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車上的丫鬟見著刺客全部被殺,反驚呼一聲了,聽著車廂內有人說話,站了起來喊:“你們回來保護小姐。”
余下幾個護衛回到了牛車周圍,虎視耽耽看著裴子云,裴子云也沒有可生氣的,這就是公門的邏輯,你保護我是應該,但就算你保護我也得受審查,他根本不想惹再多麻煩,轉身就走,丫鬟連忙上前喊:“公子,慢行,還望公子留步。”
裴子云一揖說:“這位姑娘,在下只是路過,路劍不平拔劍相助,但不想惹麻煩,還望姑娘不用客氣,告辭。”
裴子云急要脫身,不但這襲擊的人不簡單,潞王黑衣衛?
這牛車里的女子又不簡單,殺了這幾人,說不定已經卷入了大旋渦,要是糾纏進去,就是天大的麻煩事,再說自己有任務在身,拖延了,何日才能到京城交差?
現在侯府、圣獄門、宋志,都不是好相與,早一分去早一分完成,晉升嫡系弟子最要緊。
丫鬟看了一眼周圍,心想這些護衛不行,不精于此道,剛才就不能保護,連忙沖了上去:“公子,既援了手,還請繼續保護一下。”
“小紫,何必求此人,這人來路不明,怎能接近小姐?”護衛隊長上前說,此是自己護衛失責,差點就讓人殺了小姐,此時不想外人進來。
丫鬟嘴翹了起來,冷冷說:“你倒是保護小姐啊,可你又保護不了小姐,你還說什么大話?”
“公子,你愿意護送小姐,來日必有報答。”丫鬟就說著,又說:“公子,你可沒有蒙面,許多人都見了你相貌,麻煩已經有了,不過你只要送我們小姐去府上,有什么麻煩我們都為你遮擋了。”
裴子云有些遲疑,想了想也是,就轉變了態度:“既姑娘這樣說,我就再護一程。”
丫鬟就笑著:“多謝公子。”
這才歡喜跳上了車,就向前而去。
剛才護衛長,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著裴子云,有著深深戒備和警惕,還有著一些審視。
一路沒有再有襲殺,就抵達一府。
這府敞大,行到府門前,裴子云就拱手:“姑娘,已護送到,告辭。”
護衛長突出來,攔著:“你不能走,你突兀出現,我懷疑你是刺客的人,來接近小姐。”
裴子云正要說話,車內丫鬟就鉆了出來說:“小姐有令,這位公子要走,你們都不得阻攔,都給我退下。”
隨著丫鬟的話,這護衛隊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神情有些猙獰,咬了咬牙,應著:“是!”
說完讓開,裴子云冷笑一聲,這就是為什么沒有身份地位情況下,不愿意和這些半官方官方打交道的原因,當下就揚長而去。
見著少年遠去,丫鬟才扶著一個女子自車上而下,這些護衛都偏過不敢直視這女子,這女子站在車上看著身影。
門大開,出來了一個白面無須的人,這人到了女子面前:“夫人,太子殿下已命我等候多時,既已省親完,還是盡早回宮才是。”
隨著太監的話,一隊甲兵就自府內而出,護在左右,一時間甲衣叮當聲不絕,憑空多了一些肅殺。
“我這就進去。”這女子收回目光,漠然說著。
隨女子進去,有人附耳說著,這太監冷哼一聲:“哼,灑家知道了,太子子嗣不多,有人就想在這里作文章。”
“你們萬萬不可讓夫人再受驚,她可懷著龍種。”
“是!”數人應著,片刻,有一人問著:“那這個少年?”
“既夫人有命,不必動他,不過必須查,查實了此人身份報給灑家,灑家才好向太子交代。”
“是!”
裴子云回到碼頭,這才發覺背后滲出冷汗:“剛才這府邸內什么人,連我都感覺到了恐懼。”
“不管了,不能節外生枝,我連原來船也不坐了,這余州平安府也就是一個府城,連接著京城,想必有直接抵達京城的船只——雖現在都快過年了。”
有著這想法,他就一一看著合適的船問,幸這時雖晚,還不是太晚,連問了幾家,有的船老大載貨,有的船老大要過年再開,有的船老大路線不對,直到問到了一家,這船老大姓陳,很年輕,船不是很大,但也算精致,說著:“公子要想立刻去京都,就只得在水路上過年了。”
“大家誰想在船上過年?公子怕是找不到人,不過我夫妻年輕,想多賺點錢,本來就是等著舉人上京,現在已經有一家,不過公子要愿意給十兩銀子,我們夫妻就接了這活,并且立刻啟程!”
