊放在后陣是個隱患啊…

  不過旋即想到,若這支潰軍能夠再度與唐軍對陣,就意味著藥殺水已經被唐軍突破、甚至可散城可能也已陷落,到那時自是大敗虧輸、兵敗如山倒,阿米爾的部隊是否再度崩潰已經無關緊要。

  便沒有出言反對。

  碎葉城。

  房俊見到阿米爾的時候,這位曾經征服波斯的大食名將渾身血污、傷勢頗重,尤其是后臀部位一處箭瘡依舊血流不止,整個人面色蒼白、嘴唇發青,神智已經出現恍惚,趕緊命人予以包扎、救治,再晚一些怕是就要失血過多而死。

  這可是要拿去太廟之前獻俘、彰顯“仁和”一朝功績的,畢竟有太宗皇帝的豐功偉績擺在那里,后繼之君若不能滅幾個國、擒幾個強國將領,怎好意思號稱大唐皇帝?

  祿東贊也跟著過來,見到阿米爾的慘狀,顯然唐軍根本不在乎其生死,奇道:“你們不打算拿他去換取贖金?”

  阿米爾乃是大食國名將,深受哈里發器重信任,更是一族之長,肯定能夠換取極為豐厚的贖金。

  房俊不以為然:“在我這里,他不過是獻祭給祖宗的牛羊牲畜而已,誰稀罕贖金?大唐有的是錢!”

  祿東贊默然,他能看得出房俊在對于吐蕃與大食之間有著明顯不同,與吐蕃雖然也互為敵國,彼此征伐,但無論兵卒亦或將領都能受到優待,頗有幾分“人道”,而對于大食,則視如野獸牲畜,根本不拿他們當人看…

  對此,他疑惑不解。

  “大食是外族,吐蕃亦是外族,為何二郎在對待彼此之時,態度明顯有所不同?”

  “外族與外族亦有所不同,吐蕃是外族,但與大唐一衣帶水,毗鄰相處,往后三百年或許就是一家人。而大食萬里之遙,窮兵黷武、貪得無厭,豈能等同視之?”

  兩人走在碎葉城的街道上,頭頂夜色深沉,一簇簇火把將城池照得通亮,如同白晝,一隊隊頂盔摜甲的兵卒往來巡邏,軍紀嚴明。

  祿東贊不以為然:“倭國亦是與大唐一衣帶水,甚至很早便有使者進入漢土,兩國聯系甚深,理應更加親密。但依老夫所聞,二郎在倭國所實施之策略,卻遠遠談不上什么睦鄰友好。”

  好端端一個倭國,如今都已經成了什么樣子?

  本是海外島國,與世無爭,雖然愚昧落后了一些,但也自給自足、逍遙自在。可自從大唐組建水師以來,第一個遭殃的便是倭國,不僅強迫租賃港口、土地,更以武力奪取開采權,倭國無以計數的礦山如今都在大唐控制之下,每一天都有大船滿載著黃金、白金、銅礦等等開往大唐,甚至就連倭人都被豬玀一般塞進礦山、開采礦藏…

  你管這叫“一衣帶水”?

  房俊負手而行,時不時對路過身邊施行軍禮的兵將頷首回應,聞言笑道:“倭人豈能一樣?其國逼仄、其民狹隘,兇殘暴戾、不遵教化,困囿孤島猶如禽獸一般不知仁義、寡廉鮮恥,便是滅族除根亦是應當。”

  其實吐蕃人也沒少搞事,但對于房俊來說無論吐蕃人如何折騰,某種意義都是自家兄弟手足,與滿、蒙等兄弟一樣,不聽話了敲打一頓就好,再鬧都是手足間事,是存有民族感情的。

  可倭人卻是人均禽獸,恨不能將其滅族而后快!

  祿東贊疑惑道:“倭人是那樣么?老夫與倭人接觸極少,但也曾在長安見過幾個倭人僧者,俱是學識淵博、謙遜有禮,怎能是你所說那樣子?”

  他猶記得那幾位自倭國渡海而至長安學習佛法的倭僧,看上去樸素純粹、品格高尚,難道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其國卑劣、其人偽善,最善于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實則滿肚子男盜女娼、殘忍暴戾,它們甚至會在將刀子插進你身體的時候彎腰鞠躬、滿含歉意,但絕對會面不改色的用刀子在你身體里攪動兩下。”

  人世間最卑劣暴戾的民族,倭人屈居第二、誰敢自稱第一?

  與其不相上下者,倒也有一個…

  祿東贊搖搖頭,不去爭論此事,看著一隊隊輕裝簡從的兵卒開出城外,火藥搖曳一路向南,忍不住問道:“這些兵卒去往何處?”

  房俊倒也不虞他泄露機密,坦言道:“拓折城!”

  祿東贊心頭一震,嘆了口氣。

  大食…敗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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