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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何軍

  甚至李福成老爺子在村后面都被驚動了,他正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刨地,得到消息,無奈的扔了鋤頭,慌里慌張的往大兒子家趕去,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和正在院子里給老五講解作業,不知道嘆了多少氣,這丫頭簡直是油鹽不進啊,他快沒一點撤了。

  突然聽見門口亂糟糟的聲音,李和看李兆坤都慌忙跑出去了,李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也就跟著出去。

  李兆坤看到家門口的小轎車,也是腿都軟了,他可是坐過大解放的人。

  李和也好奇誰能把車停在他們家門口,甚至跟許多人一樣想,真不會這親爹捅了什么簍子吧。

  吉普車許多人都是見過的,公社街道上平常也有不少過路車。

  但是進村子的從來沒有過,以往都是來過大解放。

  當然就是大解放也比較稀少,李和記得村里的第一張車就是李輝買的大解放,跑起長途來了。

  鄉親們看李輝開回來的大解放,都羨慕不已,都說這小子長能耐了。

  李輝他爹為此特地擺了兩大桌酒席,宴請村里的父老鄉親。

  從此,李輝家便是村里的紅人了,串門的人也越來越多,李輝他爹李老漢也整天樂瞇瞇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兒子出息,心里歡喜”。

  李輝十天半月回來一趟,每次回來總會幫著村里人捎點東西。

  而且每次回來都是海闊天空的說,說外面的花花世界,掙了多少錢。許多人聽了都心癢癢的,有了活泛的心思,不少人都跟著搞起了運輸物流。

  后來親戚帶親戚,朋友帶朋友,老鄉帶老鄉,整個縣跟旁邊荷蘭的葉集一樣都成了有名的物流運輸大縣。

  吉普車被圍了好幾圈,里面的人沒法開車門。

  還是劉傳奇喊了幾嗓子,“哎,你們散開點,這么圍著干嘛,人家下不來車了。”

  人散開了不少,李和擠了進去,等車門推開,看到先露出的那張臉,才松了一口氣,這老小子搞的動靜也太大了。

  “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多人。”下了車的何軍尷尬的看著李和。

  劉傳奇幾步上去,緊握何軍的手,笑著道,“原來是何局長,歡迎蒞臨指導,我們大隊簡直蓬蓽生輝,深感榮幸啊。”

  “別,老劉,都是老關系了,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何軍笑著松開了劉傳奇的手,然后低聲道,“我過來沒啥事,你讓大伙都散了吧。”

  劉傳奇一口答應,扯著嗓子喊道,“都散了,干嘛呢,都閑了是吧。”

  叫了幾嗓子,人也就稀稀拉拉的走了幾個,大部分都還是隔著老遠看。

  李和對何軍道,“找我的?”

  何軍道,“當然找你的。我聽邊梅同志說你回來了,我這不立馬來了。”

  “走吧,我們去河坡那邊吧,”李和直接打開車門上了車,被人這樣圍觀,跟看猴戲似得,渾身不自在,上了車直接對司機道,“沿著這條路開,上那個河坡。”

  司機為難的看了一眼何軍,何軍笑道,“讓你開,就直接開,看我干嘛。”

  兩個人在河坡上下了車,何軍讓司機在一邊等著,一邊沿著河邊走一邊聊天,給了李和一根煙,“要不是你那同學,我還真不知道你回來了。”

  “你說的是邊梅,你們怎么認識了,”李和接過煙,笑道,“你這上什么級別了?這么好的煙都抽上了。”

  “對,是邊梅,這姑娘不得了,左右逢源啊。在縣里也是吃得開,我倒是沒想過,你們倆是同學。我就提了一口我是洪河橋公社過去的,他就問認不認識你,你看轉一圈就是老相識。我是去年調到了縣工業局,分管企業,這煙我還真抽不起,也是人家給的,”何軍這幾年愈發得意,整個人一股意氣風發,已然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干事了。

  李和算了算何軍的年齡,科級的九級直接跳到縣級副職八級,怎么都有點不對,“你今年才35吧?”

  何軍聽著這話里明顯有話,點了點頭道,“對的,有什么問題?”

  “工業局可是肥差”,李和知道何軍是聰明人,聰明人不需要點破,李和不可能直接跟何軍說,稱稱你斤兩,你一無人脈,二沒背景,怎么可能有這么好的差事。

  何軍猛抽了一口煙,嘆口氣道,“果然是當局者迷啊,我果然來找你又是找對了啊。我就說我感覺哪里不對勁呢,當時提名的時候,也沒人反對,全票通過。原來我這上去是給人當靶子呢,人家等著看笑話呢。”

  李和想了想說,“我現在就說明白話了。凡是你們這種圈子都有派系,你上面的領導跟誰合心,跟誰不合心。這你心里肯定有計較。如果提名你的領導,平常對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能給你這種差事,你真要思量了。”

  “是季...”何軍剛開口就沒再繼續開口了,可能覺得說出來不妥,“提名我的這個領導,是跟我老領導有點不合。現在我也明白了,這是把我架火烤啊。”

  李和沒再繼續深問,“明白就好,自己想法子脫身就是了。”

  “可我分管工業,怎么能脫身呢?”何軍直接問道。

  李和癟癟嘴,顯得不以為然,“另起爐灶啊,分管工業的副職不止你一個吧,縣里常務里面就有吧。誰愿意接手原來的攤子就給誰。”

  何軍琢磨了下,“這是可行,但縮手縮腳,沒成績,我也熬著累啊。你說的另起爐灶,哪有那么容Y縣里總共就那么幾個國企單位。”

  “當然是做鄉鎮集體企業。”李和這次沒藏私,掰開了揉碎了反復和何軍說了好幾遍。

  兩個人嚅嚅道道的聊了有一個多小時,何軍才眉頭舒展,“你果然是我的指路明燈啊,你要是在老家我啥都不怕了,可惜你遠在京城啊。”

  李和道,“我就湊合做個破老師就行了,其他的也做不來,你也別高抬我。”

  他說的也是實話,他給何軍做指導,完全依靠的是經驗,可不是那種天生的覺悟。

  何軍說,“你啊,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與世無爭,低調的很,要不跟我車到縣里請你吃飯?”

  李和笑道,“別,我也不留你吃飯了。你趕緊走吧。”

  他不敢再繼續留何軍了,畢竟何軍的位置已經不一樣了,再不走,說不準公社的干部都能過來。

  何軍自嘲了一句,“身不由己啊。”

  跟李和握了握手,又熱切的擁抱了一下,上了車,一溜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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