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意為‘變’;玄體,蘊含無盡之奧妙。
周舟體內蘊含著似乎用之不竭的藥力,太清玄體訣邁入第五層也沒費什么功夫。只是,這一層想要到達圓滿境,需要花很多時間和心血。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這道理周舟當然明白,當他邁入‘覆海琉璃境’后,就開始一邊鍛打已經不凡的道軀,一邊鞏固渡仙的修為境界。
靈光一閃,有幾個方法可以讓覆海琉璃境加速大成,比如進入無盡的海洋之中,找一處深海海溝,利用水壓和控水訣鍛打自身。
或者去找個大神通者,弄座小山不斷砸自己…上演洪荒版本的胸口碎大石。
思路就是捶打自身,所以想出來的,都是些讓自己的身軀不斷受打擊、承受壓力,然后一點點夯實的辦法…
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當成自虐狂的說。
周舟打坐中也忍不住額頭掛滿了黑線,不過他隨后想到了米凱爾,如果讓米凱爾搬個山頭不斷幫自己鍛體的話…嘿嘿…
他腿邊,靜靜側躺著閉目休息的天使妹子,睜眼看了主人一下,似乎不知道主人為什么要想這些畫面。
周舟咳了聲,繼續坐在那修行。
讓天使妹子出手好像更不妥…那不就成變態了!不過,自己把自己當成變態這種事,倒是真有點…變態。
“周!周!”
閣樓外面傳來了呼喊聲,聲音帶著些惶急,是羽兒的聲音。
“怎么了?”周舟立刻站起身,光著膀子的他,渾身肌膚有一瞬如同貼了玻璃紙,折射出一些亮光。
再去看米凱爾,她已經安靜跪坐在了周舟身旁,似乎剛才慵懶趴著的不是她…
周舟就這么光著上身,推開了悟道室的窗戶,看著下面站著的人影;他看羽兒面色急迫,問:“怎么了?”
“我娘她…芊霖中毒了…”羽兒雙眼泛紅,咬著嘴唇:“怎么辦?幫幫我…”
“別急,”周舟一躍而出,懸在半空中,抓了件道袍套在了自己身上。米凱爾飛出之后,將窗戶關好,靜靜地站到了周舟身后。
羽兒也飛了上來,她還沒說什么,就被周舟拉住手腕。“路上說,先帶我們過去。玄清山這么多大神通者,不用擔心的。”
“奶奶都束手無策,誰還能…”羽兒捂著嘴忍住沒哭,“那毒在一點點侵蝕娘的魂魄…我、當真不知道這是什么毒…該怎么辦?太清有什么辦法嗎?”
金仙都束手無策?
周舟心立刻沉了下來,羽兒雖然慌了神,還沒喪失判斷力,努力朝著前面飛著帶路。
一道綠色的流光在旁邊飛來,落在了周舟三人身旁,正是芷燕。芷燕看羽兒的模樣,小聲問:“怎么了?”
“芊霖中了毒…羽兒娘親的轉世身。”周舟簡單說了句。
“很嚴重嗎?”芷燕抿了抿嘴,前后和羽兒斗爭了十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六神無主的東方羽兒。于是出聲道:“別擔心,我大哥的氣運福源這么豐厚,絕對能沒事的。”
周舟點點頭,這并非是為了自夸,而是想讓東方羽兒稍微安心些。
羽兒輕咬著嘴唇,低頭不語,只是反手抓著周舟的大手,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靈識掃過,其實不用羽兒帶路,周舟就發現了那幾十道白發蒼蒼老人聚集的草廬,附近還有十多名藥婆婆的弟子,這里是藥婆婆的住所。
剛落地,羽兒就拉著周舟朝著草廬疾跑,周舟也不敢怠慢,前路攔著的老人們也迅速讓開了道路。
只是進了草廬,周舟也只能站在靠門的地方,朝著里間看著。
有十多名擅長丹道和醫道的老人,將里間填滿了,東方祖母坐在外堂的主位上,身旁還放著茶水。
周舟對著這位金仙做了個道揖,老人也沒說什么,只是點頭回應了下。
羽兒顫聲問著:“諸位,我娘她如何了?”
