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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從軍行

  四月初三,李世民掛帥,為隴右道行軍元帥,統兵兩萬出征吐谷渾。

  這一天,張超這個右后軍行軍總管也帶著自己的三千鷹揚兵,護送著民夫運輸隊緊隨其后出發。

  關中四塞,天府之國。

  關中這塊地方,向來就很險要,潼關、武關、蕭關、散關,四關守衛關內。東有黃河,南有秦嶺,而西有隴山。

  過隴山,出隴關就是隴右。

  隴山山脈橫亙于關中西北,是關中西北屏障。自隴上進入關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涇河等河流穿切成的河谷低地。

  渭河方向山勢較險峻,而涇河方向相對較為平易。

  蕭關就在隴山山口依險而立,扼守自涇河方向進入關中的通道。

  現在羅藝就率領著幾萬人馬,把守著這道重要的關中西北大門。

  關隴關隴,指的就是關中和隴右。

  關中西北的高地對于關中的安全十分重要,羅藝現把守的蕭關,就是重點把守最容易進入關中平原的涇河通道。

  而李世民要走的,則是南面的渭河一線。

  隴州和天水夾隴山東、西兩側而立,控扼著沿渭水河谷穿越隴山之路。

  在朝廷剛完成的天下十五道劃分中,就把隴州劃入了關內道,皆因為隴州扼隴底之險,控秦、鳳之沖,為關中重鎮。

  但天水卻劃入了隴右道。

  大震關就成了隴州和天水之間的一道重要關隘,也是關內道和隴右道的重要界線。

  張超曾聽房玄齡他們講過隴右的重要性,欲保關中,先固隴右。

  關中對中原有高屋建瓴之勢,隴西對關中則占有高屋建瓴之勢。

  隴西占據關中上游,甚至還對漢中和蜀中也擁有上游之勢。渭水、羌水、西漢水等形成的河谷低地提供了隴西與關中、漢中、蜀中的往來通道。隴西地勢明顯高于關中、漢中和蜀中,自關中漢中蜀中仰攻隴西較難,可從隴西下攻卻很容易。

  正因此,取得隴西,相當重要,三國之時蜀魏在隴西的角逐,后來南北朝時劉宋和北魏對氐人的爭取,都是因為這種戰略思路。

  隴西足以制關中。

  李世民一生中難得的敗績,就曾經發生在與薛舉父親爭奪隴右的大戰中。李世民淺水原大敗,敗的褲子都快沒了,八大總管都被擒了大半,最后還是劉文靜等人替他背了鍋。最后唐軍又聯合了河西的李軌,兩面夾擊西秦,才算取得勝利。

