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順城市長江堤壩一兩百米的地方時,錢森與鄭靜就遠遠的看到駐扎在堤壩旁的抗洪營地,上百個臨時帳篷在周圍四散分布著,幾輛軍用卡車正開著大燈,把現場照的恍如白晝。
“下車吧!”錢森一邊拉好手剎,一邊看了看周圍漆黑的環境,慶幸的說:“還好我帶的攝像機有夜視功能…”
鄭靜看了看外面的漂泊大雨,縮了縮脖子,說:“要不再等等?”
“等什么?”錢森皺眉道。
鄭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夜空:“等雨停!”
錢森認真的看著鄭靜:“你在開玩笑嗎?雨停了,我們去哪里搞大新聞?”
鄭靜一想也是,于是便不再廢話,拿過早已準備好的雨衣,麻利兒的穿上。
兩人把一切準備好后,就把車子停靠在附近,拎著攝像采訪裝備就走下了車。
腳步剛剛落地,就有四個披著雨衣的迷彩服士兵走了過來,攔住了他們:“這里不能停車。”
“那個…”
暴雨中,鄭靜手忙腳亂拿出了記者證,大聲的說:“我們是西江電視臺的新聞工作人員。”
記者?
士兵們接過鄭靜的證件,用手電筒照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錢森手里提著的攝影機,猶豫著說:“那你們等等,我請示一下領導。”
“好好,你去吧。”鄭靜陪笑著說。
十分鐘后,錢森與鄭靜被邀請到副團長況楓的臨時露營帳篷內。
帳篷很大,足足有將近三十個平方,帳篷內開著電子燈,能清楚的看到周邊的一切。
當看到況楓時,錢森與鄭靜都有些吃驚于這位副團長的年輕。
而錢森則更是不吝夸獎之詞,對況楓率領子弟兵在此保家衛國的行為,大是奉承了一番。
況楓似乎對這種奉承習以為常,不為所動的站在那里,不時的看看手表,表情有些煩躁,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鄭靜則比較正經,習慣性的進入到了職業模式:“況團長,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你們也看到了。”
況楓皺眉說道:“暴雨不停的下,長江水位已經快要突破警戒線,而且,在不久前,這里剛剛發生過第一次洪峰…”
況楓的話剛剛說完,帳篷外就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蔣立濤出現在帳篷內,敬禮道:“報告!”
“說。”況楓點頭道。
“催促過了!”蔣立濤臉色有些難看:“水利局專家正在趕來的路上!”
“還在路上?”
況楓的俊臉頓時出現一絲猙獰,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咬牙道:“最遲多久能到?”
“對方說要三個小時。”
蔣立濤無奈的道:“也就是零點之前。”
況楓深吸一口氣,又看了看手上的時間,而后迅速對蔣立濤說:“九點鐘了,蔣營長,你先去吃飯。另外,通知所有人,保持三級戰備狀態,只要熬過今晚,大家就是功臣,明天一早,大部隊就會趕來支援…”
話音剛落,旁邊,鄭靜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而錢森的臉上卻露出一番喜色。
果然,猜的不錯,堤壩確實有決堤的風險,而且風險很大!
不然的話,部隊不可能實施三級戰備狀態。
等蔣立濤離去,緊接著,張泰就快步走了進來,大聲說:“報告團長,第二次洪峰…來了!”
況楓渾身一震,眼睛也瞬間睜大,靜靜的站在原地一秒后,便迅速朝外走去。
只是剛走沒兩步,他就停了下來,轉身對著鄭靜與錢森,嚴厲的道:“這里很危險,部隊沒有辦法能考慮到你們的安危。這里也沒有什么需要你們采訪的事情。我想,作為新聞工作者,此時此刻你們最應該報道的,應該是在洪水來臨之前,我們的群眾該如何安置,應急物質是否充足,災民能否全部轉移,而不是在這里跟著添亂!”
說完了這些話后,況楓就讓人把鄭靜與錢森送走,而后便與張濤一起,快步闖進雨幕中,朝著堤壩方向狂奔而去。
鄭靜與錢森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兩人從省城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報道抗洪第一線的,怎么可能會被況楓三言兩語草草打發?
沒有理會士兵的阻攔,在走出營地后,兩人繞了個圈,走出了士兵的監控范圍,然后就拎著采訪設備,迅速向堤壩方向小跑而去。
另一邊,堤壩旁。
上千名解放軍、武警戰士正穿著橘黃色的救生衣和雨衣,正站在這里,緊張的看著遠處那不斷涌來的巨大波浪。
在他們身后,是數十輛載滿沙袋、石塊的軍用卡車。
一旦堤壩某個地方出現潰口,所有人都會迅速按照既定計劃,抱著沙袋堵住那里,以防潰口在洪水的沖擊下,繼續擴大。
此時此刻,在暴雨的傾瀉之下,堤壩內的水位,距離地面,只有兩米左右的距離。
如果沒有堤壩的阻擋,當水位繼續上漲,一旦堤壩因為抵抗不住洪水的壓力而出現潰口,那源源不斷的洪水,就將會不斷的涌向地面…
在此之前,堤壩還要接連不斷的承受住高達十幾米的洪峰來襲,而任何一次洪峰的來襲,都有極大可能使堤壩提前出現潰口。
按照現在的狀況,只要堤壩承受住洪峰的壓力,那么就絕對能撐到天亮之前的大部隊支援。
而另一種最好的情況,就是暴雨立刻停歇。
不過,按照最近兩天的狀況,這個幾率小的令人發指。
當況楓、張泰等人氣喘吁吁的跑到堤壩岸邊的時候,就見遠處的洪峰像是一張血盆大口,眨眼間,耳邊傳來一聲急促的咆哮聲,接著,一股巨浪,就迅速的朝堤壩方向狠狠的甩了過來。
所有人都是瞳孔收縮,而后迅速俯身在地。
下一刻,“嘭”的一聲驚天巨響。
地面都有些微微的震動。
當洪峰撞在堤壩上后,便擴散成了一道道水流,嘩啦啦的朝周圍甩了過去。
幾名站立靠前的武警戰士,反應略慢,沒來得及避開,就直接被甩出來的水流拍翻在地。
“怎么樣了?快看看!”
暴雨中,況楓重新站起身來,一邊大聲的喊著,一邊朝堤壩旁快速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兩分鐘,人們輕輕松了一口氣。
堤壩完好無損。
“第二次洪峰,擋住了…”
張泰聲音有些喘,但臉上卻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兩次洪峰間隔的距離,不到兩小時。”
況楓的臉色有些蒼白,“現在是晚上九點,也就是說,在明早天亮之前,我們最少要再經歷五次洪峰?”
五次洪峰…
這句話一出,張泰等人瞬間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