“小姐,”里面有名真仙修為,白發蒼蒼的老嫗坐在床邊,將手在芊霖的手腕上收了回來,嘆道:“是毒非毒,寄存于骨髓似乎已經許久,如今發難,侵蝕了她的三魂七魄…就算是大羅金仙在此,怕也束手無策。”
羽兒身軀輕顫了下。
周舟有些不忍,攥了下她的小手,向前道:“還請不要這么快下結論。”
“太清若有妙法,我等愿聽從。”這老嫗的態度自然是十分客氣,站起身,從床邊退開。
有人怕周舟年少氣盛強出頭,在旁邊三兩句補充著:
“此毒非同小可,對魂魄的侵蝕從微到廣。若是魂魄如燭光,這毒已經進入燭火的芯了。”
“魂魄乃是根本,魂魄之損最為棘手,此毒的歹毒,尚不同于已知的毒物,實乃是老夫生平僅見。”
周舟問:“能尋到下毒之人?”
這次開口的是東方祖母:“從她身上的毒性時間推算,是來玄清之前被種下的。”
“可是在歸青之中被下了毒?”周舟立刻就想到了血神道,如果真的是那些家伙,這毒再歹毒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并非,”東方祖母搖搖頭,“是在我尋到她之前,在東勝神州的俗世之中,那時就被人下了如此之毒。”這金仙婆婆也是面帶怒火,雙眼微瞇:“竟敢算計我玄清之人!當真是取死之道!”
俗世?
周舟低頭思索著,目光落在了床上躺著的芊霖身上,邁步走了上去。
既然玄清山已經說了他們沒辦法,那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出手試試,起碼親眼看到那毒是什么,心里才能有點譜。
他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床上的這個人影。
從化仙池出來之后,他還沒見過芊霖,在歸青羽兒陪自己的那兩年,她還是女童的模樣,小大人般的說話方式,和他結下了些許友誼。
此時的芊霖已經長大了,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模樣,自然是因為即將凝丹的修為。
羽兒站在周舟身旁,拉著周舟的衣角,米凱爾寸步不離地站在周舟身側,芷燕則在門口呆著沒進來,這邊已經很擠了。
周圍的這些老人都在注視著,看周舟要如何。周舟也學著剛才老人的動作,將手指搭在了芊霖的手腕,一縷靈識鉆入了她此時毫不設防的體內。
靈覺跳動,在提醒著周舟有危險存在。
只是跳動并不明顯,是那種發現了危險事物,并非已經身處危險之中。
真元枯竭,像是被蒸干;血液沸騰,體內各處都有衰竭之相——這是魂魄枯竭引起的癥狀。
周舟的靈識朝著芊霖的心房和腦域探查而去;若非見過芷燕復生、三魂相聚,還有邁入渡仙境之后,自己對魂魄的理解多了幾分…他也不可能完成這種探查。
恍惚間,周舟看到了芊霖的魂魄,那是一個小小的、淺淺的人影,和芷燕當初的魂魄模樣很像。
只是她的魂魄,大半已經被一股冰藍色的氣息侵蝕,像是被冰封了一般。但這并不是冰封,而是一種枯死;那些氣息,也似乎是從魂魄之內擴散而出…
“周,我娘她…”
“你別急,我想想辦法。”周舟低頭捉摸著,坐在床邊陷入了沉思。
別說這種毒,就算是其他的毒,他都是沒遇到過的。但解毒的辦法和道理都是一樣的,無非就是清除毒素。
這些毒素…魂魄…自己掌握的神通之中,有什么辦法嗎?
沒有靈光跳動,周舟只能靠自己不斷思索。
控水、離火雙訣,太極平衡道、還有自己剛抓住了個尾巴的自身之道——他還未給自己的道命名,和師父玄都的道接近,又有很大不同。
御敵的這些神通:丹火和丹泉的神通,正邪太極圖,萬物生生觀想變化,太清玄體訣,歸青御劍訣…自然都沒什么作用。
該怎么辦?
“靈婆婆占卜了一卦,”銅婆婆在旁邊小聲道:“是兇兆。”
羽兒嬌軀輕顫了下,抿著嘴唇不多言語。
周舟眉頭皺著,玄清山的人直接告訴羽兒這些,怕也是讓羽兒做好心理準備…
“米,有什么辦法嗎?”周舟在心中問著。
“主人,凈化之力或許可以試試。”
“哦?”周舟眼中燃燒出些許希望的光芒,“你過來試試。”
米凱爾有些猶豫,在他心中說著:“我將能量傳導給主人,主人去操控…我只擅長戰斗。”
“好。”周舟點頭答應了下來,一只手前伸,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住了自己絕美護道者的小手。還開口說了句:“諸位暫且讓開些。”
這些老人雖然都有些奇怪,但還是各自退走,東方祖母的目光也落到了周舟和米凱爾的身上。
米凱爾閉上雙眼,背后出現了一對潔白羽翼的虛影;他們互相緊握的手心之中,有閃亮的白色光球出現。
周舟也閉上雙眼,將自身作為傳導器,另一只握住了芊霖的手腕。
“慢一些,少一些…我先試試有沒有結果。”
“是,主人。”
兩人的交流都是在心底進行,這個沒人打擾的頻道,算是他們專屬之地。
圣光點點,照耀著周舟的面容,染上了個一層米凱爾才有的圣潔…
這白色的光芒出現,就讓東方祖母的面色有些微的變化;等這白色的圣光漸漸地滲入芊霖的身體,周圍的這些老人都變了面色。
芊霖體內,那一點點冰藍色的魂魄之毒,有細微的一小部分在圣光照耀中,被直接蒸干!
