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中大營,大帳之中,鄧賢等人面色古怪的看著一臉沉痛的龐統,張任是劉璋的死忠,聽到對方被他們拿下,龐統本該高興才對,此刻卻一臉惋惜的搖頭嘆息,讓眾人不禁生出一股錯亂感,這丑鬼究竟站哪邊?
看著眾人的神色,龐統搖頭道:“張任被諸位拿下,想來諸位已經決意要反叛劉璋了,但諸位可曾想過,閬中糧草,皆受成都所制,一旦糧草被劉璋掐斷,這十萬大軍,恐怕還未攻到成都,便要灰飛煙滅了。思路!”
“這…”一群將領見狀不由有些傻眼,一開始是被劉璝調動起來的情緒,但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可不是,閬中這邊雖然屯有糧草,但絕對難以支撐多久,而且閬中距離成都雖然不遠,但山路難行,別看劉璝幾天就趕過來,那是一個人而且還騎馬,若這十萬大軍要開到成都,就算一路順利,沒有兩個月都不可能過去,別說兩個月,大軍行軍的話,如今閬中的存糧,恐怕連一個月都撐不到。
“快,將張任將軍放出來。”鄧賢面色也是一變,連忙道。
“沒用的。”龐統搖了搖頭,看向鄧賢:“易地而處,諸位覺得爾等若是張任,會怎樣做?”
鄧賢皺眉看了一眼劉璝,卻見劉璝沉著臉不說話。
“別看他,就算殺了劉璝,芥蒂已成,而且,諸位真的甘心嗎?劉璋于蜀中作為,在下也有所耳聞,就算張任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但以他的性格,此事早晚會報知劉璋,劉璋會如何對付諸位,我想無需在下多言吧?”龐統看向鄧賢,搖頭哂笑道。
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蜀中那些世家,沒事都能被劉璋整出點事來,如今有了這么大的把柄在劉璋手中,誰知道日后不會被劉璋舊事重提,秋后算賬。
不管如何,劉璋確實已經失了臣心,若是以往,就算張任不在,此刻都該有人站出來反駁,然而此刻,面對龐統的詢問,竟無一人站在劉璋這邊。
看著沉默不語的鄧賢以及蜀中眾將,這個時候,需要一個人出來將話題點明,鄧賢明白,可惜他心有顧慮,不愿搭腔,這第一個站出來的,未必會有什么好處,但風險卻是最大的,劉璝對龐統有些敵視,也不可能,其余眾將也默不作聲,龐統將目光掃過眾將,最終落在卓揚身上,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士元先生,您就別賣關子了,我們都是一群粗人,不懂這些事,只希望先生能為我等指一條明路。”卓揚站出來,朗聲說道。
“是啊,請先生指一條明路。”眾將也將目光看向龐統,此刻眾將心中茫然無措,正是最容易動搖的時候,被卓揚這么一說,也下意識的將龐統當成了救星。
鄧賢深深地看了卓揚一眼,卻沒有反對,他算是看出來了,龐統此來,可是做足了準備,這軍中眾將,恐怕不止卓揚一個人被收買了,他不想阻止,也無力阻止,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就是眾將此刻心中的想法,既然已經決定背叛劉璋了,以劉璋現在表現出來的貪得無厭,就算現在迫于壓力,放過眾人,也難保不會秋后算賬,眾將的心已經不再愿意為劉璋作戰,更有那些家人被劉璋迫害的將士,更是視之如仇寇,再加上龐統在這眾將之中,不知安排了多少人,在這些人的合力鼓動下,無論龐統現在做什么決定,恐怕都會成為一種大勢,鄧賢如果此刻阻止,恐怕都未必能夠如愿。
“劉璋昏庸,暴政于蜀中,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定軍心!”龐統看向眾人,沉聲道:“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我主呂布,雖然出身草莽,然心系天下,雖然中原士人多有謾罵,然關中百姓卻無不感念其恩德,今日統斗膽,請諸位迎奉我主入蜀。”
“龐先生,不是我等不明事理。”一名蜀將苦笑道:“只是冠軍侯之政策,于我士族…”
“比之劉璋如何?”龐統沒有回答,而是反看向此人,微笑道。
“冠軍侯律法明確,而且執法公允,比之劉璋,強出何止十倍?”這名將領搖頭道。
