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句老話說得好,好人有好報,但是蘇白還是不相信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幫這里早夭的孩子報了仇,已經到這個層面上的事情,普通的孤魂野鬼,真的很難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了,這一點,蘇白看得很清楚。
如果他是一個赴京趕考的書生,在林子里迷了路,這時候有個小鬼出來給他指路幫他脫險,那還可以說得過去,但是現在這其中牽扯到的人,無論是蘇白還是如意又或者是證道之地棺材內躺著的那位,都不是一個小鬼可以串聯起來的存在。
玻璃彈珠內的黑貓就這么平靜地看著蘇白,雖說現在很多事情還一頭霧水,但蘇白身上的擔子卻仿佛卸下了一多半,不管如何,至少現在和證道之地聯系上了,也就不需要自己再去找其他人或者聯系云南當地的聽眾去索要情報了。
其實想想也對,證道之地棺材內躺著的那位,雖然按照他的說法,當初是被蘇余杭給坑了,導致他好像只能一直存在于棺槨內,但畢竟是和蘇余杭一個時期的人物,也一直沒有坐火車離開,他比梁森規矩,不能說膽小,但至少可以說他很守規矩,這樣子的一個人物真要說他的手伸不出證道之地,那誰也不信。
“如意?如意?”蘇白對著彈珠喊道。
彈珠里的黑貓還是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蘇白視線捕捉到了黑貓眼眸是在輕微挪動,可能還真的怕這只是一段固定投影。
那么,現在問題來了,自己該怎么去證道之地?
“喵!”
這時候,吉祥忽然伸出爪子抓了抓蘇白的褲管。
蘇白低下頭,看著吉祥,然后將彈珠放在了吉祥面前。
吉祥伸出自己的肉爪在彈珠上摩挲了一下,隨即舉起來,拍在了彈珠上面,然后,什么都沒發生。
“喵!喵!”
吉祥似乎很生氣,對著彈珠連續拍動自己的爪子,像是一只賭氣的貓咪。
一開始,蘇白還以為吉祥是在跟玻彈珠里的如意較勁呢,就像是普通的傻狗會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不停叫喚一樣,但很快蘇白發現了不對勁,吉祥應該不是在較勁,因為哪怕失去了記憶,吉祥也不至于忽然變得跟一只傻貓一樣。
蘇白伸手將吉祥挪開,然后一腳踩在了玻璃彈珠上,彈珠當即崩碎,緊接著,四周忽然起了風,腳下的地面出現了一道漩渦,漩渦出現得很突然,而且看樣子似乎很快就會消失。
沒做過多的猶豫,蘇白直接抱著吉祥跳了進去。
“砰!砰!砰!砰!砰!”
這像是一種陣法傳送,但無疑比廣播每次傳送進故事世界時的白光真的差得太多太多,畢竟廣播傳送時,你可能躺在床上睡覺不知不覺醒來時已經在故事世界了,而這次的傳送,若非蘇白的體魄驚人,哪怕是胖子或者和尚他們來,估計傳送到目的地時自己都得重傷。
“噗…”
出來時,一股巨大的加速度作用在蘇白的身上,蘇白雙手抱著吉祥,自己的后背著地,然后“嘩啦”一聲不停地在地面上摩擦著,這段摩擦距離估計有近百米。
“哐當!”
最后,蘇白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一個堅硬物體上,這才停住了身形。
松開手,吉祥安然無恙地走下來,但蘇白卻咬了咬牙,媽的,身上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后背位置估計血肉都被磨掉了,骨頭都出來了吧。
“呵呵。”
在蘇白身后,傳來了一陣輕笑。
蘇白回過頭,發現自己原來后背撞到的東西就是那一口棺槨,這一口棺槨蘇白自然非常地熟悉,當初互被困在這里時,這口棺材里每天都會釋放出一縷尸氣給自己吸收。
自然認出了這口棺槨,那么笑聲是誰發出來的,也就不需多言了。
“回來了。”蘇白說道,記得當初在這里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蘇白經常對著棺槨自言自語著,因為棺槨內的那位基本不回應,所以蘇白也就說得很輕松,但現在也就半年多的時間,再次回到這里時,蘇白卻很難再用輕松開玩笑的語氣說話了。
“喵。”
吉祥對著棺槨邊上叫著。
很快,一只同樣黑色的貓走了出來,這只貓和吉祥很像,但二者毛色有一些區別,吉祥這邊更柔順光亮一些,而如意,則是顯得比較沉重,另外,吉祥的眸子帶著是清澈的高冷,而如意,則完全是肅殺一片。
“哦。”棺槨內發出了一聲回應,還是和以前那樣言簡意賅,只是這次多回應了一句:“何必出去。”
聞言,蘇白默然;
是的,何必出去。
當初棺槨內的這位本是不打算讓自己出去的,但自己還是堅持要出去,因為蘇白不想小家伙沒有爸爸,但現在是爸爸沒有兒子了,而且看吉祥現在的狀態,蘇白真的不清楚小家伙現在到底是死是活,因為蘇白不相信那一男一女會在乎什么孫子。
“不對。”蘇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你沒出去,怎么知道我的事?”
