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富城在山東鄆城開了一家小茶館,這家茶館年頭不長,90年開起來的到現在剛好六周年。
也沒別的人在里面忙活,就是他們老兩口勉力支撐著,說是茶館其實也不專門是做喝茶的生意,里面也做飯,做菜什么的。起初生意一直不好,幾乎是一度要關門了,后來也是有人給他們出主意,說是可以在茶館里面請一些藝人來表演,拉拉客人。
周富城接受了這一建議,開始和一些藝人合作,像說山東快書的啊,唱河南墜子的啊,北京琴書什么的,藝人們是一波波的來來走走,他的茶館反倒是有起色了。
至少現在不用愁著什么時候會關門了,也能存的下一些錢來。現在周富城最大的心愿就是供自己女兒上完大學,說起女兒,周富城可高興了,自己女兒剛剛考上師范大學,讀幾年出來就是一個妥妥的鐵飯碗了,到時候再找一個教書的老師當老公,這輩子就不用再發愁了。
想到這里周富城渾身都來勁了,他雖然不咋地,但孩子好就行了。他嘴里哼哼著小曲,這曲子還是他跟以前在他茶館里面唱鐵片大鼓的人聽著學的,雖然自己唱的不好,但這并不妨礙周大老板對未來幸福生活的美好憧憬。
“今天兩場,下午一場,傍晚一直到晚上八九點一場,一場兩塊錢,下午來了三十個人,晚上那一場可能會多一點,所以今天分給說相聲的一百多,自己還能掙到三四十。”
可千萬不要認為這種算法是周富城吃虧了,客人到茶館里面可不是光聽節目的,茶水,點心,香煙,還有飯菜什么的,這些收入可都是周富城一個人的,來的藝人可沒錢分。
只是聽玩藝兒的時候是兩塊錢一場,能聽一下午,這里面的錢是二八開,藝人拿八,他拿二,周富城覺得自己已經很厚道了。
瞧瞧外面大馬路上的似火的驕陽,都說好漢不掙六月錢,可是忙活的人還是那么多,自己這小茶館還算好的,還有幾臺吊扇,現在下午太熱很多人家里待不住,茶館生意反倒是好了。
周富城擦擦頭上的熱汗,往戲臺上看去,其實也沒什么戲臺,他們又不唱戲,也就是一塊小空地罷了,唱個小曲啊,說個書啊,足夠的了。
今天要表演的是說相聲的,自從上次的說快書的走了之后,沒多久就來了兩個說相聲的人了,領頭的還是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周富城當時還有些不樂意呢,相聲又不好笑又不好玩,他自己都不愛聽。
他是特別擔心把這兩人招進來,到時候影響自己茶館生意就完了,但是又拗不過面子,就人家上去說一場算了,看看效果,結果也正是這一場,差點讓他笑得在地上爬不起來。
茶館客人也同樣如此,只這一次他就決定一定要和這兩個人合作了,周富城到現在都佩服自己的眼光,茶館的生意還真的被帶動起來了。
現在下午來的人還算少的,晚上人更多,大家都在家里呆不住。不過人一多吧,各種事情也就來了,很多人都不坐他家的座位,自己弄一個小板凳就在角落就坐了,也不吃你家東西,就花兩塊錢聽東西,人多了可是周富城的收入卻沒高多少。
這就讓他郁悶了,遇上個那些臉皮厚一點的客人,非要問他討一杯白水喝,抓一把瓜子吃,這你總不能和人家算錢吧,于是周富城更加郁悶了,他都有心思和說相聲的那兩人重新算分錢了。
“好…”
客人們又鼓掌叫好了,說相聲那兩人換完衣服又出來了,都大夏天了還穿大褂,也不怕捂出痱子來。
逗哏的那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就是當初跟他談合作的人,這小伙子其貌不揚,剃一個板寸頭,還微微有些發胖,濃眉大眼厚嘴唇,看起來很是憨厚,但是這人就從骨子里面透出一股機靈的壞勁兒來,這種反差在這個小伙子身上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讓你一看到這人就想發笑。