  當年李家初據關中,薛家占據隴右,李軌據河西,關隴三方爭雄。李家一開始連敗,后來唐、涼聯袂才滅了西秦,最終奪占關隴。

  從整個軍事地理戰略層面來講,關隴是偏居一隅,李唐如漢代一樣的關中本位思想,先穩關中,然后圖中原。進可攻,退可守。

  但要保關中安全,卻首先得控制隴西這個后院,而要控制隴西,又必須控制河西。要控制河西,又要安撫西域。

  如今西域是突厥人的地盤,突厥人大舉進犯。朔方一帶本也是蕭關屏障,但朔方現卻由梁師都控制著。

  隴右河西是在唐朝手中,可現吐谷渾又襲擊隴西。

  大唐關中、隴右、河西這一個防守鏈,在崩潰。

  李淵很清楚,李世民也很清楚,所以李世民才會請旨出兵,李淵也會把僅有的兩萬兵中抽出一萬來給李世民。

  李世民的進軍路線,其實就是沿著渭水河谷西進。

  這條路線并不好走,比起走涇河谷地一線,要難的多。但通往隴右,這條路線最短。

  當年魏蜀爭鋒,諸葛亮六出岐山,便一直是在隴關一帶對峙。現在張超他們就是重走當年魏軍司馬懿的路線。

  長安到渭州隴西足有千里之遙,就算到達隴關,也有五百多里。

  張超騎在馬上,帶著自己的右后軍押運糧草軍械,三千人馬護送著近萬民夫運輸糧草,隊伍拉的長長的。

  可道路難行,尤其此時是初夏,雨水又多,路面遇雨一泡就泥濘不堪,跟沼澤地一樣。車輪經常陷在泥里起不來,騾馬都拉不動,得幫忙抬。

  為了趕路程,張超不得不把他的右后軍當成了一支工兵隊伍。

  每天輪流抽調一個團負責開路,帶著一批民夫,真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

  不時的能遇到山坡給泥石流堵了路,得挖開路來,遇到河水暴漲攔了路,還得砍樹架橋。那些泥濘難行的路,還得砍樹鋪路。

  最要命的還是雨。

  出了長安起,這雨就沒完沒了的下。不時的還有暴雨冰雹,就算大雨停了,這細雨也是不停,總之就沒有晴過。

  糧食軍械都怕雨淋水泡,得包裹保護好。

  在這種天氣里行軍,每天都是濕漉漉的,最要命的是根本找不到干柴能夠生火。基本上天天就吃干糧,幸好右后軍的士兵出來時都帶了些炒米,省著點吃,也還能撐著。

  每天晚上,扎營后,便想辦法生火做頓飯吃。

  “啟稟總管,前面有一個開闊地,天色將黑,今晚是否就在前面扎營?”一名斥候伙長過來問張超。

  因為張超那天給李世民留的印象比較好,最后李世民破例的拔了一百騎給張超,算是最大的支持了。

  對于這一百騎,張超也很寶貴。

  他將這一百人編成了十小隊,每十人一小隊,讓他們做為右后軍的斥候騎兵,輪流前出探路。

  雖然還是在唐境內行軍,可張超最擔心的是有敵騎伏擊。

  他這隊伍雖大,八千多人,可不是民夫,就是工坊學徒,不一小心踩進陷阱,那真是完蛋。

  小心使得萬年船,張超是相當謹慎的。

  每天都要撒出斥候騎兵至于二三十里,周邊還要派出自己的步卒偵察隊,在周邊一路偵察。

  晚上,是絕不趕路的。

  離天黑還有段時間,張超就要找一個斥候們選好的適合地形扎營過夜。

  “讓大家趕下路,早點趕到宿營地!”

  披著雨衣坐在馬上,這并不是什么很舒服的事情,雖有雨衣,其實身上也潮濕無比。戰馬都被雨淋水泡的無精打彩。

  在雨里跋涉了一天,大家都疲倦無比,只想著能馬上歇息,燒一鍋開水,煮頓熱飯。

  騎兵斥候選的宿營地很不錯,那些人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兵。

  那塊地方前面是河,后面是山,猶如是一塊突出來的小平原三角洲。扎營在那里,現在河水正滿,只要守住兩端,可以說十分安全。

  不過張超沒大意,地形好,不意味著就能松懈。

  越來越臨近隴西,張超也越發的要求嚴格。

  “扎連環營!都趕緊動起來!”

  張超說的連環營是他自己創的一個營地,這個營地最大的特色,就是分成了好多個營地。

  五千民夫,每千人一個營,以輜重車圍成圓陣,然后把糧食輜重都卸下來放在車陣中心,蓋上帳篷。民夫們的營帳則環繞物資外圍。

  五個民夫營都保持著數十步寬的距離。

  而張超的三千右后軍,則以營為單位,扎成三個營,分布在五個民夫營的三個角上。

  “車陣外,挖一道溝,再挖些陷馬坑,砍樹做拒馬!”

  雖然走了一天,又累又餓,可張超不會檢懈,他會要求民夫們扎好營,并且在民夫的車陣外,在士兵的槍柜馬外,還要挖一道溝,若天色早,還要砍些樹做拒馬,挖些陷馬坑。

  雖然每次忙碌辛苦半天,過一夜之后,又都留下了。

  可張超每次都堅持。

  民夫們有的在扎營,有的在伐木,有的則牽騾馬去飲水,給騾馬喂飲料。

  而右后軍的士兵則在張超的要求下,依然在小心的戒備著,防守著四周。

  大牛和二牛還有柯小八和柯十三四個在幫張超搭帳篷,張超的這個帳篷要大些,用料也比較好,不懼風雨,就是比較沉重,得用兩匹騾子拉著。

  一頂頂帳篷在搭起來,士兵們的帳篷還比較正規,是十人一頂的帳篷。可許多民夫們就沒有這么好的裝備了,他們被征召來運糧,根本沒有帳篷發,都是自己家里帶來的,好多就是相當簡陋。甚至有些民夫根本沒有帳篷,到了晚上,若沒雨,就隨地一躺,若是下雨,那就只能想辦法度過了,有拿塊氈布罩著坐一夜的,有拿樹枝搭個簡易棚子的。

  后來張超立了個規矩,每次露營,民夫們相互幫忙伐樹砍柴,先按十人一個棚子,把棚子搭起來。

  初夏時節,在野外過夜,本來就容易生病,若是淋雨感冒,就更麻煩了。生病成了傷號,運不了物資,張超還得想辦法照料他們,讓人扶著拉著他們,這才更麻煩。

  有張超的親兵在營里四處大聲宣揚檢察。

  “禁水喝生水,水一律煮開再喝!”