“出去,還是不難的。”棺槨內的回答道。
這邊,蘇白呵呵棺槨內的那位有一句沒一句地對話著,而另一邊,吉祥和如意在那里干瞪眼,兩只貓都看著對方,一動不動,像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的游戲。
長久的沉默后,兩只貓開始交流起來。
這邊棺槨內的回應比較慢,蘇白本想試著聽聽兩只貓在說什么,畢竟,蘇白也摸不清楚如意對吉祥的回來是個怎樣的態度。
但聽了一會兒,蘇白就放棄了,
兩只貓的對話如下:
“喵!”
“喵!”
“喵!”
“喵!”
“喵!”
“喵!”
“能讓它復原么?”蘇白問道。
“難。”棺槨內的回答道。
“意思是有辦法了?”
“但我是聽眾,你也是聽眾,你救它,理所應當,我,沒理由。”
“你也太迂腐了。”蘇白有些無奈道,他伸手摸了摸吉祥的尾巴,“我欠它的。”
“那誰欠你的?”
蘇白笑了笑,“麻煩說話時別一直一個音調,否則我分不清楚你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諷刺我。”
“我救不了它。”棺槨內的說道,“它當初被蘇余杭帶出去,和我沒有交集。”
蘇白懂了這個意思,救是能救,但棺槨內的這位不愿意救,因為他和吉祥沒什么交集,救一只大妖,幫助一名幾乎媲美高級聽眾的大妖復原,日后這只貓如果做出什么事情來,因果會算在他頭上。
“上次來證道的那個,和你一樣慫。”蘇白這樣回應道,“但你其實還是和他不一樣,他是畏畏縮縮,而你是迂腐。算了,我這次是白來了?”
“你似乎沒問你該如何出去。”棺槨內的道,“我能讓你進來,卻不能讓你出去。”
“懶得出去了。”這次是蘇白的心里話,在這里,至少能夠隔絕那一男一女對自己的目光吧?哪怕這里漆黑一片,有的,只是冰冷的棺槨和漂滿枯骨的黃泉,但可笑的是,這里似乎是自己現在唯一能夠找到給自己安全感的地方了。
老方家以前在自己眼里,算是堅不可摧的碉堡,但被那一男一女來了個梅開二度,老方苦心經營起來的桃花源,看來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頹廢了。”棺槨內的說道。
“算是吧。”蘇白伸手,叉起自己的頭發,“你說說,我如果像你一樣一直留在這里,除了進故事世界然后就是在這里,是不是有朝一日能夠慢慢地強大起來最后出去找我那對爹媽報仇?”
“不。”
棺槨內的那位很快就否決了,
然后等了大概三分鐘,棺槨內又道:
“會變成下一個我。”
蘇白被逗樂了,其實上次在這里的時候,蘇白曾喊過棺槨里的這位“老哥”,因為雖然雙方交流的次數不是很多,但對方確實對自己不錯,哪怕被自己扣押在了這里,但也給自己尸氣吸收怕自己餓死,同時,短暫的交流中,蘇白竟然有種和自己長輩對話的感覺。
“別這么妄自菲薄嘛,做下一個你,也挺好的。”蘇白拍了拍棺槨蓋子,傷勢恢復的差不多了,他掙扎地站起來。
“我不能救,并不意味著別人不能救。”
“在這里,除了你,還有誰?”蘇白有些不理解,“這里除了棺材就是死人了。”
“還有墓碑。”
“這…”蘇白沒想到這一點。
“它曾經跟過不止一個人吧。”棺槨內的存在頓了頓,“黃泉里的墓碑中,烙印著當年證道者的靈魂印記,是可以幫它的,除非,他們自己不愿意。”
聞言,蘇白在此時,腦海中首先浮現出了荔枝的身影,因為自己第一次接觸到荔枝時,就是把吉祥從南京送到成都荔枝屋子里時,當然,還有另一個人,
那個人曾將陜西境內的普通聽眾以上的聽眾屠戮一空,在兵馬俑坑內堆砌成京觀,而且當自己在醫院打電話時,還曾拿著自己的手機和吉祥交流過,
那就是…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