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臺,蘇生德大拇指遠遠就豎起來了,大聲贊道:“真棒,說的真好。”
蔡生意也很興奮,興奮加腿軟,前面在臺上精神太集中了,現在到了后臺瞬間放松下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腿都在發抖,走路都有點發虛了,但是內心卻是非常激動和開心的,畢竟剛才這場演出效果非常好。
何向東又確認了一句:“演員們是還沒到嗎?”
蘇生德搖頭道:“沒有。”
蔡生意也看了過來,神色憂慮。
喬宇抓住手機,急匆匆趕了過來,對著何向東大聲說道:“演員們馬上就到了,馬上了。”
何向東微微頷首。
蘇生德看著何向東,有些欲言而止,但還是問道:“何老師,那您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何向東道:“我上去說一個單的。”
“哦。”蘇生德應了一聲。
何向東從旁邊桌子上拿了一個杯子,給自己灌了一口水,對蘇生德說道:“你也準備一下,等會幫我個場好吧?”
“好。”蘇生德忙不迭點頭答應了。
見狀,蔡生意也笑了起來。
何向東揮手招來了主持人,跟她說了兩聲,主持人便上場報幕了,何向東理好衣服就在上場門站著了。
“下面請您欣賞單口相聲《皮褲胡同兇宅奇案》,表演者何向東。”
“好。”觀眾熱情鼓掌,見著何向東又出來了,他們可別提有多激動了,這人真實在啊,剛說完對口就又出來說單口了,這票錢值啊。
同行們卻是紛紛訝異,別看相聲演員在臺上嘚吧嘚說話,好像很簡單的樣子,其實這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兒,一段相聲說完,好些人都要累一哆嗦呢。
何向東這剛成本大套說完一段,立馬就又上一段單口,這也太拼了吧,都不需要換場休息的嗎?向文社其他演員不是來幫場了嗎?他們怎么不上來啊?
同行們心中狐疑不已。
茍啟福抓著手機,目光沉沉,他已經得到周國慶的回復了,也知道向文社發生的狀況了,到現在向文社的演員們居然都還沒趕到。
一切疑惑都解開了,難怪了,難怪何向東會抓著天津的相聲演員蔡生意上場說相聲了。難怪了,難怪他剛說完一場,立馬就又上了一個單口。
原來是他們演員都沒來!
茍啟福也深出一口氣,內心非常震撼,如果把他放到和何向東同樣的位置上,如果是他們藝福班的人做商演,臺下來了那么多觀眾還有同行前輩,就把他這個班主一個人丟在這兒,估計他腿都得軟了。
可是何向東卻愣是撐了這么久,還把相聲說的這么出色,臺下觀眾的反饋別提有多好了,他們一點都沒察覺出異常來。
茍啟福知道就算現在告訴觀眾們向文社發生的狀況,他們也不會介意的,因為他們聽的正開心呢,得到滿足了,他們已經覺得值回票價了。
何向東此人果然了得。
少馬爺和常四爺對視了一眼,都是老江湖了,哪里能到現在還看不出端倪來啊。
少馬爺道:“八成是后臺出事兒了。”
常四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少馬爺又問:“他要是撐不下去了,咱要不要去幫個場啊?”
常四爺笑了:“行啊,就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了。”
少馬爺笑了:“不愿意?還能的他了。”
何向東邁步在觀眾掌聲中上了臺,在桌子里面站好了,笑了一聲,念道:“曲木為直終必彎,養狼當犬看家難。墨染鸕鶿黑不久,粉刷烏鴉白不堅。蜜餞黃連終需苦,強摘瓜果不能甜。好事總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啪…做神仙。”
“好。”觀眾叫好。
“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
何向東一愣:“再來一個?你們加錢了嗎?”
“加。”有觀眾在下面的搭茬的。
“退票。”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全場轟然而笑。
何向東笑道:“退去啊,票房早下班了。”
“噫…”一群人在起哄。
何向東說道:“不退票是我們的服務宗旨,反正你們想干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把我包了都行,但就是不退票。”
“包了,多少錢?”
何向東一揮手,笑罵道:“男的走開。”
觀眾又是一片大笑。
臺上臺下互動非常歡樂。
同行們見到這場景,有些面面相覷,他們說相聲可沒法跟觀眾這樣打成一片,觀眾也不會如此親昵他們。
何向東這人身上就有這樣一種特殊的親和力,平時見到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但只要他往臺上一站,這種魅力就出來了。
這明明是他第一次來天津做商演,底下坐著的觀眾大多都是第一次現場看他演出,可他們就跟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似得,氣氛簡直不要太好。
這人是真有能耐啊。
何向東笑了一下,說:“接下來是我給大家說一個單口相聲,什么叫單口呢,就是一個人說的,一張嘴說的就是單口了。”
“那兩張嘴說的呢,就是對口了;三張嘴說的,就是群口了;那么四張嘴呢,還是群口,三張嘴往上就全都是群口了。”
何向東稍微理了一下面前桌子上的手絹,說道:“這是我們第一次來天津做商演,但并不是我第一次來演出,其實我小時候就在天津長大的。我是九歲就開始登臺演出,那時候就在天津,我也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二十年前這里有一家相聲園子叫做連城曲藝俱樂部,后來被拆遷了,我當時就在那里面說相聲。”
這話一出,臺下眾人陷入思索。
有反應快的已經尖叫出聲來了,茍啟福更是一臉震驚,他當年可是那里的常客啊,那時候的茍啟福還是曲校里剛畢業的學生,相聲還沒怎么會說呢。
他就最喜歡去那里聽相聲,尤其最喜歡那個機靈小孩子,雖然他年長于那個孩子,但在那時候他是真的視這個孩子為偶像的。
時過境遷,他都差點忘了當年的那個孩子了,誰成想居然在這里見到了,居然還就是臺上這人。
茍啟福老臉都有些紅了,人家九歲就紅了,那時候自己連上臺都不怎么敢呢。
要是這樣論起來,何向東出道比他還早,都算是他的前輩了,那他還在人家面前論大,茍啟福老臉都紅了。
后臺的蔡生意和蘇生德則是徹底懵逼了。
好多同行也都懵逼了,他們當年也聽了不少啊。
委實是當年連城曲藝俱樂部風頭太盛了,堪比今日的向文社,每場演出都是坐的滿滿當當的。
而何向東年紀雖小,卻是園子里面的大角兒,大伙兒都指著他吃飯呢。在坐有好多年紀不大的相聲演員都是看了何向東的相聲才決定入行的,就比如后臺的蔡生意。
只是不曾想到今日的向文社班主何向東竟是當年那個相聲天才少年。
何向東也沒有多說俱樂部的事情,就道:“也沒說多久,我和我師父85年就離開天津了。”
茍啟福點了點頭,是了是了,在那之后連城曲藝俱樂部就再不復當年盛況,開始走下坡路了,再后來也經營不下去了,便關門大吉了。
何向東繼續道:“再后來97年的時候,我回過天津一次,那時候是錄制傳統相聲集錦,我來這兒說了一回相聲,和我們張文海張先生一起來的。”
“第三次就是做商演了,就現在。這也是我們向文社第五次做商演了,來天津的商演是第一次,也承蒙諸位多捧。”
“好…”觀眾叫好鼓掌。
何向東笑了一聲,繼續道:“相聲能做商演不容易,現在整個行業也不景氣,也沒多少人聽相聲,不好混吶。我們向文社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家做商演不賠錢的相聲團體,我們的門票每場都賣光,主要要感謝您諸位支持,破費…”
一句話沒說完,也不知道下面哪位大聲打斷了:“你說票都賣完了,那現場怎么才來這么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