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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我們誰先燒成灰

  “哎,哥們,你天天不上課,來我這磨蹭啥。我記得你是學法律的吧,很多大部頭條文要背吧?不怕掛科?“

  李和被扎海生有點弄得厭煩了,天天過來旁聽物理課,還纏著自己,算怎么回事。

  扎海生脖子一仰,“那點書哪夠看,早就背完了,我決定學習錢偉長教授棄文從理,物理我看了也不難,高數也不復雜。

  我都不知道你們班為什么那么多人都撓頭搔耳的,真的很難嗎?“

  李和經常懷疑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狗之間的差異還大!

  他不喜歡這種智商被碾壓的感覺,自己又不是女人喜歡做呆蠢小女生角色。

  唯一的心理安慰就是老子情商比你高!

  同時腦子一疼,也覺得有點矯枉過正,笑呵呵的道,“我們理科生和尚廟里呆久了,都想去女兒國看看啊,我覺得為了你個人終生著想,你也應該好好文科里呆著,你這腦子抽的哪門子瘋?”

  “我是為了理想,理想你懂嗎?”扎海生說完,又喏喏的道,“再說,班里女生年齡都比我大....”

  李和一捂腦門,不知道怎么聊天了,“你看看,誰跟你說文科就不能強國了。中國走向世界需要多少這樣懂得西方政治的人呢?

  需要大量的,越多越好。

  你好好學法律,把東方和西方思想做個融合,再結合中國實際,努力做一個中國檢察官或者中國大狀,到時候在其位謀其政,伸張正義,主持公正,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我從來沒反對你的理想,只是覺得你實現理想的方式比較偏激而已。”

  扎海生精神一震,狂妄的道,”那我去做大檢察官。不過維護世界和平不是聯合國的任務嗎?”

  李和這種冷幽默也就做給瞎子看了,只得繼續道,“那你前幾天不還是羨慕那幫子出國的嗎?你不準備出國了?要是真出國,出國后回來也只能湊合做個教授或者律師。”

  扎海生疑惑的問道,“我出國還是修法律啊!沒什么意義。”

  李和含蓄的道,“那就從基層做起,慢慢學習,爭取做一個合格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扎海生一揮拳頭堅定的道,”畢業服從分配,從基層做起。“

  李和心里松了一口氣,心想,你要是在學校爭氣不鬧騰,你不會走你老路,畢業了怎么分配也不至于到哲學教研室這種冷衙門熬水。

  ”你不寫詩了?”

  扎海生不好意思的道,“我覺得你說的也是對的,寫詩掙不來錢,不能當飯吃,我老爹老娘要我養,我將來娶媳婦生娃,都要錢。”

  他瀟灑歸瀟灑,可是落了一屁股的饑荒。

  李和心里念聲罪過,著急了,道,“別啊,也不能為了理想放棄個人愛好啊。

  只要分清主次不就好了嗎?

  只是校外的那幫子人少打交道就是了,好多都是廠里工人,為了幾句詩,本職工作都做不好。

  而且我聽說,不少和家里關系都比較緊張。

  你想想,和自己爹媽都能反目仇的人,能對朋友有什么好心?”

  意思很明白,你一個大學生,整天和一幫子工人湊合什么勁?

  “他們只是父母不理解他們罷了。“扎海生說完,還是沉默了一下道,”好吧,不過我聽你的,不和他們打交道了。”

  李和還是每天老習慣喜歡看報欄,每天關注關于南方的消息,深圳特區成立時,同時批準的還有珠海、汕頭、廈門經濟特區。

  全國各地的人蜂擁到深圳,不管你有沒有戶口,不管你是不是黑五類,沒有人岐視你。沒有人問你從哪里來,不管你干過什么,什么學歷文憑,就看你能不能干,有沒有能力。

  李和看著天越發的陰沉,北風越發的寒冷刺骨,只能感嘆時間不經意間又要轉入1981年。

  李和剛進入食堂,就被何芳給攔了下來”小李子,明天就是元旦,今年不能再搗亂買酒。你自己隨便想個節目。”

  “我知道了。”李和點點頭,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趙青是不是處對象了?前天在圖書館門口看著和一個男的有說有笑。”

  對于這個一起在維修室處過的姑娘,李和抱有很大的好感,而且她的維修技術也是自己手把手教的。

  何芳斜著看了李和一眼,“小李子,你該不會吃碗里看鍋里的吧?這地球人都不能答應。”

  李和也知道何芳是開玩笑,只得無奈搖頭道,“那男的什么情況,可不是每個男的都像趙永奇這么實在,逢人就說我家大娃11了。”

  許多記憶中的情節,如果不是碰到場景,李和都不一定記得起來。

  只是記得臨近畢業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趙青找的那男的,在農村有老婆有孩子,那媳婦不知道哪里得了男人變心的消息,拖家帶口進京,當時都鬧了一個好沒臉面。

  八十年代拋妻棄子這種事情很常見,有的知青迫于壓力農村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后來回城,為了擺脫過往,離婚再娶。

  有的人上了大學進了城,向往自由戀愛,為了愛情,做了陳世美。

  特殊年代的婚姻愛情,對與錯,誰又說得清,道的明白,李和不會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任何人。

  何芳一驚詫道,“你的意思,人家會不會在農村有媳婦、孩子?那不能吧,趙青應該打聽清楚的。”

  李和搖搖頭道,“我就是懷疑罷了,看著蠻成熟的一個人,又那么的會哄人,看著不像新手。倒是像花叢老手。你注意盯著就是了。

  你可以看看哪個學校的,各個學校黨委團委不是經常一起開會嗎?你可以查下檔案。”

  何芳不懷好意的笑道,“怎么說的那么像你?會哄人的花叢老手?”

  何芳當然不會當做耳邊風,自從和趙永奇單獨做維修后,趙青可是幫了很大忙,相處這么時間,早就情同姐妹。

  現在是1980年最后一個午后。雪花如期來臨,它們翩然而至.

  春夏季節,花壇里當有花兒開放,眼下是冬季,花壇里只剩下一些枯枝敗葉。這些帶刺的枯枝子上掛著隨風飄揚的白塑料袋,像招魂幡一樣。

  元旦晚會依然沒有多大新意,無非就是圖個熱鬧。

  李和睜大眼睛假裝在認真的看,腦子里都不知道游到哪里了,突然聽到一陣歡呼。

  等李和回過神,一班上來一個玩魔術的,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就是把一個火柴盒的背面塞上幾根火柴,而正面卻是空的,先給觀眾看正面,以證明里面沒有火柴,然后趁人不注意,把火柴盒翻過來給人看,證明他變出火柴來了。

  但這依然引來了很大的掌聲和歡呼。

  輪到李和被大家湊趣轟到臺上,李和還是無奈,直接唱了一首后世爛大街的歌。

親愛的朋友們,我們來相會送到火葬場全都燒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誰也不認識誰全部送到農場做化肥啊~親愛的朋友們,我們誰先燒成灰  先燒你,再燒我,反正都是人類的骨頭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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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玩的歌詞,配合著詼諧的調子,全班笑的樂不可支,一時大家傳唱。

  晚會結束后,李和也沒回宿舍,就靠在操場的柱子上,寒風灌脖子里也不在意,抽了一根煙,等著1981年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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