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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冷,行走在大街上,就算偶爾有行人出現,也是縮著脖子匆匆而過,對于第一次來到長安的龐統來說,眼下的長安,實在算不上繁華,至少配不上長安城這座古都的名頭。
街道上,也只有長安的市集里能看到一身獸皮的羌人在這里跟商戶討價還價。
真奇怪!
龐統親眼看到幾個羌人跟商販爭得面紅耳赤,但就是不動手,周圍也沒見兵士巡邏,這些羌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溫和’了?在荊襄的時候,龐統可是聽過這些羌人甚至還吃人,看來傳言果然不能盡信,做學問也不能一直窩在家里,得多出來游歷,當然,如果不是被人看犯人一樣看押著,那就更加美妙了。
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一臉嚴肅的四位姑娘,一個丑鬼身后卻有四個如花美眷相隨,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投來艷羨的目光,但龐統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來到一座清冷的酒樓中。
“來碗茶湯。”隨意的丟了幾枚五銖錢在桌上,龐統靠著椅子,舒適的伸了個懶腰,別說,那呂布雖然是一介武夫,但弄出來的這些東西倒是頗為方便,若是能夠傳到荊襄去,必為士人所稱贊,可惜,只是一個武夫。
“茶湯?”跑堂的伙計看著龐統丑陋的面容,懷疑是不是跑來找茬的,茶湯這種東西,在北方可不怎么受待見,味道不好不說,而且北方到了冬季普遍寒冷,無論武將、士子,還是販夫走卒,都愿意用酒來驅寒,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卻說要喝茶湯,加上龐統那個性張揚的面容,下意識的就生出排斥。
若非看對方身后四名英姿颯爽的女兵像護衛一樣站在這里,雖然覺得女兵有些不靠譜,但能夠這么招搖過市的,還是這么一個丑鬼,恐怕有些背景,要知道現在的長安城可沒幾個世家的人敢這么招搖,莫不是跟將軍大人有什么關系?
苦著臉的伙計也不敢得罪,看著龐統小聲道:“這位…大人,我們這里是酒樓,這茶湯…”
人太丑了,年齡也會變得模糊,伙計也只能用一個模棱兩可的稱呼。
“哈。”龐統怪笑一聲,扭頭瞥了四名女兵一樣,揚了揚頭,將鼻毛對準伙計:“這長安怎么說也是幾朝古都,我看你們這酒樓在這條街上也算是頗為高雅,怎的連茶湯都沒有嗎?”
“這天氣,誰會喝茶湯啊?”伙計搖了搖頭:“長安雖是古都,但在呂將軍來之前,可是荒無人煙,別說酒樓,連個人影你都不一定能看到。”
龐統眼珠子亂轉,卻是想著如何能夠鬧個事,最好引起混亂,然后自己趁機溜走。
當日呂玲綺在周倉的‘護送’下,帶著自己的戰果返回長安,結果被呂布罰了禁閉,一關就是一個多月,直到呂布大婚,才被放出來,正趕上呂布大婚,所有人都在忙,自然沒工夫理會這些事情。
自然不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出去外面一圈,就給自己逮了一只鳳雛回來,所以堂堂鳳雛先生(青年版)就這么被擱在這里。
還好,呂布雖然沒來得及詢問,但呂玲綺可沒忘了這個人才,專門讓女兵好好看守,絕不能讓他跑了,龐統一介文人,所以對于自由還是相當寬松的,至少沒綁著,相比之下,同為階下囚的文聘就痛苦多了,直接被關進將軍府的柴房里,讓人每天綁一次,而且還不能讓他吃飽,堂堂荊襄名將,這一個月來,可是悲慘多了。
“呵”龐統冷笑一聲:“什么呂將軍,不過一勇之夫,早晚被人所滅。”
伙計聞言,詫異的看了龐統一眼,這貨究竟是誰?看這話說的,也不像將軍府的人會說出來的,正自疑惑間,城中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號角聲,不像是日常聽到的城衛軍的號角。
“小姐召喚!”四名女兵聞言一怔,隨即露出喜色,不等龐統有任何反應,兩名女兵一左一右,拉著龐統的衣襟就往外跑。
“唉唉唉等等,我的錢,不是,等等,自己走…成何體統!”龐統就這么在伙計一臉愕然的表情中,被兩名女兵粗暴的拖了出去。
長安府衙,張既有些頭疼的看了看外面,大小姐一來,原本還所在府衙中的衙役如同老鼠見了貓一樣跑出去巡邏了。
“小姐今天,看起來比往日沉穩了不少呢?”李儒看了看外面一臉冷肅,迎風而立的呂玲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
“主公有句話說的不錯,戰場真的是個很鍛煉人的地方。”陳宮搖了搖頭,沒理會這些,現在呂布有了兒子,對于呂玲綺,眾人的關注自然少了很多。
“德容,你去交接一下手中的事物,明天便要去西涼上任,交接之后,去休息一番吧。”陳宮抬頭,看著張既笑道。
