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的手指就好像帶著某種魔力,手指所向之處,便是所有人的視線聚集之處。說實話,臺上的幾個人真的害怕安爭點到自己,真的點到了,那就是不得不戰的地步。
安爭的蠻不講理,將他們的所有計劃都打破了。這就是破壞陰謀詭計的最好辦法,你有陰謀詭計,我有直截了當。
“東亭君。”
安爭的手指落在樂尚蕭的身上,據說這個人的實力和李墨陽的在伯仲之間,兩個人誰也不服誰。但是李墨陽更高調一些,被人稱為冀州修行第一人。可其實這些人的實力都差不了多少,真的相差懸殊也就不會好端端的活著了,還能成為冀州江湖的主事人之一。
“想不到是我。”
樂尚蕭倒是看起來從容,他走到高臺邊緣處站住問安爭:“我接受你的挑戰,但在這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么,你會選擇我?”
安爭笑著回答:“因為在這些人中,我也就覺得你還算個對手。李墨陽徒有其名,其他三個連徒有其名都算不上。”
樂尚蕭覺得安爭這個回答簡直不要臉。
“好,打就是了。”
樂尚蕭的身子在高臺上消失不見,下一秒出現在比武場,就在距離安爭三十米之外的地方。高臺上的其他人全都悄悄松了口氣,心說總算選的不是自己。
樂尚蕭問安爭:“怎么打?”
安爭招了招手,手下親信隨即跑過來放下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份卷軸,已經打開。
“這不算是生死狀,而是賭約。”
安爭走到桌前,提起筆在那賭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你我這樣的地位,如果僅僅是打一架那么勞神費力的何必呢?所以還是有點賭注的好。你我都不是普通人了,就算是想做普通人都做不了。你若是對人說自己想做個普通人,那別人只能說是矯情。實事求是,你我現在的分量都足夠重。所以小一些的賭注,也未必能讓你我有拼盡全力的。”
他簽好了自己的名字,指了指賭約:“這賭約你簽不簽自己考慮清楚,賭注只有一個......我輸了,我把天啟宗的地盤都送給你,這幾萬里江山都是你的。不僅僅是地盤,還有我從寧小樓這得到的所有東西,都給你。你輸了,從輸了的那一刻開始,東亭君這個名號就沒有了,你治下百姓,土地,一切都歸我天啟宗所有。”
安爭緩緩的說道:“你我都是有分量的人,這賭注的分量也夠重了,唯一希望的,就是簽了字后別反悔。”
本來樂尚蕭已經走到半路過來簽字了,聽安爭說完之后臉色明顯變了變。
眾目睽睽之下,一旦這個賭約簽了,那么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安爭看著停下來的樂尚蕭笑起來:“果然賭這種事還是會嚇到人的,我曾經在一個賭風盛行的小國里,我也痛恨賭博之事,所以下令全國禁制賭博。但是今天,我發現你們這些人和當初我面對的人其實一模一樣,只是你們更強大了而已。我以賭來立這個局,你賭不賭在你。”
樂尚蕭的臉色變幻不停,如果僅僅是比試,那么他在意的就不算太重。贏了,天下皆知。輸了,天下皆知又怎么樣,不過是技不如人而已。安爭殺了九圣殺了寧小樓,自己敗給安爭,天下人也沒有多少恥笑。然而賭約一出,還打不打,足以讓樂尚蕭進退兩難。
“所以,話千萬別說的太早了。”
安爭看著樂尚蕭說道:“你之前說,好,打了......三個字,我覺得你還算有氣魄之人。那幾個人,確實比不得你。然而此時此刻的你,讓我那三兩分的敬意煙消云散。”
安爭靠著桌子站著,吊兒郎當的樣子有些不像他:“既然話都已經說的這么明了,你們不想賭也可以......這樣,你們五個人都可以不賭。歸元宗,鎖劍閣,紅云谷,東亭君墨陽君......五個人今日聯合發一份通告九州的聲明,就說自即日起,你們的宗門將是我天啟宗的附屬宗門,我天啟宗是你們的上宗。而且你們五個人,以后尊我號令行事。”
安爭道:“我覺得這樣你們好像相對來說還容易接受一些,畢竟不用打了對不對?而且我還寬容的給你們留下了宗門稱號,只是說以后是我天啟宗的附屬宗門而已。”
他攤了攤手:“如何?”
“我和你打!”
脾氣最火爆的鎖劍閣閣主鐵匡然從高臺上一躍而下,身子如一只振翅的雄鷹一樣。鎖劍閣的名聲其實一直都不算太壞,和九圣宗也曾經勢不兩立。若非天啟宗咄咄逼人,他也不屑于和紅云谷那樣的臭名昭著之地為伍。只是相對來說,他更恨安爭。鎖劍閣是和白勝君關系最好的宗門,鐵匡然和寧小樓的私交也比其他幾個人好的多。
“鐵閣主。”
安爭抱拳:“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呸!”
