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糧食,在許州城外停留許久的討賊大使張果終于可以繼續率領他的軍隊前去追擊那些流竄到各地的余寇了,可惜此時最佳的追擊時機已經錯過,那些流寇早已流竄到河南道各處州縣,攜裹流民再次做大。
與殫精竭慮的張果想比,同樣與亂賊對峙的李悠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這些日子要么在校場之中操練周伯符和他的陌刀隊,要么和潘鳳比武打個痛快,對于近在咫尺的混元教亂賊絲毫也不重視,只要他們不主動前來騷擾自己,他就絕不會主動出擊。
若是被陸彬謙看到此情此景,定要參他一個頓兵不前、畏敵如虎,只可惜他如今已經到了陰曹地府,早已沒了這個機會;經歷了戰場的搏殺,李悠手下這些新兵已經褪去了青澀,多了幾分殺伐之氣,如再遇到大戰也能排得上用場了。
“許先生,勞煩您回嘉州一趟,帶上那些沒經歷過戰場廝殺的新兵來替換這些老兵,讓他們也見見血!”如此好的磨練機會李悠怎肯錯過,他打算將混元教當做磨刀石,好好打磨一番自己新征召來的團練。
“是!”許光當即答應下來,這是涉及到李家前途的大事,萬萬馬虎不得,只可惜這個新年小爵爺怕是沒辦法回嘉州過年了。
許光正要離開,卻見一個光頭掀開簾子鉆了進來,定睛一看卻是在云州城中暗地里掌控大局的姚廣孝,他進來一看帳中沒有外人就直接說道,“主公,司馬先生那里傳來消息,王機已經到了云州城外,最多后天就要入城上任了,我等該如何應對?”
“這么快?”李悠眉毛一挑,按照他本來的估算,王機或許到年后才能抵達云州,沒想到他現在就到了,以他的聰明才智,云州城中的種種變化定然瞞不過他,既然這樣的話的確應該早做應對。
直接在他沒到云州之前假扮混元教亂賊把他給結果了?念著往日并肩作戰的情分,李悠一時又有些不忍;此前王機雖然在離京后對太平郡主和丘尚儉等人疏遠了些,但也沒有和他們徹底反目,眼下是友是敵還說不清楚,要是貿然下手的話可就要面臨瑯琊王氏的報復了,者卻未免有些過于冒失。
“大師,你說王機此時前來云州是何用意?”說起揣摩人心的功夫,李悠自認為比之姚廣孝遠遠不及,所以他直接問道。
“如今天下亂象已顯,想必能看到這一層的不只是我等!”姚廣孝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起天下大勢來,“北邊唐括部日益壯大,楊介夫卻為了一己之私葬送三十萬禁軍精銳,若來年唐括部再來,大魏用什么來抵御?加之各地災害不斷,更有那心懷叵測之輩借機生事,導致大魏治下烽煙四起;朝堂上袞袞諸公卻又提出了興辦團練以保地方安危,將兵權下放到各地豪門之手!如此以來大魏還能綿延多久?”
這其中任何一個問題都能動搖一個王朝的根基,現在卻是湊到了一塊兒,大魏的將來也就可想而知,“主公,天下智者不知凡幾,能看清這些的不只是我們!”姚廣孝篤定的說道,“在貧僧看來王機所為不過是仿效當年三國時諸葛氏之故技爾!”
這一典故許光不明白,李悠卻頓生豁然開朗之感,三國時瑯琊諸葛一門諸多豪杰,諸葛謹在東吳擔任大將軍,諸葛亮在蜀國擔任宰相,而諸葛誕卻揚名于曹魏,日后諸葛誕之孫在司馬氏取代曹魏之后又做了晉元帝的尚書仆射;三國紛爭不休,無數世家豪門為之滅亡,而多頭下注的諸葛氏卻終歸得以保全。
再聯想到后世種種,即使在兔黨和常凱申爭奪天下時,同樣有許多大家族多頭下注,無論誰勝誰敗,都有自家子弟站在獲勝者一方;所以對于姚廣孝的話也就不難理解了,只是李悠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今我不過是個空頭團練使,手下并無多少兵馬,這瑯琊王氏如何舍得將自家的千里駒送來?”
現在牌局還沒有正式開始,難道王家就急著下注了么?而且一開始就這如此大的手筆?竟然直接給自己送過一個狀元郎來。
“主公前次大敗混元教,雖然多有掩飾,但若是有人用心打探,怕也瞞不過去。”姚廣孝繼續說道,“五百新練士卒大破數千賊軍,這已經足以讓許多人下定決心,亂世之中兵馬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主公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練出如此強軍,也就怪不得瑯琊王氏會動心了!更何況王家卻也并非只有王機一名出色的子弟。”
“明白了!”這就好比是那些風投公司,總是在尋找著那些嶄露頭角的小公司,早早下注以求贏得超額回報,李悠先前已經顯露出自己值得投資的價值,而王家搶先出手將王機送來,若是將來李悠得了天下,那王機就是開國重臣,少不了瑯琊王氏的好處;若是等李悠獨霸一方時再送上門來,收獲可就沒這么大了。
對方固然是大手筆,可想要從李悠這里撈取好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想了下說道,“此時就交給大師處置了,他到任時大師只需如常應對即可,不必過分殷勤。”既然是你現在向投資我,那么就看看你們能拿出多少誠意吧。
“貧僧知道了。”姚廣孝瞬間就明白了李悠的想法,自己到時候和云州當地官紳一起露個面,王機若是有想法定會自己找上門來,這樣主動權就到了李悠這邊。
稍傾,許光和姚廣孝同時飄然離去,李悠依舊留在此處盯著混元教反賊;后日消息傳來,王機果然如期抵達云州赴任,沒過幾日姚廣孝再次來到李悠的軍營之中。
“正如主公所料,那王機到任的第二天就派人來府上拜訪,并且送過一份禮物來。”說罷姚廣孝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遞了過來。(