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喻回到家中,這時家中妻子早就備好了醒酒湯迎了上來,卻被教喻狠狠的撥到了一旁:“我今日沒喝酒,不用著這湯,我有事,不要來擾我。”
說著就是氣沖沖進了書房,只留下這教喻夫人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了。
話說這教喻一進書房,就找了折子,要寫文上去,革了這唐真功名,今日這樣大的丑聞,恐怕要連累著江平縣風評都要降上一等,且教喻本身剛正,更容不下沙子,此刻就起手寫了起來。
訓導今日是沒有去著文會,不知道此事,稍晚就有人來通知導訓今日船上的事,導訓一聽,不由大驚:“這事壞了,必須要去尋著教喻相談才好。”
說完就是匆匆而去。
裴子云回到家中,母親早已暖上了湯備著,這是醒酒湯,喝著湯,就覺得胃部暖暖的,將著碗放下,笑著說:“母親,離秋試不過十日,我必須去州城了。”
東安府·張府 次日,房間內一壺茶水正在茶爐上燒著,有熱氣噴出,一個棋盤擺在了桌上,張玠玉走進著房間,抑制不住怒火,就是一腳踹翻茶爐,爐火和茶水倒在地上,碳火和茶水混在一起,發出著滋滋聲音,灰和煙霧騰起。
張玠玉坐在了椅上,心里有氣,站著起來,就狠狠將著棋盤又全部掃落,說著:“這小子必定看穿了計謀,才有這事來于調戲我,我要弄死他。”
這時隨著張玠玉身后李文境一直思慮,想了清楚,才上前,見著滿地的棋子,連忙說著:“玠玉,這大徐新立,他有秀才功名,我們就只能誘惑,陷害,不能直接動手,若直接動手就惡了龍氣,被察覺著,說不定連累本門都有著禍患。”
張玠玉,聽著李文境的話,這才稍冷靜了些,成道事大,不能謹慎小心,可這口實在咽不下去:“那就用凡人之手,我們圣門,除我的手下的黑風盜,應還有著別的的線吧?”
“自然還有,我圣獄門中,這盧河上有我們的人。”
“不過他是進州趕考的秀才,用凡人襲擊可以,但是殺了的話,脫不了當地河神土地的眼,一旦有著朝廷神道的追查,怕要惹來不少麻煩。”
李文境見張玠玉憤怒要爆發,又說:“但是中途落個水,生個病,或者半路上吃壞點肚子,被人揍上一頓,這就是小事了。”
“無論上京還是上省的士子,甚至在考場內,生病都是尋常。”
“任他聰慧,只要這次不中,就得蹉跎三年,秀才不過是小功名,真要下了狠心去殺,我們圣門也能殺了,只是要付出點代價罷了,過了這段趕考敏感時間,玠玉還有憤怒,那就弄死了他就是。”
張玠玉怒火稍息:“好,就這樣干,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李文境點了點首,說著:“我這就去吩咐羅幫!”
侯渡鎮·李府 李府并不在東安府府城內,而是沿官道行二十里,在一處碼頭侯渡鎮上,鎮上人煙繁華,只是這時,見得一群人過來,行人紛紛躲避。
“這些人是誰?”
“是羅幫的楊昆,聲譽甚隆。”
“呸!什么聲譽甚隆?江湖亡命而已。”又有人不屑。
接近門口,楊昆一指:“這兒就是李府,你們幾人留在鎮中,自己尋個居住的地點,我去見李老爺。”
說完,楊昆進去,此人是三十余歲的大漢,進了府邸卻小心翼翼,見李文境正在伏案寫信,很遠就喊著:“拜見李爺。”
原來前朝年間,就有楊同壽結成一個幫派,開始時多是無家可歸的乞丐加入,也偷,也搶,結果被縣令知道,不禁大怒,吩咐擒拿。
巡捕聞命而動,殺了數人,擒了楊同壽,就要斬首,危機關頭,圣獄門伸出援手,只打了四十大棍,楊同壽出獄,躲在此鎮養傷,改變了作法,遇官紳富豪紅白喜事也前去幫忙,或為商家保鑣運送財貨,漸漸洗白。
漸漸成了點氣候,官府索性把水路運輸,一些鹽、糧、棉麻交給了羅幫,羅幫收著保護費,又賺著運輸費,聲勢漸大。
現在楊昆,已經是第二代幫主,但對圣獄門還算恭謹。
“你來了就好,我有事讓你干!”李文境喊了進,起身地下踱著,望著窗外盛開鮮花,沉吟著說。
“李爺,只要這盧河上的事,盡管吩咐,百里內都賣我個面子,就算沉幾個人,也是小事一件。”楊昆說著。
李文境微微冷笑:“這還不至于,不過事情也不小,你派親信去辦理,就去江平縣,監督下碼頭。”
“凡是上省趕考的秀才,都給我盯住了。”
“這人叫裴子云,畫像這里有。”
“李爺,是沉了河?”楊昆躍躍欲試。
“不,現在是趕考時間,敏感時,你不能殺人,使此人落個水,受個寒就可以了。”李文境低聲吩咐:“現在水也許不是太寒,不過不要緊,落水后,你把這藥灑在他身上就可。”
“保證他就發寒了。”
“原來只是這事,放心,我一定給您辦個妥當。”楊昆連連拍著胸說著。
江平縣·教喻家 教喻這次接見,卻還是板著臉,裴子云不知道剛才訓導和教喻為了唐真的事爭論了一次,只得垂頭小心。
訓導又說著:“你還年輕,需好好打磨一下,年才十五就中了秀才,難免得志,這樣赴省中舉,怎么行!”