裴子云點點首:“甚好,一路除了補給,沿途不需要停,不能半途接客人,這條件怎么樣?”
過年了哪有多少客人,到了京都回程就可載人,陳老大就說:“公子要是愿意出這個價,我就半路不停。”
“善,就這樣說定了。”裴子云笑了笑,隨手丟了塊銀子:“先給一半,到了再給余下一半。”
話說官銀許多是五兩,分銀錠、銀餅、銀條,又有三呈、五呈、六呈、七呈、八五、九一、九三、九五、九六、九八、足紋之說,還有色澤,形態、切色之說。
裴子云有著功名和梅花,真想賺錢很容易,所以也不急,話說一千兩到現在花了還沒有一百兩,又不想作生意,所以平時在錢莊取的都是最上品的九八成色的官銀,這船老大一看,就堆上了笑。
“你這船上補給已經有了吧?”裴子云上了船,見一陣雪雨下來,返回船艙,聽著雪打在船篷上聲音,問著。
“有了。”
見裴子云進來,船艙內一個青衫士子起身:“在下虞茂,赴京赴會試,敢問朋友可是?”
裴子云一揖回禮:“在下應州解元裴子云。”
這人自然不知道裴子云已入了道門,雖早有預料,還是一驚,這樣年輕的解元,連忙拱手:“原來是應州解元。”
不過除此并無驚色,裴子云先一怔,又理解了:“古代傳播信息緩慢,我雖在應州名滿數郡,但離了千里,哪怕是舉人也未必知道我。”
“所以古代要養望十年二十年,才算全國都知。”
當下也沒有多少話,次日凌晨,船起帆向京都而去,費了數日即到燕城,客艙簡陋,僅僅一床一被褥,平時除了讀書觀景,也就和這虞茂交流,不過這虞茂年已三十余,自知道自己年紀就隱有嫉色,等到交流了,更是驚于才學,難以掩蓋神色,不過這不關裴子云的事,后來幾日也懶得交流。
唯一值得一題的是,在船上過了一個新年,裴子云賞了船老大三兩銀子,船老大治了一席給大家過年,也算過去了。
這也不算稀罕,會試是由禮部主持的考試,又稱禮闈,舉人在京都舉行,考期在春季二月,故稱春闈,換句話說,要去會試,除非就在京都,要不舉人,肯定在路上過新年了。
有的路途遙遠,提前半年出發都有。
又過了十數日,終于抵達了京都,這北陽門碼頭是運河終點,前朝戰亂失修,有些湮沒淤塞,雨水充足季節漕船官艦尚可直泊,干旱季節只得停在百里外,再靠人力運輸。
大徐建立,第一時間就修葺疏通,河道淤泥清除,水深丈余,船只就可直達,才靠岸,就見得興隆之相,岸上鋪店堂肆櫛比鱗次,樓高翹翅飛檐,煞是繁華。
就算是春節才過,漕運運河上,一船船貨物抵達,到了岸,船在碼頭上靠著,船老大當下與客人結算船資。
只見船上都下著人,一時間人流攢動,裴子云也爽快,丟下五兩銀子,自碼頭下,遠遠就看見了厚重城墻,隨著人流穿過了厚重城墻,抬頭一望,只見面前一條足能并行八輛馬車的寬闊大道筆直伸向前方,一眼看不到盡處。
街道兩旁樓閣林立,高低錯落,是清一色的紅墻灰瓦,飛檐鑾鈴,端是氣派而不失沉穩,繁華而不失莊重。
裴子云沿著這大路一路前行,進了街道,周圍各色旌旗迎風招展,數不清茶樓、酒館、當鋪、作坊鱗次櫛比。
還有些年輕的小商販,抱著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在人群中靈活地往來穿梭,口中大聲叫賣,細細聽來沒有一句重樣。
四下看著,雖說前世自己看多了城市,可這古典大都市,還是一時間沖擊著裴子云眼簾,京城很是熱鬧,只是這時不是來玩,有著事情要做,一摸懷里公文,當下不再怔神,四處觀望,見一個小販正在賣著糖葫蘆,裴子云上前就是取著糖葫蘆,扔過銅錢問:“老板,能說說這京城的事?我來問個路。”
原本這些事都不用裴子云管,有著廖閣打理,現在要自己弄清楚。
這小販就狡猾一笑:“公子是進城的舉人?那就找對人了,您給我五百文,我就能直接帶路,省的公子一時摸不著門路。”
聽了這話,裴子云倒是一怔,雖知道這五百文還可討價還價,但也不費這個心思了,直接說著:“好,你領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