捧哏的那位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長得倒是挺精神的,而且看起來很老實,跟那個壞壞的小伙子反差很大。
沒錯,這個小伙子就是何向東,如果按照偶像劇的標準來說這孩子長殘了,但要是按照喜劇的標準來說,是人都得夸上一句“嘿,真他媽掛相啊。”
捧哏的那位是何向東的搭檔,叫吳金,一個三十來歲正值壯年的男人,他和何向東搭檔也有幾個月了,合作的還不錯。
何向東瞧了底下坐著的一堆客人,微胖的臉上露出笑容,連眼睛都笑彎了,他這一笑底下的觀眾也都笑了,太具喜感了,這人。
何向東聲音沒了稚嫩,多了幾分爽朗,他道:“難為這么多朋友來捧我們哥倆的場,各位破費了啊。”
何向東一抱拳,朝觀眾一鞠躬,吳金也同樣是一個鞠躬。
起身之后,何向東伸手一指旁邊的吳金道:“各位可能有新來的朋友啊,我先給大伙兒著重介紹介紹我身邊這位大哥。”
吳金也是一笑:“介紹我。”他的捧哏水平一般,說不上出彩,但也不至于讓包袱砸了,總得來說還算湊合。
何向東道:“我這位老大哥叫吳金,是一個不錯的相聲演員。”
吳金急忙擺手道:“哎呦,您客氣了,你太捧我了。”
何向東擺擺手道:“這可不是捧您啊,實話嘛。要說這個相聲說得好不能說你整個人就完全了,還得要家庭要好。”
吳金也應道:“誒,這話對。”
何向東看著他艷羨道:“要說您這家里啊是真好。”
吳金笑笑:“還行。”
“尤其是您的夫人,我的嫂子,哎呀。”何向東吧唧吧唧嘴,又用袖子不停擦嘴,看樣子都饞的不行了,還一個勁兒地壞笑:“哎呀,嘿嘿嘿,啊呀…”
“你等會,你是饞了是怎么著啊。”吳金趕緊攔他,可是攔都攔不住啊。
試問一個面向很憨厚的人突然從骨子里面透露出壞到猥瑣是一種什么感覺,就是何向東這樣的,底下那些客人都笑得不行了。相聲表演四種風格帥賣怪壞,何向東小時候就已經有壞的傾向了,長大之后更是在壞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好歹是把何向東給攔住了,何向東也終于正經下來,不抽風了,他笑笑道:“嗨,嫂子是漂亮嘛。”
吳金沒好氣道:“要你說啊。”
何向東道:“你別誤會,我跟嫂子就是很普通的朋友關系,這不上周二我還去你家找嫂子了嘛。”
吳金問道:“上周二你去干嘛?”
何向東道:“嗨,這不你不在嘛。”
“敢情你就等我不在的時候去了啊?”吳金目瞪口呆。
何向東擺擺手,還責怪地看著他,義正言辭指責道:“你瞧瞧你這個人的思想,嫂子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啊,那天嫂子穿的很正經的。”
吳金沒好氣問道:“穿什么呀?”
何向東在身上比劃:“嫂子上身穿了一個紅領巾。”
“啊?”
“然后下身就穿了一個鞋帶。”
“啊?這穿了嘛,這是。”吳金都要傻了。
他是傻了,底下那些來聽的大老爺們卻笑個不停。
“廢話嘛,可不穿了嘛。”何向東瞇起眼睛,裝作在看的樣子:“我記得當時嫂子下身那鞋帶旁邊有很多一根根的黑色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啊,那…”
“你等會。”吳金一把攥住了他,緊張問道:“這什么?你可好好說啊。”
何向東連連點頭,寬慰道:“嗨,線…線頭嘛,就那鞋帶的線頭嘛,黑色的嘛,要不然你以為呢?”
“吁…”底下觀眾全起哄。
在小茶館小劇場演出,尺度不大是不可能的,你講一點太文雅的東西還真的沒人聽。也得虧何向東這張極為掛相的臉和身段,他說的這些葷段子不僅不被觀眾反感,而且特別討喜。他跟搭檔差不多大,都是成年人了,開起這種玩笑來倒是也不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