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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五章 刺喉客

  李源趴在木板上,屁股上的衣襟已經碎裂開來,血漬透出,李源卻似乎已經昏死過去,趴在木板上并不動彈。

  齊寧和韋書同對視一眼,李弘信卻已經冷聲道:“侯爺,韋大人,李源錯殺苗人之事,本王已經清楚。黑巖洞既然是被冤屈,那么黑巖洞的苗人就不會是反賊,李源犯下了大罪,本王現在就將他交給你們。”

  “王爺,您這是......?”

  李弘信擺手道:“你們也不必多說,常言道得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這個小畜生。韋大人,你是西川父母官,掌管西川的刑罰,侯爺,你是奉旨而來,代表朝廷,如何處置這個小畜生,兩位做主,本王絕不會有任何袒護。”

  齊寧見得李弘信一副慨然模樣,心中卻是冷笑。

  他此行成都府,自然是少不得以此事向李弘信發難,卻不想這老小子出城迎接,竟然主動將李源送過來。

  韋書同咳嗽一聲,才道:“侯爺,王爺這么說,可謂是剛正不阿,世子如今尚在昏迷,以下官之見,還是先送世子去看傷勢,置若如何處置,咱們回頭再商議,您看如何?”

  齊寧知道這畢竟是李弘信的地盤,真要是當面撕破臉,反倒是不好,笑道:“韋大人說的是,王爺,還是先派人送世子瞧大夫,世子身體孱弱,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實在不妙。”

  李弘信嘆了口氣,道:“犬子失教,都是本王的過失,本王疏于管教,才會有今日。既然兩位都這樣說,本王也無異議,可是這件事情絕不能就此罷休,否則定會有人說本王徇私枉法。”也不回頭,只是令人將李源先抬了下去。

  依芙在齊寧身后,俏臉冰冷,她自然是想一刀剁了李源,但是她畢竟是個聰明的女人,心里很清楚,這種時候,若當真與李弘信撕破臉,并非好事。

  李弘信和齊寧并馬而行,前面自有人開道。

  成都城內的百姓顯然不少都知道蜀王出城迎賓,入城之后,街道兩旁倒是人頭攢動,都來瞧熱鬧。

  李弘信麾下的錦官衛在兩側護衛,前面有騎兵引路,一路上倒也是暢通無阻。

  作為西川首府,成都城巍峨龐大,街道兩邊商鋪云集,鱗次櫛比,那盈盈的吟詩樓、品茶樓、書畫樓,如細碎的羊脂美玉,顫顫巍巍玲瓏搖曳,古樸的青石板道路,在低訴著這座古城的悠遠往昔。

  “九天開出一成都,萬戶千門入畫圖。草樹云山如錦繡,秦川得及此間無!”齊寧騎馬走在成都城的街道,忽然之間開口吟誦道。

  李弘信一怔,隨即撫須笑道:“侯爺果真了得,本以為是將門虎子,不想侯爺文采也是如此了得。”

  齊寧笑道:“讓王爺見笑了!”

  “不笑不笑。”李弘信嘆道:“錦衣老侯爺和令尊都是世之棟梁,民間傳言,我們李家和你們錦衣齊家水火不容,那都只是市井污言,其實本王對老侯爺和令尊都是心存敬重。當年你我兩家確實在沙場上兵戎相見,但不打不相識,也正是從那時候起,本王對你們齊家一直都是心存敬重。”

  “王爺果然是豁達心胸。”齊寧道:“家父在世的時候,也多次向我提及王爺,說王爺文武雙全,才干出眾,乃是當世英杰,還說如果有朝一日能夠見到王爺,一定要多向王爺請教,王爺的文韜武略,晚輩只要能夠學到一絲皮毛,就受用不盡。”

  他知道李弘信滿嘴虛言,既然如此,自己大可以隨口而言,反正齊景已經死了,他說過什么,誰也不知道。

  李弘信笑道:“齊大將軍是錯愛了。”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樓閣之前,李弘信道:“侯爺,這是成都府最有名的酒樓,地道的西川菜肴,而且還有西川的歌舞,本來是要在王府設宴為侯爺接風洗塵,只是.......!”神情卻變得黯然起來。

  齊寧問道:“王爺是否有什么不便?”

  “這個.......!”李弘信猶豫一下,終是道:“若是別人,本王難免搪塞兩句,但既然是侯爺,本王也不瞞你,王府正在辦喪事。”

  “喪事?”齊寧一怔,邊上韋書同也是吃驚道:“王爺,難道府上......?”