裴子云看了訓導一眼,心想自己得罪了此人?
教喻淡淡的說著:“有志不在年高,當今天子重文章,此子文章火候已到,老友,你就不要抬杠了。”
訓導哼一聲轉身而去,去了別的屋。
教喻當下就說著:“這一次喚你來,沒有別的叮囑,只有有二條。”
“第一,你現在文章里,已去掉了陰氣,這是好事,但是也切勿陽氣過盛,盛氣凌人,這在考場也是忌諱。”
“其次是叫你知道。這一次本省省試總裁已定下。”
省試總裁,其實就是舉人考試正考官,一般由朝廷任命,自中央派出,至省會主持考試。
為了防止舞弊,考前不向外宣布,但實際上一任命,地方官府就知道了,有關系的人也知道了,普通考生只能自己打聽。
科舉拿有絕對的公平,知道主考官是誰,就能揣摩他的文章,為考試準備,從這一點說,教喻也不是迂腐之人。
畢竟誰都揣摩,就你不揣摩,自反不公平了。
裴子云問著:“不知是哪位大人?”
教喻壓低聲音:“是胡廬州。”
“胡應貞胡大人?”
此人十五歲中秀才,十八歲中舉人,二十二歲中進士,名動天下,現在不過三十五歲,就來主持省試?
“是啊,消息已經傳過來了,大人的文章,你看過嗎?”教喻問著。
裴子云回答:“弟子看過一些,惟恐不全。”
教喻點首:“這是胡廬州文集,你且在路上揣摩一二,雖說文章重在格局,以法度為重,但是科舉之事重大,有些權變才是正常。”
“我也不多留你,時日不少,你速去罷,別在路上耽擱了。”
“是!”裴子云恭謹行禮,退出。
過會,訓導過來,說著:“你對他倒是用心,對唐真為什么不能多些寬容呢?”
“寒窗十年,一旦被剝了功名,就無法再考,你是不是再想想?”
“老友,你不用說了,這是二回事。”教喻擺了擺手說著:“而且此人雖年輕,但身懷荊山之玉,口含靈蛇之珠,是命世下降的人才,哪是這荒唐之人唐真能比喻一二?”
裴子云趕到了碼頭區,話說此世界有一點近似宋朝——商業繁華。
雖士大夫依舊高貴,但也經常和商人結親,這時雖是開國之初,但水運已通,一船船水果、竹扇、蒲席、涼枕、糧食、藥物、陶瓷都川流不息,裴子云來到碼頭,這時七八月,不由汗都出來了。
在一處棚子下張望了一下,見河道寬大,遠處河中千帆競走,而碼頭停著七八艘的大船。
不過只有一家客船在等著客人,于是向前走了過去,這時就有著老板迎了出來,見著有著客人,就笑著迎了上去:“客官是到省里考試的相公?”
“你怎么知道?”
“一看你打扮就知道,而且今天已經有幾個相公訂了船,我這船船深,還準備著西瓜,整整二麻袋,各位客官在路上可以吃瓜納涼。”
“船費也不多,有床臥,路上菜都是新鮮,上房只要一兩銀子。”
這價格其實不便宜了,不過裴子云沒有興趣省幾百文而上小船,自己得了四千兩,給了母親三千兩,實際身上還有一千兩銀票,就算用了些,也不過用了幾十兩而已,當下就說著:“那就訂個上房…現在就啟程?”
“相公,只是船上的客人還沒坐滿,還要等一會客。”
“今天中午,必會啟程。”
當然裴子云愿意包船就可以立刻啟動,可裴子云還沒有這樣浪費,就說著:“也罷,我先去酒店納涼用飯,你開船就喊我一聲。”
說的就是五十米外的一個酒店,這船老大就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