鐵匡然大步走到安爭面前:“你早就猜到了我會第一個和你打對吧,你這樣的心機算計,我今日是領教了。”
他拿起筆在賭約上簽字,鐵匡然三個字顯得那么粗重。這個名字簽上去,鎖劍閣三千弟子的生死,在加上鎖劍閣數千年來積累的一切都押上去了。
樂尚蕭看到鐵匡然下來心里一震,一種屈辱感極為猛烈的冒了出來。他被安爭打了臉,又被鐵匡然打了臉。
“這是我和安爭的事,還輪不到你。”
樂尚蕭臉色發寒的走過來:“他點的是我,你還不配。”
鐵匡然哼了一聲:“是你自己不敢打的,你心境已經敗了,難道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他就是這樣逼著你一點點的毀掉自己的自信,你現在還要打?只怕已經沒有勝算了吧。”
鐵匡然這句話一出口,樂尚蕭的臉色更難看起來。其實他何嘗不知道安爭是在攻心,是在毀掉他的心境。到了這個高度的修行者,權勢地位都有,所以自信心遠比一般人要強大的多。沒有自信,怎么可能統御江湖。安爭從一開始的咄咄逼人,就是在摧毀他們的自信。
“你退下吧。”
鐵匡然哼了一聲:“中了人家的圈套,現在還硬撐著,怕是沒有好結果。”
樂尚蕭暴怒:“那也輪不到你!”
安爭卻一擺手:“若是你們兩個有恩怨,我不急,你們先打也好。”
樂尚蕭和鐵匡然同時怔住,看向安爭的時候眼神里都是這個家伙怎能如此無恥?
安爭道:“你們兩個不打?那就別爭了,我是打算一個一個和你們打完的。鐵閣主既然先簽了字,那就按照規矩來。我和鐵閣主打第一戰,不管結局如何,只要我不死,我就繼續接受你的挑戰。和你打完了我還不死,那么臺上的人可以排著隊和我打。”
咄咄逼人,一次又一次的咄咄逼人。
鐵匡然道:“下去吧,人家已經看不上你了。”
鐵匡然走到安爭面前抱拳:“無論如何,你之前說的那幾句為自由為生存而戰的話,我還覺得中聽。我這個人直來直往,喜歡的喜歡不喜歡的不喜歡,轉變不了。本來在之前我還想好了,是不是要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比如......我要殺你,是為了給我的好友寧小樓報仇。這樣一來,就顯得我比較占理。可是我不說,因為不屑。”
他指了指安爭:“你我這樣的人,打架決斗早就已經超過了什么正義邪惡之類的范疇,那些假惺惺的借口我聽多了,覺得惡心。我就是想干掉你,然后占你的地盤。你就是想干掉我,占我的地盤。誰也沒有什么善惡,只有。”
他說完了這幾句之后退到比武場一側:“來吧。”
安爭抱拳:“鐵閣主是個敞亮人,剛才那些話說的在理。你我這樣的人有紛爭,都是因為......可你不知道我的是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那有多大,大的撐破天。所以,為了我的,得罪了。”
安爭放下雙手:“請。”
鐵匡然已經忘記自己多久沒有出手過了,到了這個地位之后,早就已經沒必要自己出手去打架。可是,到了這個地位之后,又時時刻刻準備著打架,因為他們的交手每一次都是生死之戰。
“安爭,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鐵匡然忽然笑了起來,然后單手指向安爭:“我鎖劍閣最擅長的便是劍道,我多久沒出手自己都不記得了。若是你真的贏了,請你善待我鎖劍閣上下三千弟子。”
也不知道為什么鐵匡然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后驟然出手。
他掌心向外一吐,一股劍意沛然而出。
安爭明顯感到周圍的氣溫驟然降低,緊跟著每一個毛孔都傳來刺痛。鎖劍閣的劍意,最重的其實不在一個劍字上,而在于鎖......突如其來,這比武場就成了鐵匡然的界。而安爭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成了鐵匡然的劍。
空氣之中,無數細微的不能察覺的東西透過安爭的每一個毛孔進入安爭的體內,在瘋狂的改變著安爭的身體。有那么一個瞬間,安爭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塊鐵。
“劍,過剛易折。”
鐵匡然嘴角勾起笑意:“人一樣,你鋒芒太露了,必死無疑。”
安爭卻也笑起來:“鋒芒不露,是因為不行。我有鋒芒,讓天下皆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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