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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堤壩的另一側,親眼見識過洪峰威力的鄭靜,此時小臉刷白。
暴雨中,她哆嗦著雙手,手中的防雨錄音機都有些拿捏不住的樣子,雨水濕噠噠的在她臉上胡亂的拍打。
她整個人都懵了。
“拍到了,拍到了!”
在鄭靜對面,扛著攝影機的錢森臉色有些欣喜若狂,而后迅速對鄭靜說:“傻愣著干什么呢?快播報啊!”
鄭靜恍如大夢初醒,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連忙對著攝像機,大聲的說道:“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你現在收看的就是抗洪前線,西江省順北市長江堤壩現場…”
片刻后,看著攝像機上的紅燈熄滅,鄭靜猶如脫水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息著說:“我的天吶,這是人干的活嗎?我說大哥,咱們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做到這種地步嗎?就不能等到安全得到保障后再來采訪嗎?”
錢森把肩膀上的攝像機拎在手中,冷笑著說:“想吃肉,不付出點努力怎么行?你以為大新聞都是大風刮來?”
“可你沒看到剛才那洪峰的威力有多大嗎?”
鄭靜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那簡直跟地震差不了多少啊!再多來幾次這樣的洪峰,我的天,萬一真決堤了,咱們跑都跑不了!”
聽著鄭靜的話,錢森內心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他對大新聞的渴望程度,顯然比剛入職的鄭靜要大的多,因此并沒有理會鄭靜的抱怨,而是默默的擦著攝像機鏡頭,并不時的想著不遠處的解放軍部隊觀望。
也正在這時,錢森卻是忽然咦了一聲。
聽到動靜,鄭靜也抬起頭來,就見錢森滿臉疑惑的模樣。
她著錢森的視線,便看到十多個身穿便服的男女,正快步朝解放軍部隊靠近,沿途不時有人給他們讓開距離。
“是哪路領導么?”錢森喃喃道。
因為雨幕太急,視線看不清,所以錢森并不能確定那群人的身份。
而鄭靜就更懶得去確認了,她站起身來,從身上拿出濕透的手帕,擰干后迅速的擦了把臉,說:“洪峰拍攝一次就夠了,既然取景完畢,那現在,咱們還是里呆著吧。”
然而這個提議瞬間便遭到錢森的否決。
“洪峰算什么?咱們要拍到堤壩決堤的畫面,那才叫有價值!也是頭條新聞,懂嗎?”錢森不屑的說。
鄭靜頓時翻了個白眼。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當年高考后,為什么會不顧家人勸阻,填報了新聞專業。
這一行,做狗仔被人罵不務正業,在電視臺上班待遇又低,有時還要冒著現在這樣的生命風險搜集新聞…
李青、蔡健等十多人聽到一聲巨響后,就迅速從帳篷中走了過來,趕到事發現場。
當了解到第二次洪峰已經到來,并且第三次、第四次洪峰也會隨后趕來的時候,現場的氣氛頓時有些凝重。
帶頭的文藝團團長向偉奇開口安慰道:“不用擔心,順北市的長江堤壩修建不滿三年,各方面的防御力還是很可觀的,就算洪峰的威力再大,也是能抵擋得住。”
不少人聞言,都是微微點頭。
而況楓、張泰等人則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向偉奇。
無知者無畏。
先不說這堤壩是豆腐渣工程,排水設備完全是癱瘓狀態。
單單這降雨量,就已經超過了長江堤壩的水位警戒線。
也就說,如果暴雨在接下來幾天,一刻不停的下…
那么,即便堤壩非常牢固,不會出現缺口,但在這種磅礴的暴雨下,總有一天,洪水也會溢出地面,向周邊地區擴散開去。
不過,即便是熱帶雨林,也會有停止下雨的一天。
所以,預計情況下,降雨量是不可能超過堤壩防御建筑物的。
況楓等人之所以緊張無比,完全是因為順北市的長江堤壩,不但是豆腐渣工程,而且它的排水設備也是完全癱瘓的形象工程。
所以,如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暴雨依舊傾盆而下,順北長江堤壩的洪水量,就極有可能溢出地面。
當然,這個事件周期很是漫長。
在此之前,況楓等人所要擔心的,是堤壩承受不住洪峰的打擊,而出現潰口。
如果堤壩潰口不及時處理,在洪水的沖刷下,潰口就會不斷擴大,最終無可挽回,釀造成洪水襲城的慘劇。
這一晚,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所有人都是高度緊張,呆在堤壩前,看著堤壩被接連到來的洪峰一次次的不斷沖擊。
況楓所料想的情況并不準,第三次洪峰,在四個小時后,才堪堪席卷而來!
而這一次的沖擊,在醞釀了三個小時后,比第一次、第二次的威力更強。
所幸,這里的長江堤壩,雖然是豆腐渣工程,但大抵還是有著一定的防御力的。
看著被洪峰沖擊后,絲毫沒有出現潰口的堤壩,所有人都輕松了口氣。
凌晨兩點鐘。
被況楓期盼已久的一名市水利局專家終于姍姍來遲。
這名專家叫程韋馳,年紀大概有五十歲出頭,發際線延伸到頭頂,眼睛很小,猶如豆丁,嘴巴卻很大,看起來極為的不協調。
普通身板,卻是大腹便便,即便是穿著雨衣,內里也是一身白襯衫、黑西褲以及黑皮鞋,這是標準的領導裝扮。
況楓強自壓下心中對這名專家的不滿,熱情邀請程韋馳來到堤壩面前,并訴說了堤壩在之前幾次洪峰來襲時的表現。
程韋馳面無表情的戴著助手遞來的頭等,來到堤壩前后,俯身用手摸了摸堤壩,然后在雨幕中眺望長江平面,半晌才說道:“你們讓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在這里看風景?”
現場猛然寂靜下來。
雨水嘩啦啦的下個不停。
況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沒有說話,只是瞇著眼睛看著這名水利專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蔣立濤上前一步,問道:“程先生,您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堤壩很牢固,不用擔心會決堤。”程韋馳淡淡的道。
蔣立濤欲言又止。
“不是經歷過三次洪峰了嗎?三次洪峰都絲毫無損,這就是最可靠的質量!”程韋馳冷哼一聲,緩緩說:“我親自設計的堤壩,我還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