“嗯?”
周舟的動作卻停了下來,控制圣光暫時退開。
因為他發現,當圣光凈化芊霖魂魄之上的冰藍色氣息,也順帶著‘蒸干’了被冰藍氣息覆蓋的那一絲魂魄。
被冰藍色劇毒沾染的魂魄,再被米凱爾的凈化之力洗禮后,會變得有些透明。
他低頭思索著解決之道,知道這凈化之力能夠消除這種冰藍氣息,那就再好不過了。只是,在凈化的過程中,不可避免會對芊霖的魂魄造成損害。
冰藍色的劇毒似乎還在擴展,周舟手心白光閃爍。
芊霖還只是空洞的妄境中,一顆‘月亮’掛在半空,柔和的白光照耀著她小小的魂魄人影,上面冰藍色的劇毒果然停止了擴散。
就算不動手凈化,暫時遏制擴散還是很簡單就能做到的…
“米,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主人,我覺得首先保護好她的性命,受傷是在所難免的。”米凱爾反倒是勸周舟了一句。也確實,報命已經是不幸的萬幸了。
“不要急…這種能量輸出對你有沒有負擔?”
米凱爾先沉默了一會,在斟酌著用語,然后給出一句:“…驅趕蚊蟲的程度。”
周舟頓時放心了,在那研究著圣光對冰藍色劇毒的凈化,是不是還有另外溫和的方式…讓圣光從芊霖的魂魄之中向外散發?這個感覺倒是不錯,只是如何進行?
不知不覺,周舟就開始琢磨如何剝離這些劇毒之事…而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找到了化解這種劇毒的辦法,讓周圍的這些玄清山老人們,都略微有點尷尬。
東方祖母倒是沒什么,畢竟是金仙,這點氣量還是有的。其他的這些趕來診斷的玄清長老,尤其是里屋站著被趕出來的這幾個老人,都開口稱贊著:
“不愧是太清,領教了。”
“當真厲害,如此隨意就能化解這種奇毒…若是說此毒生平僅見,太清弟子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啊!”
“恭喜祖師,得此賢婿。”
東方祖母笑著點點頭。
羽兒擦擦淚痕,低聲道:“娘她沒事了嗎?”
“他的護道者可以克制這種魂魄之毒,”東方祖母溫聲道,“自然是沒事了。”她想了想,一縷神念驚動了正在閉關的東方風雷,淡淡地說了句什么。
隨后,就聽玄清山中傳出一聲炸響,就見一座山峰的懸崖峭壁上突然炸開個大坑,里面有道身影急速飛出,幾乎眨眼就到了這處草廬前。
“娘!你說什么!”
東方風雷推開兩名老人就沖了進來,瞪著眼,目光滿是惶急,“那個小芊霖要死了?怎么會!她怎么了!”
“哼,”東方祖母冷哼一聲,一掃衣袖,“你不是死活不認她是羽兒的娘?為何這般著急。”
“我…”
東方風雷張口無言,目光看向了里屋,看到了那點點圣光,又看到了床榻上躺著的芊霖。
芊霖微微皺眉的痛苦模樣,還有此時已經長成的容貌,像是一根針,刺入了東方風雷的心口。
“是他們!是他們!”
“什么?”東方祖母微微皺眉,東方風雷竟然直接拔劍,轉身就要沖出草廬,“我去跟他們同歸于盡!”
東方祖母眉頭一皺、提手一點,草廬門前出現了一道金色的符箓,東方風雷直接被推了回來。
“我兒,你到此時還不說,當年是誰害了你們一家三口?當娘的若是不能報你殺身之仇,那不如自隕算了!”一甩衣袖,這位金仙婆婆背對著東方風雷,顯然是有些氣憤,胸口起伏著。
東方風雷張張口,坐在地上看著里屋的芊霖、羽兒,一雙虎目溢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