  不許喝生水,每次扎營,先打水煮開水。每五十人必先挖一個廁所等,規矩很多。

  可軍中就是如此,沒有規矩,這如何帶好這一萬多人。

  糧食也是如此,每天扎營之后,才分發糧食,是一級級分發。軍發給營,營發級團,團發給隊。隊再發級伙,每伙十人同吃,輪流做飯。

  雖然身上還濕漉漉的,但扎好營好,他們還是趕緊把剛才做柜馬剩下的樹枝拿回來做飯。車隊里有攜帶干的柴火柴,保護的很好,是一些松針和一些干草。

  每天隨糧食一起分發下去。

  在這樣下雨的日子里,若沒有這干燥的引火物,是生不起火做不了飯的。

  二牛熟練的敲打著火石,點燃了那團干燥的松針。

  呼呼的吹了幾口氣,火苗更盛,二牛小心的把這團火放到挖好的那個行軍灶炕里,這個炕挖在地上,但兩邊還挖出來兩個斜的洞,從下面與中間那個灶打通。這樣鍋放在上面,下面的柴火會比較好的燃燒,不易滅,還不容易有煙。

  大牛把折好的濕細柴架上去,柴雖是濕的但比較細,一會就烤干燒著了。

  二牛拿了些大點的濕樹枝放到了旁邊烤。

  “三郎,你把衣服換了,我給你架在這里烤干。”大牛很盡自己勤務兵的職責。張超坐在一個小馬扎上,有些疲憊的道,“我自己來就好,你自己也脫了濕衣服烤一烤,濕衣服穿久了容易著涼生病。”

  架上鍋,注入水。

  二牛又往里面放了點茶磚碎沫,又往里面加了點姜粉,然后又加了點酥油。

  張超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拿了根長槍穿起,然后架在兩根釘在地上的樹枝上。大牛幾個也很快把自己的濕衣服脫了下來,長槍此時成了晾衣桿,全都圍在灶火前。

  張超也懶得再拿衣服換上,就這樣坐在火堆前。

  “晚上吃什么?”

  做為押運著糧草輜重的張超來說,他是不缺糧食的。不過行軍途中,條件有限,卻是做不出什么美味來的。

  炒米也快吃光了,這么美味的干糧一路吃到現在不容易。

  “做點刀削面吃吧!”做別的也沒那個時間和閑情。他現肚子餓的咕咕叫,只想早點飽食一頓。

  做刀削面比做饅頭包子方便的多,不需要太久的發酵時間。

  取來兩斤面,加入六兩水,打成面穗,再揉成面團。拿塊濕布一蒙,醒面。

  醒面的時候,鍋里的酥油奶茶好了,加了姜粉加了鹽的酥油茶,算是味道獨特了。若是平時,打死張超也不吃這樣的東西。不過現在嘛,在這潮濕的鬼天氣里,還能有一碗熱騰騰的酥油茶喝,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茶里有姜有鹽有酥油,既驅寒又補充營養。

  兩碗茶喝過,張超覺得自己精神抖擻了。

  茶喝完,面也醒好了,大牛繼續揉面,揉的很勻很軟很光。

  面揉好后,鍋里燒的水也開了。

  直接一手拿著面團,一手拿著橫刀,對著鍋里嚓嚓嚓,一刀又一刀,面片兒一條連一條,在空中劃著白光,落入湯鍋里,翻滾著,散發出好聞的氣息。

  張超拿出一把野菜,這是行軍時在路邊采的,已經洗過了,隨便用手在中間擰幾下,然后往鍋里一扔就好。

  “哎呀,看來今天吃的是刀削面啊,可算趕上了。”

  隨著話語聲,馬周、岑文本、孫伏伽三個一起走了進來。

  后面還跟著崔善福。

  “哎呦,剛煮過奶茶了吧,還有沒有,給我來兩碗,這天氣,真是要命。”崔善福一邊脫下雨衣,一邊十分不客氣的對張超道。

  張超拿著勺子攪動著鍋里的刀削面,往里面加豬油和鹽,一邊隨口道,“早知道你們肯定又要來吃我大戶,那邊還留了半鍋奶茶呢,自己去打。”

  馬周三個是張超拉著隨軍的,至于崔善福,他是秦王府庫真,被李世民派到張超的右后軍,做了個司馬,簡直是莫名其妙。不過這段時間一同行軍,岳婿兩人的關系倒是有所改善,變好了不少。

  本來右眼感染發炎看過醫生用藥后已經好了許多,結果昨天又嚴重了,又澀又脹,還一直流眼淚,非常要命,這幾天可能沒法爆更了。過些天,眼睛好了肯定會努力碼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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