  李弘信已經道:“侯爺,此事韋大人其實也略有所知。”翻身下馬,道:“天色已晚,還進去說話。”

  眾人都跟著進到樓里,錦官衛和韋書同手下的兵馬在酒樓四周守衛,伊芙等人卻也是跟著進屋。

  酒樓之內富麗堂皇金碧輝煌,而且十分的空闊,雕梁畫棟,樓里的伙計衣著也不同普通酒樓,十分講究,更有許多婢女侍候,這些婢女都是身姿婀娜,相貌秀美,肌膚白皙如同美玉一般。

  西川出美人,歷來如此。

  依芙頭一次進到這等地方,倒是大開眼界,見到齊寧從一群美貌婢女邊上走過,目不斜視,心下竟是有些歡喜。

  只是事前有安排,依芙和幾名苗漢只能在樓下用餐,樓下早就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齊寧則是被請到了二樓。

  依芙本有些擔心齊寧一人上樓,齊寧示意不必擔心。

  到了二樓的雅廳之內,八名姿色更勝的美貌少女伺候兩側,一張朱紅色的大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色美酒佳肴,香氣四溢,每一道菜的味道如何齊寧雖還不知道,但樣式看上去卻是精美至極,讓人食欲大振。

  “侯爺,你從京城遠道而來,本該召集官員和士紳前來作陪。”落座之后,李弘信才道:“只是得到消息太過倉促,今日就當是一頓便飯,回頭再給侯爺接風洗塵,也好請戲班子過來演上一場。”

  齊寧笑道:“這樣最好,人少才自在,是了,王爺喜歡聽戲嗎?”

  “也談不上喜歡。”李弘信笑道:“你也瞧見了,本王年事已高,有的是時間,平日里閑來無事,養花弄菜,偶爾打打拳,興趣來了,便找戲班子聽聽戲。這西川是天府之地,頤養天年最是合適。”

  “王爺身體健康,要說頤養天年可太早聊了。”齊寧笑道:“依我之見,王爺若是上馬,依然可以統領千軍萬馬縱橫四方。”

  李弘信神情淡定,搖頭笑道:“不成了,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換作十年前,上陣殺地或許還行,現在已經力不從心。”抬手道:“侯爺,這都是西川的特色菜肴,即使在京城,也不容易吃到,你嘗嘗味道,瞧瞧合不合適。若是喜歡,到時候將這酒樓里的廚子帶回京城去,也讓侯府里的家眷們嘗嘗地道的西川菜肴。”

  “多謝王爺!”齊寧拿起筷子,倒也不擔心菜肴里下毒,以李弘信之精明,當然不可能犯下如此低下的錯誤,嘗了幾道菜,豎起拇指道:“果然是味道絕美,王爺,您說話可不能不算話,這酒樓的廚子,我可真要帶回京里去。”

  李弘信哈哈笑道:“本王就知道這里的菜肴一定合你口味。”

  齊寧放下筷子,這才問道:“王爺,剛才在樓下說起.......喪事,不知又是怎么回事?”

  李弘信神情立刻凝重起來,道:“韋大人,最近成都府城弄的人心惶惶的那樁子事情,不如你向侯爺說明。”

  韋書同皺眉道:“王爺,難道王府里.....?”

  李弘信微微點頭,道:“昨夜本王的侍妾飛瓊被殺!”

  齊寧一怔,韋書同已經駭然道:“王爺,您是說,刺喉客......此刻竟然闖入了王府之中?”

  李弘信一臉冷峻,冷笑道:“本王雖然知道刺喉客猖狂,卻沒有想到竟是如此膽大包天,沖入到了本王王府之中。本王的王府守衛森嚴,自從刺喉客出現之后,王府增加了守衛,想不到最后還是被他潛入王府行刺。”

  “王爺,刺喉客又是怎么回事?”

  “半個月前左右,成都府一夜之間,連續有三名官員被行刺,而且都是穿喉而死。”李弘信聲音低沉:“對方所使用的是奇門兵刃,就像一根手指大小的利刃,穿透喉嚨,往往都是從后頸沒入,從喉嚨透出。這是大案,韋大人立刻著人調查,隔了幾天,又有官員被刺,到昨夜飛瓊被殺,前后死在刺喉客手里的人已經不下七人,除了飛瓊,其他人俱都是官員。”冷笑一聲,道:“昨夜刺喉客要行刺的不是飛瓊,只怕是本王。”

  “王爺為何這般說?”韋書同神情凝重。

  李弘信道:“本王昨夜是召飛瓊侍寢,半夜時候,無法入眠,所以去了書房,等本王回到屋里,就發現飛瓊被穿喉刺死在屋內。”他看似平靜,但眼眸之中寒光如刀,握拳道:“刺喉客潛入王府,自然是為刺殺本王,卻被本王躲過,飛瓊成了本王的替死鬼。”

  韋書同神情愈發的沉重:“王爺,刺喉客攪得成都府城人心惶惶,下官失職,雖然派人日夜搜尋,可是到現在還沒有一絲線索。”

  李弘信擺手道:“韋大人不必自責。那刺喉客能夠悄無聲息潛入王府,可見其武功之厲害,其實這些時日,本王也派人暗地里搜尋,也是沒有發現一絲蹤跡,那刺喉客就像游魂孤鬼一般,難覓其蹤。”

  窗外忽然一陣風吹進來,陰氣森森,極是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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