眼下雍州隨著律政司的成立,各項法度逐漸定下來,日常事務已經步上了正軌,張既這個別駕這半年來做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之前呂布已經上表朝廷,封張既為西涼刺史。
朝廷答不答應呂布不會管,章程禮節上做到就行了,他不可能將自己的官員任免權真的交給朝廷,所以,在上表之后,一應官印、文書已經都準備好了,現在西涼準備在明年大規模屯田、規劃,正是張既的用武之地,寒冬一過,這些事情就必須開始,張既作為呂布定下的西涼刺史,必須提前過去做準備工作,若是開春了以后再去,就有些趕不上了。
“多謝大人。”張既向陳宮行了一禮,正要離去,外面的爭吵聲卻吸引了眾人。
“我說呂小姐,就算你向破壞你父親的計劃,也別帶著這些姑娘陪你一起去胡鬧。”一聲破鑼嗓子般的聲音傳進來,聽的人眉頭直皺。
“什么意思?”呂玲綺皺眉道。
“先不說這寒冬之際,爾等一群女子跑去朔方那苦寒之地,是否有能力作戰,我雖不知那呂布的具體計劃,但對他擊匈奴之舉,卻是萬分佩服的。”龐統的聲音里,透著幾分認可:“眼下河套之地,匈奴勢弱,但卻余威猶在,諸部反抗,一片紛亂,應該是呂布定下消耗胡人實力的計劃,讓他們自相征伐,或者說,呂布要打匈奴,但其他如屠各、月氏、秦胡、先零、狼羌也不能太過強盛,你說你他明年開春要打匈奴,竊以為天氣寒冷,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一個,還是他要在出兵之前,先讓匈奴人去消耗這些人各支胡人的戰力。”
正了正衣冠,龐統看著呂玲綺道:“不說姑娘帶著這幾十名女子能夠成何大事,但人力有窮而時,在襄陽,你仗著馬快人少,或可得意一時,但到了北方,胡人騎兵未必遜色多少,若大軍合圍,別說這些女人,就是你呂大小姐自恃勇武,又能殺得了幾人?”
“此人是誰?”李儒抬起頭來,驚詫的看向廳外,原本對于呂玲綺的小打小鬧,他們是不愿意管的,但此刻龐統說出來的話,正是當初呂布放棄一舉擊潰匈奴的一個重要原因。
以當時呂布在河套闖下的名聲和號召力,哪怕只有他一人前去,月氏的六千多勇士絕對會不皺眉頭的跟著呂布,但呂布沒有選擇繼續征戰,一來雍涼的確需要他坐鎮,許多事情也必須由他來主持,二來,卻也是為了讓這些胡人內耗,最好匈奴人能夠勝出一些,然后這些人來向自己求援,那才是最好的出兵時機。
這破鑼嗓子的主人一語道破其中關鍵,聽起來不是很難,呂布麾下三大智囊自問也都能做到,不過這需要有足夠的大局觀為前提,至少證明,此人眼光和洞察力很準。
“好像是大小姐帶回來的客卿。”張既訝然,大小姐似乎帶回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客卿?
陳宮笑道:“去見見這位客卿吧。”
三人一道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那你做我的軍師。”呂玲綺道。
“抱歉,在下胸中報復還未施展,不想陪大小姐一起英年早逝,或者大小姐可以一刀殺了我,但就算死,龐某也不愿自己生平有如此敗績!”冷哼一聲,龐統冷笑道。
“你…”呂玲綺有些惱怒的看向龐統。
“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陳宮的聲音自呂玲綺身后響起。
“公臺先生,你…”呂玲綺疑惑的看向陳宮。
“小姐。”陳宮搖了搖頭,看向呂玲綺道:“德容之前說,你比以前沉穩了不少,但看來卻并非如此,你可知道,主公為何用兵越來越慎?”
呂玲綺平日里有些嬌蠻大小姐的脾氣,性格也比較爽直,但此刻,當陳宮真的板下臉來與她說話時,呂玲綺的氣焰頓時被壓下去了,對于呂布身邊的重臣,呂玲綺可是不敢造次的,乖乖的道:“玲綺不知,還望先生解惑。”
“主公如今手握百萬軍民性命,每一個決策的失誤,便很有可能造成無數人死亡。”看著呂玲綺,陳宮認真道:“小姐想要為將,這點宮不便評論好壞,但為將者,卻不只是戰場廝殺,更重要的是運籌帷幄,將戰場上每一種可能都做出預估,盡量在痛擊敵人的同時,將己方傷亡降到最低。”
“聽這位先生所言,小姐想要去河套建功,但小姐可知道,主公為明年開春一戰,準備了多少?”陳宮面色沉重道:“糧草、器械、人馬、出征的人數,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小姐出戰本無不可,但若因你,而造成我軍將士無故傷亡,小姐何忍?”
“我…”呂玲綺說不出話來,良久才乖乖的躬身道:“玲綺受教,多謝先生指點。”
陳宮點點頭,目光卻落在龐統身上,微笑道:“這位先生,可否入廳一敘?”
“哼哼”龐統斜睨了呂玲綺一眼,傲然的抬起頭:“呂將軍的女兒,好大的脾氣,也讓龐某見識到將軍府的霸氣…”
“來人,請先生入屋!”李儒出來,揮了揮手,在龐統愕然的表情中,讓兩名侍衛將龐統‘請’進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