“諸位或許只看到我主公收回世家土地,卻未曾看到,我主公在收回這些的同時,卻也為世家開辟出新的商路,絲路的利益想必諸位多少也聽過,只要有足夠的實力,皆可行商絲路,受我軍保護,而若有家人出仕主公麾下,更能得到稅務優惠政策,統以為,只此一條,足矣消弭失去土地對諸位造成的損失。”
“或許大家不知道,劉璝將軍那點利潤,若在關中世家來說,哪怕與劉璝將軍家事相若,但千萬大錢,一年便可以賺出來,只要有我關中官府頒的旗幟,絲路之上,便是最兇惡的盜賊也要敬而遠之,利潤至少可以高出一倍,而且不必偷偷摸摸的來。”龐統微笑著將其中的利潤數據化了一遍。
眾人聞言不禁面色一變,千萬大錢的利潤,一年就可以收獲,而且不用藏著掖著,搶錢都沒這么快吧?不少人紛紛露出行動的神色,劉璝面色有些復雜,原以為是自己占了便宜,但如今想來,自己不過是被人家當成長期宰割的肉,關中其實沒有損失什么,反而從他身上賺了不少,倒貼幫人打工,最后還嘲笑人家傻,現在想來,自己才是真傻。
難怪關中那些世家不怎么看得上中原、蜀中以及江東世家,財富上根本就不成對比。
實際上,在這個時代,有能力經商絲路的,恐怕也只有世家了,畢竟底子在那里擺著,雖然呂布說是公平公正,但世家的財力,注定他們在起跑線上,就比普通人更容易致富。
當然,有一點,龐統沒有說清楚,如此一來,就徹底改變了以往君臣之間的關系,沒了土地,世家有再多的錢,也沒辦法煽動百姓,而呂布,卻有能力隨時掐斷一個世家的命脈。
這種事情,龐統自然不會拿出來去打擊人心,只是不斷強調,呂布給提供的路,其實要比他們靠著田里面那點稅賦要強太多,先給大家一個畫餅,解決了后顧之憂,接下來的事情自然要好辦許多。
畢竟是新東西,便是鄧賢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中的弊端,同樣也被龐統畫出的畫餅給迷住了眼睛。
看著龐統,哪怕那丑陋的臉此刻也不覺順眼了不少,鄧賢猶豫了一下,苦笑道:“士元先生已經把話說道這個份兒上,末將不才,愿聽先生調遣。”
“末將也愿聽從先生調遣,迎奉冠軍侯入蜀!”卓揚連忙第一個跪下,緊跟著又有數名將領跟著卓揚跪下。
“聽從先生調遣!”剩下的蜀將見越來越多的人跪下,盲從加上心中同樣對龐統畫出來的藍圖吸引,相繼跪倒一片,到最后,只剩下劉璝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看著滿堂跪在地上的蜀將,面色陰晴不定,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劉兄!”最終,還是鄧賢拉了拉劉璝,示意他別意氣用事,劉璝才緩緩地跪倒在地,嘶聲道:“只要先生能夠為我報仇,劉璝也愿尊奉先生!”
這里上百名將領一降,基本上,這十萬大軍就落入龐統的掌控了,微微一笑,點頭示意眾人起身道:“諸位快快請起。”
隨后上前一步,將劉璝扶起來,微笑道:“之前多有得罪,但統今日只身入蜀,身負主公重托,那種情況下,也只能得罪了,將軍放心,入蜀之后,龐某不但要幫將軍手刃劉璋,還能讓將軍愛妻回心轉意,重回將軍身邊。”
“此話當真?”劉璝目光一亮,隨即苦笑道:“破鏡豈能重圓,先生只要能讓在下手刃劉璋,于愿足矣。”
“拭目以待吧。”龐統微笑道,隨后看向眾人道:“卻不知張任如今何在?”
“已經被看壓在軍營之中,此人雖然愚忠,卻也不失為一條漢子,平日里待我們不錯,若非劉璋無道,我等也不愿意與他為難,還望先生莫要怪罪。”鄧賢苦笑道。
“不怪,不怪。”龐統笑著搖了搖頭,這等忠義之士,只要允許,沒人愿意殺:“那便先看押,不可怠慢,待我們攻破成都之后,再行說服。”
“喏!”鄧賢鄭重一禮,看向龐統道:“只是如今我軍糧草堪憂,不知先生準備如何做?”
“劉璋又不知道,派人去成都催糧,我等則即日出,應該能與半途之上,獲得補給,另外卓揚、李鷹!”
“末將在!”卓揚、李鷹應命而出。
“你二人迅將白水、葭萌兩關占據,我會派人通知魏延將軍押送漢中糧草前來,可解燃眉之急,劉璝、鄧賢兩位將軍在蜀中人脈甚廣,可迅派人前往各城游說,說服各城投降,支援一些軍糧,有這些,足矣支撐我軍抵達成都!”龐統笑道。
“這樣會否太冒險了一些,可以等漢中兵馬趕到再行上路。”鄧賢苦笑道。
“放心,沿途各縣,我關中都有相應情報,鄧將軍可以先派人去探底,若不行,便強攻取糧。”龐統笑道,呂布對蜀中謀劃也不是一天兩天,幾乎每座城池都有細作,就算有歹心,他也能提前得知,根本無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